第二百四十章 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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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非白簡直沒了脾氣。
人之初,性本惡。無知幼兒不懂何謂“人性”,見了哪怕可愛可憐的貓貓狗狗都會直接上手去抓,就算掐死也不會心疼。
未曾經過教化的人與獸無異,不過是動物中的一員。就像從前的穆穆,與野獸一道吃睡,冬日裏還好些,夏日裏常常衣不蔽體,也不知何為“羞恥”。
她聰明,學得快,跟著盧老頭念了些書後,慢慢便懂了什麽可為什麽不可為。
與人交往,點到為止。如果一味地糾纏,隻會被那人看輕,從而適得其反。
穆穆轉身便走。
“算了算了。”李非白將杯子收拾好,“反正他們也沒空,我大人有大量,陪你去一趟好了。”
穆穆終於笑了一下。
迦摩的姑娘長得都很薄相,就連穆穆也不例外。兩片嘴唇本就薄,一笑起來更加薄。如果不是顏色好,簡直有些分不清。
李非白跟著她走了一路,這一路上聽她叨叨,也沒聽進去,一直在看她嘴巴了。
快到驛館門口時,他才回過神。
穆穆疑惑地:“你總是看我做什麽?”
李非白將頭偏去另一邊,舔了舔嘴唇道:“沒什麽,就感覺你同旁人長得不一樣。”
穆穆“哦”了一聲又道:“我還以為你覺得我長得醜。”
李非白又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嗯。醜死了。”
他抬腳入了驛館,穆穆垂頭喪氣地跟了進去。
驛館的夥計見他們來,知道是來看花豹的,便迎上來帶路。
“豹大爺在我們這一天三頓好吃好喝地供養著,您就放心吧!”那夥計道。
肅王在帶豹女走前下過令,要仔細照顧豹子。驛館的人沒伺候過這種野獸,便隻能鉚足了勁地喂養。
拐了幾個彎,在最裏邊的院子裏看到關著豹子的籠子。
見豹子愜意地躺在籠中,穆穆三步並兩步地跑了上去,隔著籠子跟它進行誰也聽不懂的交流。
李非白的下巴幾乎掉了下來,指著肥了兩圈甚至有了贅肉的花豹道:“肥成這個樣子,你們還真是盡心盡力地照顧著了。”
驛館的夥計苦笑道:“咱們也知道豹子需要運動,可它實在太凶猛了,放出來萬一撲到人麻煩就大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不過吃喝上沒有虧待過他,一日三餐野鹿羚羊小家雀變著花樣地喂,水果也沒斷過…”
“吃得比我還好。”李非白嘴角抽了抽。
夥計又道:“可不是呢麽——主公說了,這豹子要留著,以後有大用處呢!”
李非白沒怎麽在意,又指了指籠子上麵蓋了一半的棚子問:“這怎麽回事?為何隻蓋了一半?”
那夥計又道:“蓋一半為了遮風擋雨,留下一半為了讓它曬太陽。”
李非白額角一並抽起來:“哦,那你們真的有心。”
夥計說了聲有事叫他後,便去了另一邊忙活。
李非白靠在牆柱子旁,有一搭沒一搭地咬著不知道從哪裏折來的一根草。
蕭讓曾經說過:女人和野獸在一起,明顯還是女人更難對付一些——野獸再凶頂多是武力壓製,而女人會在精神和心理上摧毀一個男人的意誌。
李非白看著穆穆的背影,覺得蕭讓說得也不完全對。起碼穆穆這個姑娘就比較實,當然也可能是因為剛剛學了中原話的原因,畢竟從前一直同豹子在一起,若說有什麽個性,也隻是獸類的個性罷了。
穆穆跟豹子進行慘無人道的交流的時候,還時不時地回頭看看李非白,甚至指著李非白跟豹子說了兩句話。
那豹子聽懂了一樣,歪著頭打量李非白。
李非白頓時有種醜媳婦見公婆的感覺。
他趕緊甩了甩頭,企圖將這種怪異的感覺從自己的腦中剔除。
“好了沒?!”李非白凶巴巴地道。
“來了來了!”穆穆高聲道。
她又跟豹子比劃著說了兩句,又摸了摸它新長出來的指甲的爪子,隨即飛快地跑過來。
“完事兒了?”李非白往外走。
穆穆點了點頭,又怕他看不到,重重地“嗯”了一聲。
年輕男女單獨走在一起的時候,總會有些不自在。
這種不自在有太多的理由去解釋了,譬如“靠得太近總感覺是我在占你便宜”、“離得太遠總覺得像是在疏遠對方”,於是便很難把握好一個合適的安全距離。
李非白越發地不自在,咳嗽了一聲道:“你那豹子可真肥。”
然後匆匆向前走了幾步。
這樣一來一前一後地走總不至於讓人多想吧?
他對自己的機智感到十分滿意。
穆穆依然自顧自地解釋著花豹最近為什麽會吃那麽胖這個問題,左右不過是之前在迦摩時的經曆。
迦摩是個彈丸小國,是個吐蕃不敢碰大魏不屑碰的地方。若不是叢林火災導致人過不下去,也不至於投靠了吐蕃。
迦摩王為了彰顯自己的決心,將小女兒連同她吃睡不離的花豹一起獻給吐蕃王。吐蕃王被坐鎮大魏西北的戰神嚇得魂不守舍,將豹子的牙齒和爪子剪掉後又作為一項土特產獻給蕭瀲,這才有了穆穆的今日。
花豹在吐蕃被折磨得不成樣子,到了蕭瀲這兒雖然不能自由自在地奔跑,但肚子喂飽了,也再也沒有人用鐵鉗夾碎它的利爪了。
穆穆經過教化後,知道了一個詞兒——感激。
如此,她說著說著,嘴裏又繞到蕭瀲的身上去。
“肅王殿下可真是個好人呀。”穆穆道,“人長得好,又對豹這麽好,還讓我念書…”
李非白聽得眉頭一皺。
“怎麽這麽快就覺得別人好了?”他不屑道,“可惜人家有媳婦兒了,還是我堂妹。我勸你收斂點兒,不要打他的主意。”
穆穆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蕭瀲到底是什麽人,還不是你這雙眼睛能看透的。”他覺得還不夠,必須得再給她灌點眼藥,“你隻看到他好生的時候,沒看到他殺人的時候是什麽樣子呢…”
穆穆又道:“你說得對,可我總覺得你好像在說他壞話。”
驛館離肅王府不遠,李非白越發焦躁起來。
“誰說他壞話了?”他炸了毛一樣,“我是覺得你單純,擔心你以後會被人騙,叫你看男人的時候小心點兒!”
“這樣啊…”穆穆這才笑開了眼睛,“不早說。”(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