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瓜是個體質神奇的孩子，離家出走一夜便回，被人拐走一會兒就回。

    蕭讓抱著他回了王府，便見步淩虛走了過來。

    步淩虛上下看了瓜瓜一眼，見他沒事便放下了心。

    隻是這人天生嘴巴毒，笑著道：“喲，這不是咱們府裏最‘聽話’的瓜瓜嗎？這出去一趟做什麽去了？”

    瓜瓜一早被人弄暈抱走，甚至還見了血，正是需要安慰的時候，聽到步淩虛這句話“哇”的一聲又哭了出來。

    “行了行了，還是個孩子。”蕭讓道，“經過這件事已經被嚇唬得不輕，你再刺激他，小心他這輩子都記恨你。”

    步淩虛笑道：“能記著也好，跟他說了多少遍人多的時候別出去亂跑，死活不聽，就覺得自己不會成為那個特例——哪個被拐走的小孩兒不是因為大人看不好小孩亂跑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這次過去估計他上元節也不敢出門了。”蕭讓拍了拍瓜瓜的背，“照顧小孩兒真麻煩，誰愛生誰生，反正以後我是不打算要孩子了。孩子還是看別人養有意思。”

    步淩虛伸手將瓜瓜接過來，挑眉道：“誰說不是呢，這就是我為什麽不找女人的原因。”

    “步大人怕是找不到吧？”蕭讓冷笑，“你那雙眼，半夜看久了我都覺得瘮得慌。”

    步淩虛瞪了他一眼，見瓜瓜依然在哭，便使勁打了一下他的屁股，將不滿發泄在瓜瓜屁股上。

    瓜瓜“嗷”的一聲哭得更厲害了。

    蕭讓抱胸道：“模樣是天生父母給的，何必為難小孩子。不行你去買一副靉靆，把它塗黑了掛在鼻梁上遮用。再摸一把二胡來，就算不會拉，你找個角落一坐也能掙錢。”

    步淩虛知道蕭讓腦子裏整天裝著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不屑跟他拌嘴皮子，抱著瓜瓜去了另一邊。

    瓜瓜跟了步淩虛這麽多年，第一次收到毒打，既生氣又難過，正在暗戳戳地醞釀下一波離家出走計劃。

    經過這次被拐賣事件，瓜瓜覺得相比較李非白，還是蕭讓比較靠譜。

    隻是蕭讓有些反感小孩子，並且常常跟胖如意出雙入對，不知道自己貿然去投奔他會不會被接受。

    不過據說男子同女子在一起的時候，一般情況下都是女子更加有話語權。所以隻要說服了如意，也就等同於說服了蕭讓。

    “公主不是說過不讓你出門，怎麽你又跑出去了？”步淩虛將瓜瓜放到門口，沉著臉道。

    看到他的這張臭臉，瓜瓜更加堅定了離家出走的決心。

    但解釋還是要解釋的。

    瓜瓜整張小臉都垮下來，癟著嘴巴道：“俺隔著牆看到門口有人賣燈籠，上頭有個大鯉魚…”

    步淩虛繼續道：“近日進城的番邦人多，他們不受中原律法管製，即便做了壞事在光州也查不出。這回是你運氣好，碰上兩個呆子，萬一真的碰上番邦來的歹人，怕是直接將你運出城賣給吐蕃王做貢品。”

    瓜瓜不太懂：“吐蕃王的貢品是幹嘛的？”

    步淩虛道：“吐蕃王那邊經常信奉邪門術法，就喜歡拿你這樣的童子祭天。到時候將你綁起來往祭台上那麽一放，老鷹下來直接把你叼上天…”

    瓜瓜聽得害怕，深吸一口氣準備開嚎。

    “閉嘴。”步淩虛早就摸清了瓜瓜的性子，趁著他將自己的耳朵弄聾之前趕緊讓他閉了嘴，“再哭就把你送到吐蕃王的王帳裏。”

    瓜瓜抹了抹眼淚：“俺不哭了，你別把俺送走。”

    步淩虛歎了口氣——這孩子從一丁點兒就跟他，他怎麽舍得把人送走？

    瓜瓜不見，第一個發現的人是步淩虛。

    隻是讓蕭讓搜查更快一些，便沒有跟著去。

    步淩虛又道：“這次是怎麽被人抓走的，你原原本本地跟我說一遍。”

    瓜瓜將自己出門看大鯉魚，大鯉魚又被三個小孩買走，最後自己吃炸糖糕喝酪漿昏迷被抓走的事情說了個詳細。

    步淩虛聽完點點頭，又蹙眉問道：“你剛剛說，還有個人同你一道被抓走了？”

    瓜瓜點頭：“他是那個賣大鯉魚的假商人，蕭讓哥哥說他販賣仿冒燈籠又在肅王府門前擺攤，挑釁了肅王權威，已經將他逮起來咧。”

    步淩虛琢磨了一會兒後，突然笑道：“蕭讓這小子還真有兩把刷子。”

    瓜瓜歪著腦袋，顯然不太懂：“咋咧？”

    “沒什麽。”步淩虛摸了摸瓜瓜的頭，對他道，“瓜皮，進屋吧。”

    -

    肅王府的牢獄依然是那個空了很久一直沒有業績的牢獄，最後一個犯人還是楊三娘，已經是很早之前的事兒了。

    眼下剛過了年，值班的牢頭見蕭統領送來了一個人，一打聽是賣假燈籠的，頓時喜笑顏開，不僅將他胳膊上的傷口仔細處理好，又歡歡喜喜地弄了酒肉菜來。

    燈籠商人更害怕了——有吃有喝有人嘮嗑，這哪兒是牢獄？這分明是人間仙境。

    他一邊擔憂著可能是那位蕭統領發現了什麽，眼下好吃好喝地招待不過是先禮後兵，後頭可能跟著一頓暴打，一邊毫不客氣地喝酒吃肉。

    牢頭還將自己同事一並找了來，指著燈籠商人道：“新年第一位！”

    諸人紛紛拱手對他道“恭喜”。

    燈籠商人越發害怕了——這些人都是什麽牛馬，到底是來做什麽的？

    牢頭和藹地道：“你不要害怕，賣假燈籠而已，不是什麽大事兒。前頭都有殺了人的，最後一樣被放走了…”

    燈籠商人耳朵一緊——這肅王竟如此治理光州，殺人犯都放走？

    牢頭又道：“你也不要太放鬆，前頭那個其實並沒殺人…”

    燈籠商人鬆了口氣。

    他撕下一塊大雁腿，邊嚼邊道：“那依您的閱曆來看，我能被關多久呢？”

    牢頭聽了，看他的眼神越來越慈愛。

    “你這個問題，老實說我很難回答，畢竟肅王治下的光州，犯事的人不多。”牢頭羞澀地道，“不過不管你犯什麽事兒，我們都真誠地希望你能被關個一年半載…”(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