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傍晚，顧紫真從鳳閣值房歸來。

    隻是，她這才剛剛換下朝服走進內堂之中，抬眼便看到了顧長歌笑眯眯的坐在那邊飲茶。

    顧紫真見狀笑著走過去。

    “歌兒，今日怎麽不窩在你那院落裏折騰了？”

    對於自家兒子在這些日子裏搗鼓紙張的舉動，顧紫真當然是知道的。

    不過，她倒也沒有去管顧長歌，反而還讓周圍的下人們都好好配合少爺造紙。

    在顧紫真的眼裏，隻要顧長歌不做某些涉及到他未來婚事的胡鬧之舉，她都不會多說什麽。

    自家兒子嘛，不寵著怎麽行？

    別看顧紫真前段時間在顧長歌婚事上態度那般堅定。

    可實際上的日常生活中，她還是給足了自家兒子的自由的。

    造些沒用的紙張能怎麽樣？

    偌大一個楚國公府，難道還差這點兒讓孩子胡鬧的錢嗎？

    所以，顧紫真其實一點兒也沒有責怪顧長歌的意思。

    她隻當是孩子另類玩樂的遊戲。

    偶然興致一起，娘倆還會聊起這個話題。

    當然，顧紫真對於自家兒子所說的可書寫紙張之事，還是持否定態度的。

    畢竟這在任何人的耳中，想必都是一件異想天開的事情。

    可以用於書寫的紙張，哪是那麽好做的東西。

    數百年來，多少能工巧匠都曾嚐試過讓廉價的紙張取代昂貴的絹帛與竹木簡。

    但結果也映現在世人們眼中了。

    到如今都未曾出現過任何一張能夠用來寫字的紙張！

    這本就是一個讓人們所放棄的嚐試。

    故而發覺紙張無法改良的前人，便一直都追逐於竹木簡與絹帛的改良。

    至少隻有皇親國戚或是王公貴族才能用得起的絹帛。

    到得如今，已經改良的讓一部分大秦帝國中層以上的官員們，也能夠用得起了。

    雖說這還是讓眾多下層官員們，與所有的寒門士女都愁苦著絹帛價格的高昂。

    但不管怎麽說，這才是在顧紫真的心中，匠人們應該去追逐的方向。

    而不是像顧長歌一樣，繼續幻想著什麽用廉價的紙張來作為書寫的材料。

    所以顧紫真在坐到正位上之後，便語氣揶揄的調侃了那麽一句。

    可顧長歌倒是顯得頗為淡然。

    “娘，你總是這樣不相信孩兒。”

    “倘若孩兒當真把可以讓人們用於書寫的紙張放到娘的麵前。”

    “那還不得把娘的眼睛都給驚掉了？”

    聽到這番話，顧紫真忍不住一下笑了出來，旋即寵溺的望著顧長歌。

    “好好好，為娘信還不成嘛。”

    “你想造什麽，為娘都不攔著。”

    “要是缺了什麽，就跟王管事說。”

    顧長歌聞言有些無奈的搖搖頭。

    他就知道不管自己怎麽說，自家老娘定是不會相信的。

    這倒也是正常的事。

    畢竟就算是柳夢璃，都一樣無法相信他的這種驚人之舉。

    不過，顧長歌以往無法讓人相信此事，那是因為成品還沒有造出來。

    但現在就不一樣了。

    他手裏可是有這份足以震驚整個大秦帝國的‘寶藏’。

    今日顧長歌專門在內堂之中等著自家老娘歸來，自然就是為了讓她看一看自己在這些天來，究竟創造出了怎樣驚人的成果。

    可在這之前，他還有另外一個小心思。

    於是顧長歌趕忙笑著走到顧紫真的背後，抬手放到自家老娘的肩上，略顯討好的給她揉起了肩膀。

    顧紫真見狀很明顯的怔了一下，旋即頓時便警惕了起來。

    她轉頭望著滿臉笑容的顧長歌，語氣頗有些不確定的問了一句。

    “歌兒，你不會是又惹了什麽禍吧？”

    顧長歌聞言登時笑嗬嗬的回了一句。

    “娘，你看你這話說的，什麽惹禍，哪兒能嘛。”

    “那你今天怎麽這麽孝心大發，都知道給為娘揉肩了？”

    “孩兒不是一直都很孝順嘛。”

    顧紫真眉頭微挑的看著反常的顧長歌，旋即問道：

    “歌兒，你跟為娘說實話，你是不是缺錢花了？”

    顧長歌當即就搖頭否認。

    “沒有，安陽王殿下上次給的一千兩銀子，孩兒到現在還一分沒動呢。”

    聽到此話，顧紫真顯然更詫異了。

    “那你這孩子忽然變得這麽懂事，是想求為娘什麽事情？”

    “倒也沒什麽大事。”

    如此說著，顧長歌笑眯眯的問道：

    “娘，孩兒就是想問問，如果孩兒給咱們大秦立下大功，那婚事...是不是就能讓孩兒自己決定了？”

    顧紫真聞言微怔，旋即不由有些好笑起來。

    “你這孩子就知道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你一個小男兒，能立下什麽功勞？”

    “娘，你就說能不能行吧，孩兒保證是個大功！”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顧長歌的語氣很是確定，聽得顧紫真忍不住扶額苦笑。

    不過，她也沒有嗬斥自家兒子的異想天開。

    顧紫真當然是知曉的。

    她的寶貝兒子表麵上一副不關心柳夢璃的模樣。

    可實際上，柳夢璃就是武安侯之女的事情，還是讓顧長歌起了些企圖重塑婚約的想法。

    顧紫真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心中自然是有些無奈。

    隻是，她雖是知道自家兒子此話也就是個不切實際的幻想。

    但顧紫真也沒必要傷了這孩子的心。

    所以她終究是溫和的笑了起來。

    “歌兒，你若是真為咱們大秦立下了什麽不可磨滅的功績。”

    “興許還真的能夠讓你從此不再擔憂婚事的問題。”

    “就連為娘，也絕對不論身份隨你喜歡，任由你挑選自己相中的姑娘。”

    說到這兒時，顧紫真又笑嗬嗬的加了一句。

    “不過嘛，得是真正讓臣民們慶賀的大功才行，可不是你造些沒用的紙張就能說服別人的。”

    顧紫真說這話的意思，自然是為了給自家兒子留一個盼頭。

    盡管這個盼頭很是虛幻，甚至可以說是幾乎不可能達成的事情。

    可顧紫真總不能讓她的寶貝兒子因此太過傷心。

    所以，顧紫真回答了顧長歌的問題，還暖心的給了他一個承諾。

    這是她作為娘親，對自家兒子的寵愛之情。

    但聽到顧紫真說出此話的顧長歌，卻是一下興奮了起來。

    他從袖袋中取出了一張早就準備好、已然落墨的紙張，旋即趕忙放到自家老娘的麵前。

    “娘，恭喜了！”

    “孩兒為咱們大秦文人，立下了永世不滅之功勞！”

    顧紫真聽到自家兒子的話，還不由有些發懵。

    然而，當她看到顧長歌遞過來的紙張上麵，竟清晰的寫著‘婚姻自由’四個大字之後。

    顧紫真的手登時忍不住猛地顫了一下，手中的茶杯差點兒都沒握穩掉到地上去。

    “這...這是能落字的紙？！”(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