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天天的過去，距離大朝會的前一日。

    在民間輿論的支持與朝堂上逐漸變成勢均力敵的有利局勢下，名為‘廣陵書舍’的店鋪在朝鳳道盛大開張。

    當日上午，喧鬧聲響徹半條朝鳳大街。

    百姓們擠在廣陵書舍的店門前，將整個朝鳳道都堵得水泄不通，等待著掌櫃出來宣布開業。

    所有的圍觀群眾們臉上都帶著期待與激動之色。

    仿佛店內擺著不是紙張與卷書，而是讓她們走向新生活的階梯。

    從前幾天開始，新紙的稱呼已經有了。

    朝廷正式下達通令，以顧長歌的封號為名，傳播整個大秦帝國。

    此後，新紙名為‘廣陵紙’！

    關於此事的議論，同樣用顧長歌封號為店名的廣陵書舍開張後，遍布了大街小巷。

    一道道目光注射在還未到開業時辰，尚且關閉的店門上。

    許多耐不住性子的百姓們，早已開口詢問了在門前守候的護衛與夥計。

    在馬上就要開業的消息傳播到越來越多的人們耳中後，那種期待與歡喜的情緒漸漸彌漫了等待在此的大批百姓。

    終於，千呼萬喚始出來的書舍大掌櫃笑嗬嗬的推開店門，說了些吉祥話，惹得周圍的百姓們一陣歡呼。

    二掌櫃、三掌櫃也分別在兩側，親手貼上一副對聯。

    上聯為：小小店堂諸子百家皆過客。

    下聯為：皇皇寰宇三才萬物入奇書。

    橫批：萬紙書庫。

    此聯一出，引得眾百姓盡皆驚呼叫好。

    雖說絕大多數人也聽不懂夥計朗聲念出的這副對聯有什麽寓意。

    但不妨礙迎合熱烈的氣氛拍手鼓掌。

    畢竟大掌櫃所介紹內部皆為皇家書庫搬運、抄寫來的竹木簡卷書放置於此，並且可以隨意購買廣陵紙抄寫回去學習的大白話。

    百姓們在周圍等著的時候，可都是聽得特別清楚！

    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再次讓還未進書舍的民眾們感到期待。

    吉時已到，爆竹聲聲賀，廣陵書舍開業大吉！

    由顧家派來的大掌櫃很接地氣兒，在開業儀式結束後，就拿著一個自家少爺派人送過來的喇叭狀物什放在嘴邊，大聲吆喝道：

    “諸位，在下和你們一樣，也就是個尋常的老百姓出身，知曉你們的辛勞難處。

    當娘的，哪個不想讓自家閨女讀上書，考上個功名在身，指不定還能為朝廷所用，得陛下青睞，別再像你們一樣天天受苦，還吃不飽飯！

    可奈何壓迫至此，無錢無識，上不起私塾，買不起簡書，就連想做個讀書人，都得受那些人白眼嘲諷！”

    大掌櫃沒說一句明確指出世家門閥的話。

    然而，在場的百姓們卻瞬間被這番話給擊中了心裏最敏感的地方。

    她們都是尋常的平民百姓。

    家家戶戶辛苦努力，想讓孩子別和自己一樣長大了受苦，卻根本讀不起書。

    書籍、知識被世家門閥壟斷，下層的百姓們幾乎沒有接觸到讀書的機會。

    更別提竹簡、木簡，還賣得那麽貴。

    當真是讓人悲憤歎息，卻又無可奈何。

    尤其是那些今日專門來捧場的寒門士女們，更是聽得不由長長的歎了口氣。

    像她們這般讓家中砸鍋賣鐵才讀上書、考上功名的士女，最能感受到世家門閥們的壓迫與排斥。

    即便比那些世家女兒們更加用功努力，外派出去為政一方，體驗民間疾苦，落實惠策造福百姓。

    但她們卻依然受到陷害與汙蔑，更會被許多世家門閥派去的上官所刁難。

    可以說，今日大掌櫃的這番話，絕對是說到大家心坎兒裏了！

    “不過...”

    大掌櫃話鋒一轉，讓沉浸在傷感情緒中的百姓們不由怔然的望過來。

    “從今天起，這樣看不到頭的苦日子，終究是結束了！

    廣陵縣主看遍百姓苦楚，心中憐憫不已，創廣陵紙於此，陛下同樣念及大秦子民之辛勞，報國之忠願，特命宮人抄寫卷書，任由大家抄錄！

    彼時彼刻，恰如此時此刻！”

    大掌櫃忽然閃身一旁，二掌櫃、三掌櫃和夥計們趕忙進店，一同呐喊道：

    “諸位，你們還在等什麽？！”

    眾民聽聞此語，頓時歡呼著湧入書舍。

    “彩！”

    ...

    廣陵書舍開張的消息，僅僅半個時辰的功夫，就傳遍了整個太京城。

    但待得京畿地區的商人們得知此事，風急火燎的前往京城準備大肆購買的時候，卻悲催的發現她們來晚了。

    沒等她們準備與廣陵書舍的掌櫃們約談大量收購廣陵紙的事情。

    京城興奮的百姓們，竟在這短短的半個時辰內，直接就將店內首發的一萬張廣陵紙給買完了！

    這倒不是她們傳遞消息的渠道慢。

    而是廣陵紙的價格...

    真是太tm親民了！

    照大秦帝國的銅錢價值來算，一文錢的購買力，約等於顧長歌前世的0.2元。

    然而，廣陵書舍給出的價格，卻是套餐類的售價。

    兩文錢，一張廣陵紙。

    五文錢，三張廣陵紙。

    十文錢，八張廣陵紙。

    二十文錢，二十張廣陵紙。

    照著買多優惠多的規矩，百姓們在讓夥計們當場演示過後，半數人都是毫不猶豫的選擇了二十文的套餐價。

    原本單價兩文錢一張。

    但套餐價卻是均價一文錢一張。

    這讓沒接觸過這種銷售方法的大秦子民們，在賺到便宜的心理下，忍不住由衷的讚歎道：‘廣陵縣主果然是大善人’！

    而且，書舍二樓、三樓、四樓上滿滿的都是宮中抄錄過來的卷書。

    所有購買超過一百張廣陵紙的顧客，都可以免費上樓去抄寫書籍，書舍還贈送一定量的筆墨硯台。

    這是天大的善舉啊！

    比起價格昂貴的一本帛書（換算約為現代3000元帛+2000元抄書）。

    用廣陵紙來學字後抄錄書籍，價格低的簡直就和天上掉餡餅差不多。

    更何況，朝廷還打算征召民間的讀書人們去天下各地教書。

    無論資質，無論身份，無論貧富...

    有教無類！

    這就更讓百姓們瘋狂擁簇了！

    光是京城民眾的預定廣陵紙，就已經預約到了一個多月以後。

    更不必說此事傳播出去之後，京畿地區會有多少百姓慕名而來。

    一時間，無數商賈們紛紛無奈歎息。

    可顧柳兩家與皇家的聲望，卻是猛然達到了頂峰！

    若不是絕大多數的百姓們都不了解朝堂上的爭鬥，沸騰的民眾們甚至都可能做出‘打地主’的事情！

    剝奪百姓的希望，猶如踐踏她們的靈魂。

    可想而知，倘若讓大秦子民知道世家門閥才是真正壓迫她們的罪魁禍首。

    想必未來的天下各地，定然會發生許多‘民亂’之事。

    這種事情自然是不太妥當的。

    所以，煽動民意的選擇，如若不是必要之舉，秦清寒一般都不會同意。

    但現在廣陵紙出世的效果卻是極好。

    各大坊間紛紛讚頌著陛下的愛民與廣陵縣主的善舉。

    許多寒門士女見狀忍不住淚流滿麵，又寫下一首首描述今日萬民空巷的佳作。

    更多的百姓們前往皇城邊，在皇城外自發的跪拜女帝秦清寒，差點兒將皇城四周的街道都堵了起來。

    一個廣陵紙的功德，竟至於斯。

    而此事傳到皇城內部各部衙門後，更是震撼了眾多朝臣官員們的內心。

    據聞，女帝秦清寒在宮中聽聞此事時，竟是破天荒般的暢意大笑，在貢帛上寫下了八個大字。

    大秦文治，未來可期！

    ...

    而就在皇城內外一片喜氣洋洋之景的時候。

    世家門閥的各家家主，卻是被今日之事氣得直跳腳。

    不僅是廣陵紙竟有著那般不可思議的親民價。

    更重要的是，她們左攔右攔，竟然還是沒攔住！

    她們甚至每夜都派出死士去新紙作坊搶配方，竟都被鳳閣閣老們與女帝秦清寒派去的宮衛們給一一擋了回去。

    申時初刻，各大世家的家主邀請工、戶、禮三部尚書及其心腹、各位朝堂要臣齊聚靖水樓，商議著明日的最後一搏。

    在此處的朝臣們沒有傻的，都清楚廣陵紙順利出世會讓她們麵臨著怎樣的局麵。

    強行阻攔是不太可能了。

    鳳閣的教化政令都下達了，怎麽可能再逼她們收回去？

    倘若事情傳出去，憤怒的百姓們首先就會讓她們死於報複之中。

    正麵反抗不行。

    順從更是讓鳳閣與皇室軟刀子割肉，溫水煮青蛙。

    於是，割據一方的計劃，慢慢在商議中浮現出來。

    京城兵馬司三大將軍是她們的人，要想製造混亂絕對可行。

    再加上早已準備好的各地私兵，讓大秦帝國掀起內戰絕無問題。

    前提是，此番計劃不得泄露！

    交談一直持續到晚間宵禁時刻，待得計劃決定下來，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明日大朝會未曾開啟時，京城的混亂將會立刻展開。

    世家門閥也將趁此轉移，利用對地方上的控製割據一方。

    然而，意外偏偏就發生的如此突然！

    房門被突兀的踹開，手持刀劍的兵馬司將士們瞬間將驚慌失措的各大世家家主、朝堂重臣們包圍起來。

    “你們要幹什麽，放肆！”

    “本官是戶部尚書徐培良，爾等安敢如此！”

    “你們知不知道在這裏坐著的都是什麽人，竟然還敢行逮捕之事，小心你們的家人明天...”

    砰！

    一個刀背閃過，說話者頓時被砸的暈了過去。

    “你...你們...反了！”

    領頭軍士聞言登時笑了起來。

    “徐尚書說她要反了，果然想要謀逆，給我押了！”

    軍士們一哄而上。

    再從靖水樓出來時，一眾世家家主與朝堂重臣們正在破口大罵的被押送出來。

    元熙二年夏，五月二十九日夜。

    李、孟、許三家家主，工、戶、禮三部尚書及其心腹大臣。

    因涉嫌謀逆案，暫行扣押。

    其家眷在京者，皆軟禁於府。

    眾官府邸，無一例外，全部搜查！

    俗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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