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0-顧長歌:“有內鬼,停止交易”(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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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顧長歌在幾分鍾之前,走出楚國公府的大門,來到京城最寬敞、最熱鬧的朝鳳大道。

    那麽,他大概率能夠看到一副注定會被列入史冊之中的經典名場麵。

    當朝兵部尚書、當代武安侯柳傳君,此刻正在拿著一根丈八長短的京兆府實木堂棍,如同閑庭漫步一般的朝著膽戰心驚的京兆府差役們走去。

    在她的身後,柳夢璃嘴角微彎的跟在後方,手上正拿著幾個相當厚實的大紅包。

    倘若將視線再往後看,一群柳府的仆從們,領著一堆更多的人群走來。

    而且,跟隨在柳家母女身後的百姓們,數量明顯在逐漸增多。

    絕大多數的民眾們,臉上都帶著憤慨與快意之色。

    很顯然,這是她們在被京兆府的差役們驅趕過後,又看到了當朝兵部尚書親自為民出氣,內心感到極為的解氣。

    但對麵的京兆府差役們就有些欲哭無淚了。

    這位武安侯多年沉寂在兵部,幾乎再無她年輕時稱霸京城的混不吝樣子。

    可誰能想到,柳傳君成為兵部尚書之後,依舊有著當年的霸氣。

    柳傳君從城南街而來,一路上是‘過五關、斬六將’,幾乎將所有的京兆府差役們給收拾了個遍。

    當朝六部之一的尚書大人親手教訓,這些地位卑微的小吏們哪敢有什麽動作。

    棍子還沒落下來,差役們就已經跪了下來。

    態度十分端正,認錯十分及時。

    沒有任何猶豫,京兆府的差役們相當痛快的交代出了下令搞破壞的府尹大人。

    一時間,百姓們對那位上任沒多久的新任府尹大人滋生了極大的怨念。

    畢竟,顧家分發的紅包是真的沒了呀!

    當差役們強行驅趕百姓們的時候,顧家的仆從們本來是還想據理力爭一下的。

    可她們發現京兆府的差役們明顯就是故意搞破壞,根本無法與其說通後,便不再與其浪費口舌,收拾東西就往回走。

    京兆府的差役們也不傻。

    盡管她們口上說著‘顧首輔是天下文宗,你們這群卑劣的商人,絕對不可能是楚國公府的家仆’。

    但差役們的心裏卻是知道的。

    這些人,正是顧家派出來宣傳改革與報紙的仆從們。

    所以,顧府的仆從們就地收拾東西,倒也沒有收到任何的阻礙。

    短短片刻間,京城各處民眾聚集點的顧家棚子,再看不到一絲顧府仆從們分發紅包的影子。

    這一下就惹起了巨大的民怨。

    特別是那些排隊排了許久、最終卻沒有領到半分錢的大部分百姓們。

    她們的內心,存了相當大的怨氣。

    浪費了時間不說,還什麽都沒撈著。

    再加上京兆府的差役們又來暴力驅逐,不散開就會當場被打上幾棍子。

    稍微走的慢點兒,便很有可能會挨打。

    這些事情加起來,使得絕大多數的百姓們,都對這些前來有意搞破壞的京兆府差役們,感到極度的惱火與憤慨。

    等到她們聽到是那個紀府尹下令驅散民眾時,當即就有直性子的民婦罵起了‘狗官’,引得諸多人一同跟罵。

    在這種情況下,百姓們突然看到當朝的兵部尚書親自為民出手。

    不僅是滿城的教訓這些欺負老百姓的京兆府差役。

    而且還每過一地都會口中高呼‘今日本侯在此,斷然不能讓你們如此肆意的欺辱百姓’。

    這種一邊倒的正義執行,自然會讓民眾們生出極大的快意,更加認定是京兆府尹有意欺辱民眾,武安侯不惜親手為民除害。

    再多一打聽,這位武安侯竟是朝廷主張改革之人。

    這就讓人感到稀奇了。

    要知道,如今的大秦帝國,對於改革一事的評價並不高。

    甚至,各個城鎮裏的坊間,相互的傳聞大多都帶著些許的惡意。

    但此事一出,城內的百姓們就開始議論起來了。

    早先被傳聞是‘苦害百姓’的改革派官員,居然能屈尊親自為民眾大鬧京城,不惜做出如此有辱斯文的懲戒行為。

    可那些傳言中‘為民請命’的保守黨官員,卻是將朝堂上的爭鬥拉到了民間,讓不少百姓們都被京兆府差役們暴力驅逐。

    這種一正一反的鮮明對比,立刻就讓許多民眾們開始意識到了散布謠言之人的用心險惡。

    當然。

    散步謠言的源頭,如今早已經查不到了。

    但今日之事,卻讓全國各地趁著年節到來京城的大秦子民們記在了心底。

    可以預料到的是,此事一旦被傳播了出去,流傳在大秦國內的許多詆毀改革派的謠言,很快便能不攻自破。

    甚至,還能反過來變成保守黨的汙點。

    至於統管城內秩序的金吾衛,反應的速度也是極快的。

    隻不過,城內的金吾衛不知是否故意存了‘拉偏架’的想法。

    她們竟然一直到柳傳君收拾完這些京兆府的差役們之後,方才慢悠悠的‘姍姍來遲’。

    可以說,金吾衛的將士們是一路吃著柳傳君的尾氣過來的。

    前麵亂了。

    差役挨打了。

    百姓們歡呼了。

    金吾衛這才來了。

    相當敷衍的問上兩句,金吾衛的將士們就直接給這些個被教訓的京兆府差役們帶走了。

    隨即,又是慢悠悠的朝著前麵走。

    一路上,金吾衛是‘斬獲’了相當多的‘戰果’,幾乎就快要把這場大鬧京城的真相給‘調查’出來了。

    但最熱鬧的朝鳳道,兵部尚書柳傳君在教訓完一堆暴力驅逐民眾們的京兆府差役後,竟是直接就帶著柳夢璃與家仆們順路回了武安侯府。

    這就讓金吾衛的將士們非常為難了。

    嗯,很為難。

    因為毆打京兆府差役們的凶手,居然非常‘神奇’的不見了。

    哎呀。

    實在是太為難了。

    所以,本著案情不清、凶徒無蹤的原則,金吾衛的將士們隻得與方才的處理一樣,扣下了京兆府的差役們。

    至於百姓們在大街上歡呼著的‘尚書大人威武’、‘武安侯體恤百姓’、‘柳尚書懲狗官’之類的聲音...

    嗯,聽不見。

    不好意思。

    我們金吾衛說聽不見,那就是聽不見。

    誰讓你們叫得那麽小聲呢?

    很沒有精神!

    在這樣的處理下,這件極具有戲劇性的大鬧京城,迅速在城內傳播了起來。

    並且,此事的影響逐漸開始蔓延到了城外的那些剛進城的外地群體。

    一時間,京城內外相當熱鬧。

    ...

    顧府,公子院落。

    房間中的顧長歌聽完了阿福興衝衝的‘報道’,一臉怪異的看了他一眼。

    “竟有此事?”

    阿福對此是極為興奮的,直接就開始夾帶私貨的說了起來。

    幾分鍾前,他就在顧府外的朝鳳道上,親眼看到了柳傳君帶著柳夢璃等人教訓京兆府差役們的場景。

    接下來的百姓們一同歡呼‘尚書大人威武’的畫麵,更是激動人心。

    現在過來給自家少爺報信兒,自然會帶著濃鬱的個人情感。

    語氣之中,盡皆是對京兆府的不滿。

    顧長歌聽得不由有些好笑起來,旋即抬手拍了拍阿福的肩膀,笑道:

    “京兆府是好的,奈何有個腦子不太靈光的新任府尹。

    紀秀敏想要打擊改革,這在她的立場上,算是正常的事情。

    可我選在這種特殊的時節做宣傳,為的就是想要避開京兆府的搞破壞。

    畢竟要是在元日搞事,絕對會惹起巨大的民怨。

    這個特殊的日子,可不是尋常的節日能夠比擬的。

    但誰曾想,這位紀大人還真是個鐵頭娃,真就硬生生的撞了上來。

    這下好了,連我這個發起者都沒想到,她居然這麽的不湊巧,直接就撞上了暴脾氣的柳世姨。

    要是別人在場,倒也就是訓斥幾句罷了。

    柳世姨可能會慣著她們嗎?

    不直接去鬧到皇城的京兆府衙門去,都算是給馬上到來的乾清宮大宴麵子了。

    這個紀秀敏,真是...”

    說到此處,顧長歌有些幸災樂禍的搖了搖頭。

    敵人的失誤,就是己方最大的機會。

    柳傳君看似魯莽無方,耍性子來了一出有辱斯文的大鬧京城,把京城各處搞破壞的京兆府差役們收拾了個遍。

    但最終的結果,卻是京兆府吃了大虧,丟了名聲丟了人。

    而統管城內秩序的金吾衛呢?

    全程都在後方快樂的摸魚。

    不僅如此,金吾衛還把京兆府的差役們給扣下了。

    這一手,玩得相當漂亮。

    百姓們對柳傳君此舉大為讚賞,改革派與保守黨的輿論風向,一時攻守的位置逆轉。

    盡管這隻是暫時的態勢,發揮不了多大的作用。

    可道德的製高點,柳傳君卻是死死的拿在了手裏。

    在這個人治大於法治的時代,民眾們的輿論風向,很大程度上就能改變一樁朝廷大案的走向。

    更何況,這還是一位六部的尚書大人教訓一群小吏們。

    說破了大天,那也隻是柳傳君身為兵部尚書,如此作為有辱斯文,褻瀆了官體形象,算不上什麽大錯。

    然而,這一出的小算計,卻是讓保守黨實實在在吃了個老悶虧,在民間留下了比較臭的名聲。

    柳傳君短時間內的判斷與決定,最後證明都是極為正確的選擇。

    隻能說,這位柳世姨當真不愧是能穩居兵部二十載的老狐狸。

    畢竟,能與顧紫真相互配合鬥朝敵的老姐妹,怎麽可能是個愚蠢的莽夫呢?

    大家都是老銀幣,光用算計是沒法取得優勢的。

    曆史證明,每一位朝堂黨派的鬥爭中,失敗的一方都是被豬隊友害的。

    以往的黨爭中,還沒有出現過這樣的局麵。

    現在看來,那個新上任的京兆府尹,大概率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豬隊友。

    想必當保守黨的黨魁高淑聽聞此事後,怕是會大罵黨內有蠢貨吧。

    顧長歌在心中如此想著,莫名就想到了‘有內鬼,停止交易’那個梗,忍不住笑了出來。

    旁邊的阿福聽著自家少爺的分析,不由連連點頭,笑嘻嘻的道:

    “家主得知此事後,跟少爺你的態度也差不多。

    據說,正堂那邊的家主學生們,都快笑得合不攏嘴了。

    她們沒能回去看到咱們分發紅包的場麵。

    但在回去之前,卻能聽到了這麽一個大樂子。

    京兆府過年遇上倒黴事兒,咱們倒是能過個喜慶年了。”

    顧長歌聞言不由被阿福的給逗笑了起來,隻覺這小子的嘴倒是變損了許多。

    不過,當他想到即將到來的乾清宮大宴時,還是忍不住感慨了一聲。

    “隻可惜,下午的宮中熱鬧,我便隻能在娘親回來再聽了。”

    這句話,顧長歌並沒有在開玩笑。

    他是真的沒辦法去參加下午的乾清宮大宴。

    畢竟身為一個男人,顧長歌是沒有資格去參與當今陛下宴請朝廷大臣們的元日大宴的。

    盡管他的身份是楚國公之子,身上有著‘大秦第一才子’的光環,頭上還戴著‘廣陵縣主’的爵位。

    可乾清宮大宴的意義,卻是一年之中最為重要的存在。

    那時候,不僅本朝的重要官員齊至乾清宮,夏國的使臣們也會到那裏慶賀元日。

    無論是從政治意義上講,還是從傳統意義上講。

    乾清宮的君臣宴席,都是一個女人們的地方。

    即便是安陽王秦如柏的親生皇子,幾位身份尊貴的大秦郡主們,都沒有資格參與到乾清宮大宴。

    更別說,顧長歌僅是一個地位特殊的廣陵縣主了。

    所以,他說出這話時的感慨,確實是由心而發的。

    感慨於男人上不了女尊世界的曆史舞台。

    感慨於沒辦法去看今日鬧京城後續的熱鬧。

    感慨於不必去麵對秦清寒與柳夢璃的修羅場。

    總體而言,顧長歌其實是比較樂觀的。

    雖說他本人也能夠感受到那股來自於冥冥中的召喚,深知自己在凡界的時間,已經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多了。

    但對於身邊佳人的關係,顧長歌還是有一定把握的。

    如今,他忽悠...哄好了楊夭兒,又製定了分別穩住秦清寒與柳夢璃的計劃。

    在現階段的情感中,應該是不會出什麽‘紅杏出牆被驚覺’的狗血故事的。

    至於未來的日子裏,顧長歌也能夠清楚的預料到...

    柳夢璃必會與秦清寒鬧一出姐妹反目!

    這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可這個大修羅場到來的時間,顧長歌不希望提早到自己無力去改變局勢的時間點。

    至少最近幾年,他是真的不打算讓自己變成一隻精致的金絲雀。

    這個束縛住他的人身自由的女子,無論是誰都會讓顧長歌特別難受。

    不管是渴望結合的秦清寒,還是占有欲極強的柳夢璃。

    一旦發生了醋意爆發之事,必會讓他在許久一段時日內處於榨幹狀態。

    吃醋起來的女人,那可是不講道理的。

    上輩子的現代社會,廣大的男同胞們都會有定期交公糧的苦惱。

    到了這個女尊世界,女子的戰鬥力簡直不是一個層麵上的水平。

    對於這一點,顧長歌深有體會。

    當初,柳夢璃的索取簡直就讓他差點兒就繳械了。

    那時的顧長歌,剛經曆了那團‘黑霧’的賜福,度過了洗經伐髓的階段。

    論起身體素質,他早已不是尋常男人可比擬的了。

    但顧長歌偏偏就是被柳夢璃給‘製裁’了一番,更因為全身上下都是名器的‘優點’,直到現在都還記得那時的美妙滋味。

    爽,是真的爽。

    緊,是真的緊。

    軟,是真的軟。

    可溫暖的包裹與濕軟的誘惑,給顧長歌帶來的卻是一個不好意思提及的黑曆史。

    他,依舊沒有實現在床上大展雄風的夢想。

    這讓顧長歌始終對此耿耿於懷。

    隻不過,就在他一邊遺憾沒法去看熱鬧,一邊慶幸著此次不必去乾清宮赴宴惹出變數的時候...

    阿福的下一番話,卻著實是把顧長歌給驚了個外酥內嫩。

    “少爺,你要是想要去乾清宮看熱鬧,沒必要非得等到家主從宮中回來之後再聽啊。

    一刻鍾前,宮裏不是已經派人來通知過了嗎?

    今年的元日大宴,將會改變以往的規矩,允許安陽王殿下的幾位郡主赴宴。

    除了大郡主與二郡主將會與郡馬一同出席之外,如今還未出閣的三郡主同樣會盛裝出席。

    而陪同於三郡主身邊之人,正是被授予爵位的少爺你啊。”

    此話一出,仿若晴空萬裏的白日驚雷,一下就給顧長歌給聽懵了。

    “啥...啥玩意兒?!”

    阿福一臉的莫名其妙,旋即又馬上反應了過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少爺,抱歉。

    宮裏來人的時候,是家主讓門生接待的,讓我來通知少爺。

    我當時本來是打算趕緊和少爺說一下來著。

    可正好趕上紅包的包裝沒了,我這一著急,就給忙活的忘記了。

    宮裏傳話的宮人等了一陣,大概是沒能等到少爺的回複,便也就趕回了宮中複命。

    幸虧少爺你剛才提及此事,我這才給想了起來。

    不然等到下午的時候,怕是都要因為我誤事了。”

    聽到這番話,顧長歌頓時有種生無可戀的感覺。

    說實話,他現在真是想要一腳踹死這小子的心都有了。

    “然後,那個傳話的宮人沒能等到我回應...

    她就當我默認了?”

    阿福一臉奇怪,朝著顧長歌無辜的眨了眨眼。

    “是啊。

    這畢竟是個大喜事嘛。

    雖然是陪同三郡主赴宴,但這也是一種無上的殊榮。

    整個大秦國的男人,可就隻有少爺能有趕赴乾清宮大宴的資格了。

    這種足以被寫入史冊的榮耀,宮人自然就當是少爺同意了唄。”

    說到此處,阿福看出了顧長歌的表情不對,心中頓時一個‘咯噔’,暗道自己可能是做了什麽讓自家少爺不高興的事兒。

    “少爺,你...這是不想去參加乾清宮大宴?”

    顧長歌無言的瞪了阿福許久,最終長長的歎了口氣。

    隨即,他直接給了這小子來了個‘如來神腳’。

    耳邊聽著阿福被踹出房間的痛呼,顧長歌是真的有些麻了。

    這一刻,他終於親身體驗到了什麽叫做風水輪流轉。

    幾分鍾前,顧長歌還在對保守黨內的豬隊友搞出的破事兒,有些幸災樂禍的心情。

    可很快,很快啊!

    他就大意了,沒有閃!

    轉眼間,就被自己的貼身男仆給反手gank了一波。

    想到這兒,顧長歌又忍不住深深的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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