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5-《 挺 好 的 》(含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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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清晨的第一縷晨曦灑向人間,年節初三的熱鬧氣息,彌漫在了太京城的商街之上。
辜月初三,又被稱為過小年朝,也稱赤狗日。
作為曆史悠久的大秦傳統民族節日,流傳這一天上神大人造就出了羊。
並且,這一天也是大秦鸞鳳宮中的傳統節日。
先帝在世時,因傳有‘天書’降臨世間。
於是,先帝下諭旨,定辜月初三日為天慶節。
在此之後,又稱過小年朝。
不打掃,不乞火,不汲水,與歲朝同樣。
鸞鳳宮中的喜慶氣氛,同樣沒有因元日過去而衰退多少。
或許是由於年節時期不必理政的緣故,當今陛下難得的放鬆起來,專門召了柳夢璃前來遊賞宮後苑。
再過兩天,每年一度的出行狩獵,還會讓身為隨身文筆的柳夢璃伴駕出行。
所以,鸞鳳宮中的宮人們盡皆都喜氣洋洋的。
不僅因為年節時期的假日,更有每天都能吃上各類賞賜菜品的福利。
這對於許多底層宮人們來講,同樣算是難得的休息時間。
鸞鳳內宮,宮後苑內,繹雪閣中。
兩位身姿窈窕的倩影,正行走在此間的石徑小道上。
左側的絕色少女,身著一襲碧綠色的冬式長裙,裙擺上點綴著些許青蓮的繡飾。
清新的晨曦灑到她的身上,顯得分外清雅絕俗。
右側的絕美女子,一身火紅間墨色的鳳袍常服,袍末上繡著一片玄凰紋的雲圖。
晚冬的冷風吹起她的秀發,當為一位絕代佳人。
此二女,自然是秦清寒與柳夢璃。
在她們的身後,遠遠的跟著一群身著宮裝的宮人們,應是被秦清寒下令不必隨身跟隨。
繹雪軒位於宮後苑的東南角,正好與宮後苑西南角的湖中亭,呈現遙遙對立的態勢。
湖中亭是顧長歌兩次與秦清寒相見的地方。
這一次,秦清寒並沒有往宮後苑西南方向行去的意思。
繹雪軒的門窗裝飾,均為楠木雕刻。
精致的窗欞上,雕有萬壽無疆花紋。
據說秦景帝(大秦第八代女帝陛下)常到絳雪軒吟詩作賦。
當時絳雪軒前有五株海棠樹,每當花瓣飄落時,宛如紅色雪花紛紛降下一般,遂將此軒名為繹雪軒。
先帝生前也喜歡此地,還專門令宮人們在軒前的琉璃花壇之中,種上一簇極為罕見的太平花。
這是先帝命人從中原南部地區移來栽種於此處的。
走出繹雪軒的石徑上,柳夢璃一臉不情願的偏頭看向秦清寒,目光中頗有些幽怨的味道。
“不是說好讓我多陪一下顧郎的嗎?
此次北皇苑的狩獵之行,短則半月,長則二十餘日。
師傅一共才許給我三個月的時間,清寒你一下就占去了將近一個月,那我與顧郎他...”
沒等柳夢璃說完抱怨的話,秦清寒卻是忽然轉頭瞪了她一眼,旋即出聲打斷道:
“我知曉你與他久別重逢,天天都想膩在一起。
但我不是給你了你們兩個月的時間嘛。
你我的交情,難道還抵不過你與顧長歌的一半?”
如此說著,秦清寒又轉頭淡淡的吩咐了一聲。
“來人,傳朕口諭。”
後方立刻快步走上前一名宮中女官,恭敬的行禮候旨。
“今年的年節北狩,伴駕之人依舊是往年那般,望武安侯莫要推辭。”
“是,陛下。”
宮中女官領旨退下,旋即小跑著出了繹雪閣。
柳夢璃一臉鬱悶的看著突然強勢起來的秦清寒,不由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
“清寒,你我的情分又不急於一時,何必如此?”
秦清寒聞言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不急於一時?
前天夜裏,你是怎麽對我說的?”
聽到此話,柳夢璃登時被噎了一下,旋即苦笑道:
“不就是多問了兩句嘛。”
“隻是多問了兩句?”
秦清寒的語調有意提高了一點兒,聽得柳夢璃愈發尷尬了一些。
“咳...其實也沒多少嘛,不就是多問了二十來句...”
話到後麵,柳夢璃的語氣已經有些心虛起來。
她剛回太京城的那天,秦清寒如同往年那般的讓她留宿宮中。
可由於顧長歌在乾清宮大宴上的表現有些不對勁,使得柳夢璃內心中的懷疑,漸漸變得強烈了起來。
於是,柳夢璃在初一的夜裏,接連追問了秦清寒幾十遍關於顧長歌入宮的事情,話語中已然帶上了些許質問的意味。
直到秦清寒像是被她的質疑有了情緒,語氣極為篤定的言及自己未曾主動讓其入宮為官。
柳夢璃這才勉強放下了心中的疑慮,選擇相信自己的好姐妹。
又因經曆了昨日之事後,楊夭兒的存在讓柳夢璃認定,那隻小靈狐才是顧長歌態度有異樣的真正原因。
自然而然的,柳夢璃也就對她前天夜裏質問秦清寒的行為,感到非常的對不起她們之間的深厚情誼。
所以,這也就造成了秦清寒故意讓她伴駕北狩,柳夢璃偏偏還理虧不好拒絕的結果。
當然。
柳夢璃自然是不知道的。
初一夜裏的秦清寒,確實是沒有騙她。
但重點是,隻有那一句話不是假話。
顧長歌的入宮為大秦宮正,的確是顧紫真主動請求的。
秦清寒不過是順水推舟,半點兒沒有拒絕的就答應了下來。
至於後續的故事,秦清寒當然也不會與柳夢璃提及。
顧長歌十分鄭重的不許她與柳夢璃因為他的存在,導致她們姐妹反目成仇。
即便秦清寒對此心有醋意,嫉妒的情緒彌漫了整個心房。
可她卻也珍重於自己與夢璃比親姐妹還親的交情。
這兩天的時間裏,秦清寒一直都在‘坦白一切’與‘隱瞞事實’的選項中糾結。
既不想讓顧長歌與柳夢璃做出她接受不了的韻事,又不能名正言順的現身阻止。
最終,秦清寒便決定側麵拉開柳夢璃與顧長歌的距離,強行將她定為了年節北狩的伴駕之人。
就如同柳夢璃所說的那樣。
此行一去,短則半月,長則二十餘日。
顧長歌自然是不許伴駕隨行的。
等到她們到了城北數十裏外的皇家獵場,再拖上個十天半個月,柳夢璃歸來的三月之期,也就差不多過去一半的時間了。
屆時,她再想辦法不許顧長歌與柳夢璃相處太久。
剩下的時日裏,自然就不會發生她無法接受的事情。
顧長歌的清白身子,秦清寒不希望提前遍布柳夢璃的痕跡。
真要是那樣的話,她一定會嫉妒的發瘋的。
所以,秦清寒用這樣的方法,親自化身為阻擋柳夢璃與顧長歌柔情蜜意的第三人。
這是她內心獨占欲作祟的結果。
愛情都是自私的。
秦清寒口上說著她會與柳夢璃公平競爭,內心還是希望她能獨占顧長歌的一切。
倘若換作是柳夢璃,想來也會這樣做。
甚至,柳夢璃會比她做得更絕。
畢竟...
她才是強行擠入柳夢璃與顧長歌之間的第三人。
愧疚與愛戀,獨占與友情。
兩者不可兼得,唯有默默忍受各種情緒的煎熬。
對於秦清寒來說,顧長歌的身心清白,便是她最後的底線。
隻要不越過這一點,她都可以強行壓下心中的酸惱。
但唯有顧長歌的名分與身子,秦清寒是不會坐視不理的。
夢璃希望他成為武安侯府的少君。
她希望顧長歌成為大秦帝國的帝後。
這當然是矛盾的,卻也是必然的。
秦清寒表情不變的繼續走著,盡量用著不讓柳夢璃察覺到不自然的語氣,如同往常那般的道:
“你就這麽懷疑朕會搶你的顧郎嗎?”
柳夢璃聞言微微一怔,旋即無奈的笑了起來。
她倒也沒有在意秦清寒因內心緊張而自稱的‘朕’,隻以為她的好姐妹對前天夜裏的事情生氣了。
“好吧,好吧。
算是我錯了還不行嘛。
我不該錯怪清寒。
你多年未曾心境平複,肯定是不會對男人動心的。
這一次,你就原諒我嘛。
關心則亂,對不對?”
聽到柳夢璃的這番話,秦清寒心中長長的鬆了口氣,差點兒就沒忍住俏臉上的表情變化。
雖說她不知道柳夢璃為何會如此輕易的轉變了原本的態度。
可結果卻是好的,不會讓她們之間的關係,發展到姐妹反目的地步。
就是她心中的愧疚心理,在放鬆下來後更甚了幾分。
不過,想到不必立刻麵對讓自己心痛的抉擇,秦清寒的內心還是不由輕鬆了起來。
“那北狩之事,就這麽定下來了。”
秦清寒微微一笑,為今日談起的這個話題,定下最後的結論。
柳夢璃自然還是有些不太樂意的。
畢竟這意味著她將會和顧郎分離好一段時間。
但柳夢璃認為自己錯怪了秦清寒,理應對她們出現裂痕的姐妹之情,做出一些應有的彌補。
“好,那便兩日後出發吧。”
盡管柳夢璃的心中,依舊殘留著一絲絲的猶疑。
可看到秦清寒嘴角揚起的微笑後,她內心深處的那點兒疑慮,便也就暫且壓在了心底。
這位感情深厚的好姐妹,欲搶她的心上人,定然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對於這一點,柳夢璃還是比較自信的。
北狩之事定下後,兩女之間的關係緩和了許多。
走出繹雪閣的秦清寒與柳夢璃,逐漸開始談起了關於帝國改革的事情。
關於變法一事,柳夢璃其實並不怎麽關注。
但當她聽到鳳閣準備施行的‘革秦八法’與‘報紙之策’,其實是顧長歌提出來的建議時。
柳夢璃的心中,還是不由生出了與有榮焉的情緒。
這可是她的寶貝男人。
不僅是個文采斐然的大才子,廣陵係列新品的創始人。
而且,他居然對政治方麵的事情,也有這方麵的敏感與覺悟。
真不愧是她柳夢璃的未來少君!
即便顧郎在她未處於身邊的時候,做出了錯誤的紅杏出牆之事。
可接下來的時間裏,她會一點一點的糾正顧郎的錯誤思想。
她一定要讓顧長歌牢牢的認定,唯有她才是配得上他的天命之女。
這樣的思想種子,柳夢璃會深深的刻在他的心底。
“原來,在我不在的日子裏,顧郎還曾提出過這樣的改革之策。”
柳夢璃嘴角微彎,流露出一抹動人的笑意。
“昨日與他相處了一整日,顧郎居然沒有告訴過我,真是他的性子呢。”
顧長歌當然沒機會與柳夢璃訴說此事。
畢竟當時他都被她折騰慘了。
尤其是最後那一個時辰,顧長歌差點兒就被她榨幹到下不了床的地步。
隻不過,柳夢璃是故意透露出這個信息的。
通俗點兒來說,就是她忍不住想要在秦清寒的麵前秀恩愛了。
這麽大一個好姐妹,不給點兒狗糧吃,那還算是鐵姐們嘛。
果然。
秦清寒聽到這裏時,嘴角的淺淺笑意,頓時明顯的僵了一下。
一整日...嗎?
秦清寒知曉武安侯昨日帶著柳夢璃去拜訪顧紫真,卻未曾想到她竟是能與顧長歌單獨相處一整天的時間。
也就是說,兩人已經有一天的相處時光,變成她所不知的空白區域了。
這一刻,秦清寒的心中按捺不住的冒出一股股酸氣兒。
許多的異樣幻想,猛然湧上了她的心頭。
越來越多的讓她內心醋意橫生的畫麵,浮現在她的腦海之中。
但秦清寒表麵上絲毫沒有因此動容的表情,反而像是不經意間的問了一句。
“連此等大事都不曾提及,那你與顧子一整天都在做些什麽呢?”
柳夢璃笑吟吟的看了她一眼,旋即語氣不無調侃的道:
“我與顧郎自然是...
做了許多清寒你未曾體驗過的男女之事嘍。”
話音落下,秦清寒美眸中飛快的閃爍起一抹極難察覺的冷意,旋即又歸為了一如既往的平靜。
“是嗎?”
柳夢璃剛想繼續秀一波恩愛,卻又突然想起了顧長歌如今沒有與她存有以前的婚約,趕忙又補了幾句。
“當然了。
我與顧郎的親密之舉,可沒有到那種地步的。
發乎於情,止乎於禮。
大概就是這樣吧。”
聽到此話,秦清寒藏於寬大袖袍中的潔白秀手,不自覺的顫抖了幾下。
“嗯,挺好的。”
這一日,宮後苑的晚冬晨風,似是又冷了一些。(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