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四月初九。

    如果說，大秦帝國以往的大朝會，是每十五天就舉行一次的慣例。

    可今天這次的大朝會，卻是具備著相當特殊的意義。

    任誰都清楚，今日的大朝會意味著什麽。

    但凡有點兒腦子的官員，今早就不可能有任何缺席的心思。

    哪怕在床上病得起不來，也得讓家人們給她拉上一把。

    順便，還得大喊一聲：“扶我起來，這大朝會，老娘還能上！”

    所以，當卯時到來之時，整個太京城就像是暮氣中的老人崛起了一般。

    數不清的文官轎子，或是京畿武官的馬車。

    短短半個時辰，盡皆湧入了準時開門的皇城之中。

    不過，今日的大朝會時辰會比平常晚上一些。

    至於為什麽會晚，這個大家心裏都有數。

    不是今天的事兒太小。

    而是今天的事兒太大了！

    這是覆滅世家門閥之後，最後一次的大秦朝堂黨爭！

    也就是說，過了今日的大朝會，整個大秦朝廷就不再是兩家說話了！

    這代表著什麽？

    代表著此次大朝會將會決定大秦帝國未來數年、十數年、乃至於數十年的真正走向！

    要是今日某一方勝了...

    那可是決定了整整幾代人的命運啊！

    改革派勝，則大秦帝國的變法時代開啟！

    保守黨勝，則大秦帝國的新型貴族崛起！

    這個傳承了八百餘年的大秦帝國的未來，到底是愈發激流勇進，還是變得暮氣朝朝...

    所有的答案，全部都會在今日這場大朝會上揭開了！

    ...

    根據第十版《大秦律》規定：

    當朝女帝應該是在五更上朝的，也就是卯時到來之時。

    這個時辰，相當於晨曦將來的早上5點。

    按照慣例，文武大臣們一般是在寅時（淩晨3-5點）就在午門外等候。

    等到宮中女官前來通報群臣，慣例大朝會將啟。

    此後，官位五品以上在京官員，方才有資格入正乾殿商議朝政。

    其餘幾等低階官員，全部站在殿外的廣場上，等待傳喚或聽宮人通報大朝會內容。

    隻是，今天的大朝會開啟時辰，早就是之前幾次例行朝會上定好的。

    卯時到來，群臣等候在午門之外。

    卯時結束，群臣方可入皇城參政。

    等於是將此次大朝會的時間，全程往後推移了整整一個時辰。

    如今，卯時已然快要過去，皇城城門也即將要開啟了。

    所有有資格參與大朝會的朝臣們，盡皆都在此處等候著。

    並且，這一次的官員們，沒有任何顧慮的相互聚集起來。

    入眼之處，全都是談論此次兩黨相爭的聲音。

    皇城門外，兩派官閥勢力很自覺的相對而站。

    以顧紫真等人為首，六司條例司等改革派的朝臣們，站於皇城門左側。

    以高淑等人為首，所有心存僥幸、占據特權的臣子勳貴們，站於皇城門右側。

    當初的那一批中立官員，如今再也沒有她們的身影了。

    不是都被兩黨搞下去了。

    而是這一批真正的中立官員們，今日不得不站在她們考慮已久的陣營當中。

    畢竟大朝會都快開始了，還想著兩邊討好、摸魚求穩，那不是找死嗎？

    真當咱們這位女帝陛下是好欺負的啊？

    不管是改革派勝了，還是保守黨贏了。

    今天還要傻乎乎的說出什麽‘中立’的話來。

    那頭上的這頂烏紗帽還要不要了？

    沒看著秦如柏這位安陽王殿下都已經站在顧首輔那邊了嗎？

    好吧。

    久未出場的安陽王殿下，早在許久之前就暗中‘投靠’改革派了。

    但今日秦如柏明擺著站在了顧紫真那一邊，還是第一次明麵上的站隊。

    這對於以往還有動搖的中立官員們，有了相當大的安穩作用。

    大多數的中立朝臣，如今都來到了改革派的陣營當中。

    可還是會有那麽一小部分，今日堅定的站在了保守黨的派係之上。

    無她，唯特權爾。

    畢竟那些天天說著中立的官員們，其實很大一批人都是想要觀望事態罷了。

    有些是真的想幫忙改革，卻也擔心保守黨的拚命反撲。

    誰不是兩個肩膀扛一個腦袋？

    弄倒了世家門閥們，還站在朝堂上的大秦朝臣們，還真就沒個擔心因為變法累著的。

    可每個人的家裏，誰不是幾十口子、上百口子的人？

    她們的這些家人，也不怕被保守黨事後清算？

    所以，這些中立官員們是真的有心無力。

    唯有保護家人、暗地相助這不多的選項，才是她們可以做到的。

    但剩下的那部分，就是純屬兩邊倒的牆邊草，或是本身就享有特權的勳貴外戚們了。

    她們或許不敢明著給顧紫真等改革派搗亂。

    可明裏暗裏的，卻也都早就心向高淑引領的保守黨。

    沒什麽特別的原因，就是能享受特權！

    不說別的，就單單說這土地。

    身為外戚、勳貴、恩蔭啥的，身份當然是尊貴無比的。

    正因此，不僅收自己的田租，還不停的去剝削老百姓的田租，致使百姓們流離失所。

    這總不過分吧？

    什麽？

    很過分？

    一群賤民們罷了，過分個屁！

    餓死了，管她們屁事兒？

    老娘是外戚！

    老娘是勳貴！

    老娘是恩蔭！

    你們這些個沒什麽話語權的老百姓，算什麽東西？

    老娘祖上都是給先帝的先帝守江山、開疆土的功臣大吏！

    說是官二代、官三代都一點兒不為過。

    禍禍點兒平民百姓怎麽了？

    強搶民男，為禍鄉裏怎麽了？

    巧取豪奪，放高利貸又怎麽了？

    這就是老娘們的特權，有本事造反去啊？

    先去把當今陛下反了再說吧！

    反正什麽事兒都是秦國曆代先君定下的。

    當今陛下還敢改祖製不成？

    就算是想改，今天也要狠狠的攔著！

    那些祖上傳下來、朝堂定下來、官場潛規則的特權...

    今個兒一點兒也別想削！

    類似於懷有這種想法的‘中立’大臣們。

    如今，她們都去了保守黨的陣營，隱隱與對麵的改革派對峙著。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

    皇城外的氣氛，幾乎壓抑到了極點。

    沒有人的心中不緊張。

    包括顧紫真與高淑這兩個老對手。

    這一刻，她們等待的太久了！

    無論外界多少唱衰改革派必輸，或是預言保守黨敗的言論喧囂塵上。

    可顧紫真與高淑心裏都明確的知道...

    今日，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卯時將末，時辰已到！

    “啪——”

    “啪——”

    “啪——”

    三聲響鞭，響起在皇城城牆之上。

    “轟隆——”

    皇城城門開門之聲，轟然響起！

    如同驚醒了大秦帝國這一條沉睡著的巨鳳。

    伴隨著宮中女官的呼喊聲，傳到了每一個大臣們的耳中。

    城門左右兩側，顧紫真與高淑遙遙對視一眼。

    隨即，仿若同時的開口喊道：

    “諸位同僚，上朝！”(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