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說狠話，都是為了自己的台階，但凡有人退一步就打不成。

    可話太狠，又會把自己架起來，如果把話說死，今天必須一較高下誰來都不好使……萬一打不起來，這話就太虛了。

    所以，雙方之間必須有一個緩衝，有個從中調解的人。

    恰逢其時，一匹馬從旁邊跑了出來，來到了兩軍之間。

    “二位大汗，不可開戰！”

    此人喊了一聲，慕容伏允怒道：“你是何人，此處有你說話的份？”

    說歸說，但也沒有動手，並未給自己的手下示意趕人，所有人都還在原地不動。

    這種來勸架的，當然不能趕走，不過得看這個人是什麽身份。

    此人年紀約五十多，但看起來身板很硬朗，旁邊馬上有人告知慕容伏允：“大汗，這是藥羅葛大叔，回紇人。”

    “什麽，他一個小部落憑什麽在此說話？”

    這種身份就讓慕容伏允很不滿了，你要有點身份我可以給你機會從中調停。

    可一個小部落，能擺上台麵說話嗎？

    慕容伏允聲音很大，大有自己不高興就動手的架勢，可對麵的夷男卻沒有什麽意見。

    “大汗，因為此人是夷男的老丈人。”

    還有這種事？

    慕容伏允冷笑道：“你是何人，與我吐穀渾有何關係，當真以為我怕你們嗎！”

    那藥羅葛大叔卻笑得很自然，絲毫沒有見驚慌的樣子，淡淡道：“吐穀渾王，你雄踞高原，但高原之上物產不多，沒有我商隊運送物資，你們可搶不到多少東西。”

    部落要生活，也需要很多物資的，鹽鐵茶葉什麽的，長期生活都是必須。

    短期活下來和長期生活區別很大，就是這些商人讓各個部落互通有無。

    所以對方這麽說，慕容伏允也不吭聲了。

    他不能太過暴力還打擊商隊吧，沒人送東西過去，吐穀渾也無法存在。

    藥羅葛見慕容伏允緩和了一些，繼續道：“若是雙方大戰，對大家都無好處，我乃商賈，去過的地方多，草原就是殺伐太重才如此艱難啊！”

    “我不管你是誰，薛延陀部落不給我麵子，我不會罷手。”

    “大汗，那可是大唐公主，你要搶人之前，是否得看看天可汗臉色？”

    竟拿李世民來壓他，慕容伏允想著就來氣，因為之前李世民是拿他沒辦法的。

    大唐夠不著高原，若是殺了慕容伏允，吐穀渾鬧起來大唐也會封住通往西域之路，所以李世民一直忍著，可現在竟明著不給他麵子了。

    居然和薛延陀和親，那意味著大唐認可這裏的地頭蛇不是他吐穀渾。

    李世民一個態度，就讓吐穀渾和薛延陀成為了仇家，當然隻是麵子上的問題，這也不能忍了，地位是爭取出來的。

    “什麽天可汗，大唐要去西域，得問我！”

    慕容伏允怒道，“夷男，你集結如此大軍，又是意欲何為？”

    當然是打他的，這不用問就知道，高昌以東還有什麽勢力能跟薛延陀抗衡嗎。

    夷男當然也不虛：“伏允，有本事咱們就打一仗，我之所以集結眾人，是你對大唐不敬，對天可汗不敬，我接天可汗詔書討伐你，這些都是諸部落的首領！”

    現在慕容伏允成所有部落聲討的對象了，顯得他不受所有人待見。

    所以慕容伏允大怒：“傳令，準備廝殺！”

    “慢！”

    藥羅葛趕緊叫停，“慕容伏允，在此一戰，你能勝嗎？”

    “為何不能，我吐穀渾勇士皆能征善戰！”

    “那就算你能勝，可得什麽好處？”

    好處嘛……當然是沒有的，慕容伏允當然也清楚，但你們不給台階我就一直杠著。

    他冷笑：“現在可是薛延陀接詔打我，這是看不起我吐穀渾啊。”

    “兩位大汗，不如坐下來談，有什麽事情是不可商量的呢。”

    ……

    就在附近山上，林凡騎著馬，帶著長樂公主，遠眺兩支大軍。

    “好多的人馬，先生，這有數十萬吧？”

    “嗯，他們都出動了主力，看樣子正在對峙呢。”

    “如此說來，他們會打起來了？若是能打起來，咱們也無須過去了吧？”

    “看著架勢，十有八九打不起來了。”

    林凡搖著頭，這種群架，要麽一開始就猛打，否則很難再打起來，雙方是相互害怕的。

    要打仗，就得有個目的，為什麽要打，打完你能獲得什麽。

    而這一點現在雙方都不清晰，吐穀渾是要搶公主，可公主呢？

    現在那薛延陀首領夷男也該接詔了，李世民此時按計劃應該下詔征討吐穀渾。

    但天可汗隻是個稱號而已，不會真的有什麽實權，薛延陀做個樣子就夠了，也不可能真的拿自己主力和吐穀渾血戰，否則太虧。

    長樂公主還不能理解：“他們都集了那麽多人，不打，那為何在此？”

    “他們隻是做做樣子而已，不過如此聲勢，倒也容易被人挑撥。”

    武力威懾，也是重要的一環，其實軍隊最經常做的不是打仗，而是威懾。

    真打仗起來，軍隊很快就沒了，成為威懾力量才可以長久存在。

    吐穀渾雖在高原，可現在吐蕃崛起的壓力不小。

    薛延陀雖然兵強馬壯，但他們才滅了頡利可汗，統治草原的根基未穩。

    他們全都沒有理由打，如果此時公主出現……

    那慕容伏允就會有僥幸心理，我也不大，擄走公主完事，麵子回來了，打不打也是你夷男決定的事，吐穀渾就成了被動開戰的一方。

    因為接受中原文化多年，開戰總要找理由的，當然平時劫掠不需要。

    “先生，就我們兩人去挑撥嗎？”

    “對，兩人一匹馬，足夠了。”

    以烏騅馬的速度，沒人能攔得下林凡，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不是開玩笑。

    隻要馬跑得夠快就不可能被包圍，隻要不陷入重圍林凡就不會孤軍戰鬥。

    他也無意去單挑那麽多人，隻要達到目的即可。

    “那咱們去吧，一切由先生決定。”

    “你真的不怕？”

    “有先生在，就不怕的。”

    此時的長樂公主也算是見識過血戰的人，情緒淡定了許多。

    所以，孩子一直護著也不是什麽好事，總要見識一些殘酷的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