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 賜婚子弗父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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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王,您有何事要與臣妾商議?”紀薑離去後,番己故作不知地問。

    周夷王將事情的原委揀重要的約略訴說了一遍。無非是紀薑前來告知宮中流言四起,為保萬全,最好請卜官過來占個卦,看看是不是有什麽地方衝撞了雲雲。番己撇了撇嘴,心說老路子了,不新鮮。

    “那------次妃有什麽主意?”番己淡淡地問道。

    姬燮忽有些不自在起來,清了清嗓說:“她說不如------不如一條白綾賜死那齊薑,孤覺得不妥!”

    好個毒計!番己冷笑了一聲,答曰:“自然不妥。一個齊哀侯還不夠嗎?他父女二人究竟要大王承受多少天下非議才肯消停?”

    她言語有些激烈,但想起這些日子以來的風波,姬燮心中也對紀薑泛起些許慍意,並不以她為忤。他試探著問:“孤實在不想納那齊薑,王後有什麽主意可妥善處置此事嗎?”

    “大王不是有意將齊薑許給那宋國質子嗎?臣妾得到消息,那子弗父何的原配妻子在商丘因病亡故了,如今他已成鰥夫。大王盡可以將齊薑賜婚予他,這樣可全了齊侯的臉麵,也可安子弗父何之心,有何不好?”

    “真的?”姬燮十分欣喜:“我明日早朝便下詔賜婚。”

    “隻是,”番己戲謔道:“我見過那齊薑,姿色決不在紀薑之下。大王確信以後不會後悔?”

    “哈哈------”姬燮樂了:“孤什麽美色沒見過?若不是做了這天下之主,便是隻守著你一個妻子也足夠了。有何可惜?”

    秋寥宮。

    “大王真的把那齊薑賜婚給了宋質子?”紀薑的話語中既有如釋重負之意,又略有幾分失望。

    豎刁對於主子的心事摸得比誰都清楚,寬慰道:“娘娘且寬心,大王雖說沒順著娘娘的意處死那賤婢,也是看齊侯的麵子,不好打臉不是?如今那賤婢既已許給宋質子了,便再也不可能入宮了,娘娘盡可以放心了。”

    紀薑想想也是,在榻上伸直了腿,讓豎刁捶著,長長舒一口氣說:“你講的也對,若是讓她成了大王的枕邊人,本宮豈能安枕?如今雖沒能弄死她出這一口惡氣,好歹也除了這將來之患,也是值得慶賀之事啊!說起來,那天不過就放幾粒巴豆而已,沒料到大王竟病得如此凶險,本宮當時差點沒去尋死。”

    “都是娘娘籌謀得當,大王無事,都是上天在看顧娘娘呢!”豎刁不停拍著馬屁。

    又是一個早朝日。周公定手持一卷字帛出班奏曰:“啟奏大王,衛侯加急奏報,齊國公子不山弑殺齊胡侯呂靜,自立為齊侯。且決定遷都,正在修造臨淄城,以為建都之用。”

    “什麽?快將帛書遞上來。”周夷王大吃一驚。

    內侍賈將帛書雙手捧過頭頂,姬燮接過來掃視了一遍,勃然大怒,將帛書擲於階下,喝道:“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此事高國二氏身為王監,為何無隻言片語告知於孤,反是衛侯來報?”

    “高國二氏已居齊國一百餘年,早已紮根齊土,與我姬姓王室漸行漸遠了。”周公定無奈地說。

    姬燮仰麵長歎一聲,他早就明白當年幾位先王派往各個異姓諸侯國的所謂王監,早就與所在國的諸侯們同氣連枝了,隻是齊國之事把這個事實血淋淋地揭示開了,令人一時難以接受而已。

    末了,周夷王忽想起一事來,問道:“那麽世子呢?他怎麽樣了?”

    周公定向後瞟了一眼,那裏正站著宋質子,假作躊躇道:“大王,齊世子原本承父命,是要來鎬京向您求助。可是他借道宋國時,被宋公扣了下來,送回到齊國去了。”

    “什麽?”姬燮這下才是真的驚愕了,他急急離開王案,走下台階,一直走到子弗父何麵前,咬牙道:“你自請為質於周,孤相信你們兄弟情深,這才放了子鮒祀回去。豈料你們沆瀣一氣,將周王室的臉麵置於何地?啊?”

    子弗父何年近三十,長身偉岸,聽了姬燮這一聲厲喝,隻得跪伏在地,朗聲說道:“臣無話可說,既為質子,生死便全聽憑大王處置,弗父何決無怨言!”

    周公定湊上前去再加了一句:“大王,呂不山已經將齊世子於營丘鬧市當眾斬首。”

    聲音雖輕,但聽在姬燮耳中卻不亞於晴天霹靂,長女伯姬連許兩位齊世子,一個逃奔萊夷,一個身首異處,怎麽這般苦命?他憤怒地一指地上的子弗父何:“你們子姓真不愧是亡國之餘,殷商餘孽,一個個都這般忘恩負義,不知天高地厚?罷罷罷,孤便先斬了你,為王師祭旗!”

    “大王且慢!”召伯虎拜倒於王前,諫道:“子弗父何殺不得!”

    “有何殺不得?”姬燮雖盛怒,倒也還存有三分理智。

    “這第一,送還齊世子乃是宋公子鮒祀所為,弗父何身在鎬京,與此事有何幹係,大王遷怒於他,豈非無辜?再者,子鮒祀本是弑叔奪位,弗父何是先公長子,其繼承序列在子鮒祀之上,若大王殺了他。豈不是讓子鮒祀去了一君位的有力威脅者?為親者痛,為仇者快。這最後一處最要緊,子弗父何此來是為全兄弟之情為質於周,若被牽累枉殺,天下必同情之。屆時那子鮒祀便可有充分理由叛周,無所忌憚。此三處關節,請大王深思。”

    召伯虎講得有理有據,姬燮的怒氣沉澱下去,理性的思維占了上風。他擺擺手:“罷罷罷,先將子弗父何押入驛館,嚴加看管,無有孤的王命不許任何人出入。”

    事情已鬧成這樣,那齊薑賜婚於子弗父何的事情該怎麽辦呢?周夷王陷入了兩難境地,自然要來問王後番己的主意。

    “要我說呀,還是讓他們結婚的好。”番己一開口便給出了明確意見。

    第一,賜婚的詔命已下,滿朝文武與鎬京百姓都知道了,送去宋國的詔書也早就出發了,根本不能追回。那就把這件事進行到底吧!

    第二,這件事是宋厲公子鮒祀的錯,周天子好心給他做質子的哥哥賜婚,他卻害死了周王的準女婿,任誰說都有他不義在先,周夷王可以博個美名。

    第三,可以讓子弗父何安心留在周朝,拉攏於他。此人在宋國內部威望頗高,不管怎麽說對子鮒祀都是一個巨大的牽製。

    周夷王頻頻點頭,於是賜婚照常進行,選取良辰吉時,送齊薑至驛館與子弗父何完婚。(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