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 劫後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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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仲被這兩頭催仲著,早已是心慌意亂,隻好一麵一迭聲地向密伯致歉,一麵將一腔怒火發泄到兩個小內侍頭上,怒吼道:「你們好了沒?磨磨蹭蹭的,怎麽回事?」
「好了好了。」一個小內侍巴巴地跑過來:「沒有,一個都不是。」
祁仲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你都一個一個看清楚了?」
「反複點了兩遍,確實不是。他們都有喉結胡須,妥妥的大男人無疑。」另一名內侍答道。
兵士們被隔得這麽久也有些不耐煩,有油嘴滑舌的高聲喊道:「看仔細了,你們宮裏的貴人沒見過幾個真男人,可別看錯了!」
話音一落,滿堂哄笑。祁仲等三人羞漲得滿麵通紅,姬多友冷冷問道:「中貴人,咱們能走了嗎?」
祁仲怫然一揮袖,厲吼一聲:「放行!」
多友向裹著素帛的輜車深深地瞟了一眼,一揮手:「弟兄們,策馬疾行!」
「諾!」一聲怒吼,上百騎士揚鞭而去,激起無數煙塵。
祁仲被嗆了一口土,正咳著呢,那個叫伯顏的相府舍人又來催促了:「中貴人,可以檢查我們的車隊了吧?」
又是一次冗長的折磨,小半個時辰細細查過了,依然是一無所獲。祁仲的目光落到了喪車之上,拍了拍輜車的廂板,遲疑著張嘴想問又不敢問。
「怎麽?」伯顏諷刺道:「中貴人想檢查一下喪車麽?」
在遵奉周禮的時代,事死如生,檢查喪車可以看作是對死者的冒犯,何況死者還是女性,男女有別就更不應該了。所以祁仲才這樣欲言又止,這一無所獲的他如何向師傅內侍賈交代呢?
這可給祁仲出了道難道了。打心眼裏講,他可真的不想得罪相府,也知道這般檢查一個貴夫人的喪車已是不合禮儀;可是師父那張鐵青的臉在腦中不斷晃悠著:「這次再辦砸了,看我怎麽收拾你!」
方才在姬多友的馬隊裏一無所獲,以召公虎與多友的關係,難道不會在二夫人孟己的喪車裏動手腳?這是非常有可能的。想到此,他橫下心,對著相府家宰密伯一拱手道:「家老,對不住了,此女所犯之事過於驚天,王城令署嚴令,所有出城車馬人員,無論是誰都得詳加查驗。還望相府海涵!」
一言既出,喪儀隊伍裏馬上引起一片騷動,有性子急的已經擼袖按劍往這邊湊了。那個叫伯顏的年青人更是憤然:「豈有此理?我家二夫人一介女流,死後還要不得安寧嗎?你們王城署不要拿著雞毛當令箭,不把我們相府放在眼裏!」
密伯沉著臉一揮手,騷動怒罵聲戛然而止。他對著祁仲虛手一揖:「既然你們非要檢查靈車方才安心,也罷,就遂了你們的意!伯顏,打開靈車門,請中貴人上車檢視!」
「這這也太過份了吧?」伯顏漲紅著臉爭辯道。
「休得多言!」密伯喝斥著伯顏:「咱們相府行得正,坐得端,有什麽可遮遮掩掩的,既然王城署辦的是王事,咱們就沒有對著幹的道理。」
一番話入情入理,伯顏再沒口子爭辯,便跳到靈車上,輕輕打開了廂門。大門洞開,隻見一具朱漆槨木森森然立於廂內,占了幾乎全部的車廂,前後皆頂靠廂背,根本無一人立足之處。
密伯鼻子一哼,盯著祁仲問道:「怎麽樣?二夫人的靈車內沒有藏人吧?」
「那是,那是。」祁仲一麵唯唯,一麵盯著那具差不多有大半人高的槨木,假作不在意地說道:「這個槨木可真夠大的,相府的妾室竟也有如此之多的隨葬,真是不一般啊!」
「《周禮》曰「事死如生」。」密伯正色道:「何況相爺憐惜二夫人難產失子,心衰早夭,已吩咐將她的陪嫁悉數入槨室。我
家夫人顧惜姐妹情義,也貼補了不少。怎麽?中貴人莫非要打開槨室查驗?」
「不不不,」祁仲趕緊擺手:「今日行事已是僭越,還望家宰大人海涵!」一揮袖,朗聲道:「放行!」
「放行——」一聲長呼,禦手的長鞭在清冷的秋風中盤旋著發出銳利的「呼呼」聲,靈車開始轔轔啟動。
長長的送喪隊伍剛剛離開城門不過半裏,便和一支從西北方向而來的馬隊擦肩而過。打頭的軺車上招展著一麵絳色的繡著「周」字的旗幟,車板上立著一位玉冠富態的長須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