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五 大快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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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滾地瓜還在繼續哀嚎著,一聲女子尖厲的叫喊聲響起。隻見那個大肚子女人奮力掙脫了祁仲的拉扯,連滾帶爬地抱住主事家老的小腿嚎叫道:“家老,妾本是公子養在外頭的側房。公子冤枉啊!”
    她一指坐在馬上的姬胡:“原是這個小色鬼想吃老娘的豆腐,公子才與他起了爭執,掏出刀來本也是想嚇唬嚇唬他。不想這小子雖然看上去乳臭未幹,可行事卻無比狠毒,竟然將公子打成這個樣子,還反打一耙。太過份了,家老定要拿下這小子,狠狠治他的罪,讓他知道這朝歌城裏誰說了算?”
    姬胡自幼在宮中被捧著長大,如何見識過此等無賴?頓時氣得渾身哆嗦。朗聲向眾人說道:“諸位,在下鎬京人士,途經朝歌,隻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方才施家老店所發生的事,在場眾人皆是見證,究竟孰黑孰白,咱們當街論個分明。”
    他一指正縮著脖子的那位老人:“老丈,公子杜是否欠了你十五錢的車費不肯給?這女子不僅賴賬,還打了你兩個耳光,是也不是?”
    那老者囁嚅著唇,麵如死灰,想走走不了,想說是又心中恐懼,隻含糊著應道:“這車錢------許是老朽記錯了,真記不得給沒給過。”
    祁仲在榮夷耳邊輕聲說道:“這下不好,這些人畏懼公叔府的權勢,必然不敢出頭說公道話。依奴才看,大王此番要吃虧了,先生還要作壁上觀嗎?”
    “不急,不急,弦不拉到最緊處便無法射得最遠。且等一等看吧。”榮夷不疾不徐,依舊負手而立。
    姬胡顯然被這老者的畏懼反水激怒了,他一指四周眾人:“那你們呢?也因為畏懼公叔府的權勢,而睜眼說瞎話?一輩子甘願被這惡霸欺負嗎?”
    眾人看著此時那胖子臉上得意揚揚的神情,再看看正圍著姬胡單騎的那一圈凶神惡煞般的家奴與門客,不自主地腳步紛紛往外撤,不一會兒場中便空出了一大塊空地。
    那公子杜眼見己方局勢反轉,更加得意了,抖動著滿臉的橫肉大笑道:“你這小子,一看就是有娘生沒娘養的雜種!自不量力,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今天不整得你滿地找牙,老子便不姓姬!”
    姬胡沉著臉:“你敢罵我娘?”
    “罵你娘又怎麽啦?”公子杜滿不在乎道:“看你小子長得不賴,你娘怕也不差,不如讓你娘來陪本公子睡上一睡,或許可以看在你娘身子的份上,饒你不死------”
    這話他還沒有說完,便隻覺心口一涼,眼前寒光一閃,那支削鐵如泥的長劍已洞穿他的胸膛。公子杜一個“你------”字還沒說完,龐大的身軀便頹然倒下。死前,臉上還掛著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他,一個橫行朝歌的執政大臣家的嫡次公子,怎麽會在自家門口,眾目睽睽之下,被一個不知名的黃毛小子一劍捅穿胸口?這不可能啊!
    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所有人都驚呆了。直到汩汩的鮮血從龐大身軀上那個被捅穿的血糊糊的洞口淌到人們腳底下,他們才醒悟過來,這一切真的發生了。人們強自壓仰下想要拍手叫好的衝動,向此時已經翻身下馬的姬胡投向同情而又欽佩的目光:這少年替朝歌除了一害,可他自己-------唉,怕是難以活過今天了!
    家老看著自家公子當街橫死,嚇呆了,這如何是好?半晌,他才反應過來,一指姬胡:“調集所有府兵,定要拿下這個行凶狂徒,將他於鬧市之中行淩遲之刑!”
    一聲令下,所有人執弓矢劍盾一擁而上。如此情形,榮夷與祁仲也再不能不上前了,遂上前一左一右將姬胡護於中心。公叔府中魚貫而出無數披甲戴胄的武士,團團將三人圍住,一場血戰在所難免了。
    “慢著——”一聲蒼老的聲音淩空響起,眾人扭頭看時,卻見一位身著素袍的瘦長老者正急急下得軺車。老者須發斑白,麵容肅穆,立在那裏自帶威勢,令人不敢側目。
    也難怪公叔華姍姍來遲,原來是在宮中處理太夫人出喪後的諸般雜務,得到府中緊急奏報,這才駕車匆匆趕來。卻眼見愛子橫死當場,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一抬眼,卻看見了一張黝黑沉重的麵龐,皺起花白眉毛問道:“榮夷先生,你如何在此處?”
    “不僅有先生,孤也來了。”一聲少年特有的嗓音在榮夷身後響起,姬胡轉了出來。
    “就是他,公爺,就是他!”家老疾疾上前,指著姬胡對公叔華嚷嚷道:“就是這小子,一劍捅死了公子,就是他------”
    “大膽!”公叔華一記響亮的衛光摑在家老的臉上,一聲厲喝:“天子也是爾等家奴可以用手指的嗎?”
    家老頓時呆在當場,天子?這小子是周王?我是不是聽錯了?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樣動彈不得。聽說周王特來為太夫人奔喪,以顯示對新衛侯的支持,竟是這個少年麽?
    公叔華一撩袍擺,鄭重地跪下叩了三個響頭,朗聲道:“大王駕臨寒舍,臣不勝榮幸之至,未能遠迎,請我王恕罪。隻不知------”他瞟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次子屍體,顫抖著聲音奏道:“犬子一向有失體統,隻不知因何事而冒犯了大王,請我王明示。臣也好自此警示家人,永不再犯才是。”
    姬胡正欲開口,榮夷拉了拉他的衣袖,做了個噤聲的嘴形。姬胡會意,不再說話,一切交由榮夷去周旋。
    “敢問老大人,”榮夷晃動著手中的短劍:“此兵器是否為令公子所有?”
    公叔華拱手答曰:“稟大王,老朽終日忙於國事,於家中瑣事並不清楚。若家老確認是的,那便是了。”
    此時的家老哪裏還有方才的不可一世之色,抖抖索索答道:“是,是我家公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