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五十四 偷襲蘭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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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鄂城忽派來一名黑肥書吏前來叩關,說淮相行將出獵番地,途中蹕臨蘭穀,還請穀主做好迎接準備。巫隗自是做出一副誠惶誠恐,受寵若驚的樣子:「不知淮相何日駕臨,某等好灑掃庭除,以待尊駕!」
    黑肥書吏氣昂昂道:「淮相日理萬機,該來自會來也!你急個什麽?」
    林伯自是滿臉堆笑說好話,那黑肥書吏這才搖著肥大的身軀徑自去了。
    「這個賊殺才!」巫隗恨恨罵了一句。
    當夜,蘭穀悄無聲息地忙碌了起來。林伯雖非軍旅人士,調遣事務卻很是利落,與眾掌事前後奔波,倒也井然有序。精壯們輪流登城防守,並將搬運到三座箭樓的滾木擂石,火油火箭等一應歸置到位,以免初次接戰時忙中出錯。
    留下的婦女們則將這段時日削製的箭杆趕裝箭鏃,再裝入一隻隻箭壺送上箭樓。仆役們則全力趕製飯食,因了不能炊煙大起,隻有用無煙木炭在冬日取暖的燎爐上烤餅烤肉,再大量和麵揉製麵團,屆時以備急炊。
    巫隗身著一身羊皮軟甲前後巡視,特意叮囑一班少仆將前些日子裏搜尋來的狼糞搬上了蘭穀最高的一座孤峰,連夜修築了一座小小的烽火台。
    不一日,那個黑肥書吏又來了,給巫隗氣昂昂宣讀了一卷相令:三日後淮相巡獵將至,請穀主自即日起沐浴齋戒,以示莊重。讀完相令,黑肥書吏矜持地笑了:「相爺有言,三日後,蘭穀得日夜大開宮門,以示誠對貴賓。穀主可明白否?」
    巫隗捧著令書木然地搖了搖頭:「我無兵卒,又是一女子,大開莊門,是教狼蟲虎豹入來麽?」
    黑肥書吏一揮手:「淮相自會遣兵馬前驅護衛蘭穀,穀主隻清心沐浴齋戒便是了!」
    巫隗莞爾一笑:「好也,小女子隻清心沐浴齋戒便是,記住了也。」
    黑肥書吏不屑地笑了笑,大搖大擺去了。
    巫隗突然將令書狠狠摔向廳中銅鼎,竹簡頓時嘩啦四飛,轉身鐵青著臉低聲吩咐:「勿再忙碌,兵器飯食照三日預備即可。自今日起,除派往莊外的探子外,一律足食足睡,養精蓄銳!」
    林伯諾的一聲,大步出廳去了。
    三日後正值穀雨時節,上天恰應了時令之名。細雨霏霏楊柳低垂,蘭穀籠罩在無邊的蒙蒙細雨之中。
    正午時分,箭樓傳來一聲蒼老的宣呼:「鄂相儀仗前驅已至——二門大開——」隨著長長的呼聲,兩隊步卒兩支馬隊分別進入了西南門外的官道,隆隆在二門洞外分列兩側。q
    部伍已定,南門外一千夫長對著箭樓一拱手高聲道:「稟報穀主,末將奉相令,城門護穀!」
    箭樓上傳來了林伯蒼老的聲音:「穀主特賜護軍上好美酒兩車,以解將士風寒——」
    話音落點,一隊老仆擁著兩輛牛車咣啷咯吱地出了穀門。千夫長打量著牛車上排列整齊的銅箍紅木酒桶,不禁哈哈大笑:「好!不愧是故番國的酒坊,果然正宗好酒!」轉身高聲下令:「每門一車,人各兩碗,不得多飲!」
    一名軍吏領命,指派士兵領著另一輛牛車向西門去了。
    片刻之間,士卒們一堆堆散開在了遮風擋雨的大樹下,紛紛舉碗呼喝起來。
    未幾,士卒們人人紅了臉,紛紛解開甲胄摘下頭盔:「這酒真勁道!好暖和!」
    「什麽暖和?簡直是裏外發燒!」
    「燒得好舒坦!忽悠駕雲一般!」
    正當此時,千夫長甩著額頭汗水,紅著臉高聲道:「老夫當值十多年,飲得好酒多了!給你等說,這還不是百年老酒,要是那百年老酒,嘿嘿,一碗醉三日!」遙遙向幾棵大樹下一揮手:「左右白日無事,弟兄們迷瞪一覺了!」
    大樹下一陣歡呼,隨即紛紛靠在了樹幹窩在了道邊呼嚕鼾聲一片。
    倏忽暮色,蘭穀莊園靜穆如常,春雨依然淅瀝淅瀝下著。除了莊中遊走更夫的搖曳風燈,整個莊中燈火俱熄滅,彌漫著一派寂然氣息。兩座城牆箭樓上各有一張擺著犧牲酒食的長案,大鼎香火在細密的雨霧中時明時滅地閃爍著,那是為鄂相駕臨預備的。除了城外此起彼伏的連綿鼾聲,蘭穀靜謐得教人心顫。
    中庭的書房廊下,一身黑色勁裝手持短劍的巫隗已經在這裏默默佇立了整整一個時辰。刁鬥打響三更,林伯匆匆走來低聲道:「穀主,這蒙汗藥的效力隻耐得四更。」
    巫隗一點頭低聲道:「下令箭樓,隨時留心關城門!」
    林伯回身一揮手,一個精壯男仆疾步匆匆去了。林伯轉身道:「莊外也不過是一個千人隊,穀主無須擔心,歇息一時了。」
    巫隗搖頭道:「這個千人隊可是鄂相的護府衛隊,不是等閑的烏合之眾,至少要頂到天亮。」
    林伯慨然道:「我守門洞,莊頭守城頭,穀上居中策應,如此部署撐得一兩日當有勝算!」
    正在說話之間,突然庭院綠樹紅花閃爍,隨即宮門外城門處隆隆殺聲大起。林伯拔腳下便走。巫隗飛步出了庭院向高台方向奔來。
    其實,淮慶出發前從各方消息已得出判定:蘭穀全然沒有戒備之心,莊中更是懶散非常。然為妥當起見,還是略作了兩個部署:先下令蘭穀穀主沐浴齋戒,趁此時機大搞突襲;當日,再以相府一個千人護衛隊駐紮莊門外為鄂相提前「清場」;然後,自己再率後備隊伍突襲蘭穀。
    及至黑肥書吏回報說蘭穀穀主對「大開三門以對天地」毫無異議,淮慶仰天長笑:「老子乃是鄂相,鄂國境內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她一個小女子,何敢有異議?隻不知此女姿色如何,莫要倒了本相的胃口才是!」
    二更方過,雲收雨住,天露出了汪汪藍色片片白雲。淮慶興衝衝親率一支五百人的馬隊風風火火趕到了蘭穀莊園。
    及至到得官道之前,遙見南門洞開,衛卒步騎倒臥在道邊樹下鼾聲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