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月又道：“我爹說，你是三界的守護神，你是三界之福，卻未必是我之福。”

    瓊華他握茶盞的手頓了一下，隨即又淡淡的道：“回首我過往半生，你爹這麽一說倒是沒錯。”

    連月盯著瓊華，道：“你就沒什麽要說的？”

    聞語，瓊華淡淡一笑，道：“阿月想要我說什麽？”

    連月往身後的靠背上一靠，語氣溫溫的道：“你明知道我爹這麽說的目的，他就是在委婉的勸我認真的想一想，要是不行，就另外給他換一個女婿……”

    “畢竟對於我爹來說，三界生靈什麽的，隻怕未必有我重要。”

    說到這裏，連月想起自己從前在某一個幻世的時候，男男女女之間最常問的跳河先救誰的問題。

    於是，她話鋒一轉，道：“瓊華，我其實很想問一問你，對於你來說，是三界生靈重要還是我比較重要？”

    說完以後，連月就一動不動的盯著瓊華看。

    這個送命且無解的題，她倒是想看看這位上古之神該如何回答。

    果然，下一刻，她便見瓊華那種清華俊彥的麵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下一刻，瓊華開口問她，“阿月，我問你，對於我和鳳凰山來說，是我比較重要還是鳳凰山比較重要？”

    連月無語的道：“瓊華，從前我便覺得你是一個不講道理的人，今天看來，你這是有過之無不及啊。明明是我先問你的。”

    “你這以問答問，分明就是在耍賴。”

    雖然連月覺得自己也在刁難別人，但這並不影響她義正言辭的批評瓊華。

    見連月這般模樣，瓊華他神色一正，隨即道：“在瓊華心裏，三界眾生之所以重要，是因為阿月以及阿月所在乎的人，都是三界眾生中的一部分，他們重要，阿月卻更為重要。”

    “可若是非要把阿月和三界生靈比起來，在瓊華心裏，阿月比三界生靈要重要得多。”

    “隻是阿月也知道，若是有一日三界不保，那瓊華和阿月更不可能置身事外，我們原本就是屬於三界眾生之中的一員。三界眾生都沒了，瓊華同阿月，也不可能安然無恙。”

    “所以瓊華保護的是三界眾生，隻是若這三界無恙，瓊華的阿月才能無恙啊。”

    連月聽著瓊華這番話，心湖之中漾起陣陣波瀾。

    但是麵上她還是保持著淡然。

    餘下的，到底是她更重要和三界生靈更重要，這樣的問題，她便沒有再問了。

    是啊。

    她原本也是三界生靈中的一個，她所在乎的人也是屬於三界眾生的。

    她這跳出來要瓊華在她和三界眾生之中作比較，本身便是矛盾的。

    “瓊華，三界有你，實乃幸事。”

    連月麵上露出一抹淡笑，語氣卻有些酸酸的道：“可你的時間若是都用在了三界眾生上麵去了，那豈不是便要冷落我了？”

    聞語，瓊華輕笑道：“阿月又在說胡話了。”

    “維護三界，乃是三界眾生每一個生靈的使命。”

    瓊華喟歎道：“意離說得沒錯，近幾萬年以來，但凡有什麽大事，總需要我們這老一代的神仙出手，倒是沒怎麽給年輕一代的小神仙們表現的機會。”

    “如今，我覺得我們也該給小神仙一些表現的機會了。正好，以後隻要這三界不出現顛覆的大事，我便陪同阿月，不妨去三千幻世走一走。”

    聽見瓊華這麽說，連月高興的道：“那好，你這麽說正合我意。等我們此次去救回我娘以後，我們就去三千幻世走一走。對了，我到時候正好帶你去見一見我那幾個逆徒。”

    連月想起自己還未飛升的幾個徒弟，眼底忍不住溢滿了笑意。

    溫暖她的人不多，溫暖她的事也不多。

    而她的幾個徒弟，是其中最為重要的一部分。

    瓊華捕捉到連月眼底的光，神情微微一頓，隨即慢條斯理的道：“阿月，他們當真這麽重要？”

    連月點頭，道：“自然重要。”

    見瓊華又要開門，連月忙道：“你別犯傻，別問我你重要還是他們重要的話，我才不會回答你這樣無聊的問題的。”

    瓊華：“……”

    嗬，這雙標。

    倒是溜得很。

    不過，瓊華也懶得同連月計較。

    他這媳婦，看著是個講道理的，實際上骨子裏比他還不講道理。

    “對了，除了這個，你知道我爹還說什麽嗎？”

    連月緩緩的道。

    瓊華含笑睨了一眼賣關子的連月，十分給麵子的借口道：“哦，還說了什麽？”

    “我爹說，始龍血珍貴，這次是我們虧欠了你，欠了你一個人情，讓我以後有機會把人情還你。”

    聞語，瓊華眉頭微微一挑，隻見他緩緩放下手中的茶盞，道：“你如何說？”

    連月道：“我爹都這麽說了，我當然隻好表態，說這人情我來還啊。”

    瓊華也學著連月往身後的靠背上一靠，一隻手慵懶的撐起腦袋，臉卻朝向連月。

    隻見他似笑非笑的道：“那阿月準備如何還這人情？”

    連月本來想說，當然是逮著機會就還啊。

    可她此時看著瓊華這有些不大正經的模樣，沒由來臉色就紅了起來。

    想起在女尊國的時候，兩人宿在一起，水到渠成又情不自禁的同瓊華做了某些咳咳，少兒不宜的事，連月便覺得臉上燙燙的。

    “阿月？”

    等不到她的回答，瓊華又喚了一聲。

    連月看向瓊華，四目相對，她竟然從瓊華眼眸中感受到了電光。

    她立馬移開視線，一臉正氣的道：“自然是為了你兩肋插刀。”

    聞語，瓊華不禁輕笑了一聲。

    他的聲音低醇悅耳，就那麽一笑，便讓人覺得沉迷。

    連月也不例外。

    當初一眼看上的，不就是瓊華他這副皮囊嗎？

    至於後麵越來越濃烈的少女情懷，那又是因為見識了不一樣的瓊華導致的。

    “兩肋插刀倒是不必。”

    瓊華輕輕的道：“阿月保護好自己，便是對瓊華最大的報答了。”

    “話雖然這麽說，但這並不影響我爹勸我離開你，還說，你生來就是為了大道的。他說，我跟著你，或許要吃許多從前從未吃過的苦頭。”

    連月走到瓊華身邊，蹲下身子仰頭看他，道：“你知道我是如何回他的嗎？”

    瓊華另外一隻手抬起，輕輕的撫著連月垂落在他手臂上的頭發，他溫柔的道：“那阿月是如何說的？”

    “我說，我從前吃了那麽多的苦，大抵是已經吃慣了，所以即便以後嫁了瓊華吃苦，我也是吃得習慣的。”

    聞語，瓊華輕撫著她發絲的手一頓，隨即伸出點了點她的額頭，帶著些心疼語氣的道：“傻丫頭，說什麽傻話呢？哪有吃苦能吃習慣的？”

    “阿月，若是有朝一日，瓊華讓你吃了苦了，瓊華希望你可以選擇忘了瓊華。”

    聞語，連月一臉認真的道：“那你呢？你會選擇忘記我嗎？”

    瓊華微微勾唇，“自然不會。”

    “為何？”

    瓊華頓了一下，道：“忘記的人可以忘記痛苦，記住的人縱然痛苦，可尚有機會。”

    連月皺眉道：“什麽機會？”

    瓊華緩緩道：“地府黃泉有孟婆湯，喝了孟婆湯便能忘卻前塵往事，然後去投生，斬斷回憶開始新的生活。可若是這樣，幾乎便同從前的人再沒什麽緣分了。”

    “對於我們神仙來說，在輪回之道其實也是一樣的。若是我們兩都選擇了遺忘，我們之間的緣分大抵就會就這樣永遠消失了。但若是我還記得阿月，我便會重新找到阿月，那我們的緣分才有開始的可能。”

    聽見瓊華這麽一番話，連月不由皺眉，“這麽痛苦的事，還是我來吧。”

    聞語，瓊華輕笑道：“瓊華如何舍得？”

    瓊華繼續道：“你爹說的始龍的傳說，有幾分真假，我也沒大去研究這個事情。從前我對這個也不在意，至於我到底是不是為守護三界而生的，這個問題我委實沒法回答。”

    “不過，即便這個傳言是真的，瓊華也不後悔同阿月締結這萬年之好。”

    瓊華溫聲道：“或許有人會指責我，可瓊華知道，無論如何，我們都不會為了未來還未發生的焦慮去阻攔現在的美好。瓊華知道，阿月也不會後悔這麽選擇的。”

    連月輕哼了一聲道：“這便宜讓你占了，話也讓你說了，你這人還真是霸道。”

    看著連月這嬌嗔的小模樣，瓊華神尊他有些忍不住。

    原本撐著自己腦袋的那一隻手也放了下來。

    他的雙手捧著連月的臉龐，輕輕的吻了上去。

    兩人這般親近，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直到九頭蟒蛇和鳳青言的聲音傳來，瓊華才不甘不願的放開了連月。

    九頭蟒蛇伏著鳳青言，道：“小青言，你說我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

    鳳青言嬌聲軟語的道：“莽莽，我覺得你最近竟然變聰明了，可見司命對你的指導還是有幾分作用的。”

    “要不，我們要是走了吧？”

    九頭蟒蛇正要離開，一抬眼便迎上瓊華他涼涼的目光。

    九頭蟒蛇一哽，隨即討好著道：“瓊華神尊，主人，你們繼續，我們……我們瞎了，我們什麽都沒聽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