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蒲葦磐石的誓言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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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聽“噗通”一聲大響,她險些喊出來。因為眼睜睜看著碼頭頭,那個尖叫著大笑著小小身影,縱身一躍,抱著膝蓋,像顆小水雷一樣躍入水中,而跟他身後追著他那個高大身影顯然是一伸手沒來得及抓住,身形一滯,緊跟著,迅速甩脫鞋子和襯衫也跳了下去,這一聲加巨大……懶

    屹湘往碼頭頭跑去,緊張心都要跳出來了。

    “多多!”她驚聲叫道。

    水花已經消失,漣漪碼頭燈光下一圈一圈漾著,她跪碼頭上,扶著,緊盯著水麵。

    麵前這杯冰水慢慢洇出一圈水漬,就覺得有個影子去而複返,她從心裏歎息,沒有抬眼看。

    “就什麽也不要說了,好麽?已經不再需要任何人來告訴我那樣一個事實。”她盯著那仍再洇開水漬,好像要漸漸洇入眼中來似。

    不需要。

    她們一個一個,生怕她不知道……她是不知道嗎?

    她細巧手指,落水杯上。

    冰涼冰涼,她眼神也冰涼。

    陳月皓毫不猶豫蹲下來,說:“不是。”她從手袋裏拿出兩張票來,給屹湘,“這是我學院演出舞台劇票。郗小姐,如果肯賞臉,來看場戲也好。”

    屹湘接了票,點頭。沒有表示去不去。

    “隻是小劇場演出……對不起我剛剛多嘴了。我相信能設計出優美衣服、給無數人帶來幸福你,是福至心靈女子……郗小姐我離開中國時候,穿了一雙這些年讓我腳舒服鞋子,舒服上床都不想脫下來。那雙鞋子我會一直穿,也希望以後有機會,隻要是你設計這樣好鞋子,我都有機會擁有……郗小姐我第一次看到你不是發布會,早認識你也不是通過你設計,而是從一個男人看見一條裙子時候眼神,和他說一句話,他說:隻有她……隻有你。隻有看到跟你有關東西,他眼睛才有那樣神采,那是給他一座金山也不會換來光芒耀目……”陳月皓手都有些發顫,“郗小姐,我聽說莫怡然找過你,能猜到她會怎麽做,也能猜到她為什麽那麽做。其實如果不遇到你,我是沒有她那般勇氣跟你說這些話。郗小姐,沒有別意思。就是不說出來,我會受不了。就算真是覺得自己多嘴,也還是想說。我希望他幸福。原諒我不能給多祝福,希望你幸福這種話我太難說出口。不過,若你幸福就是他,我希望你能過好。”蟲

    陳月皓等了一會兒,她似乎想要等屹湘給她一個回答,但是沒有等到。她有些失望站起來,比上一個轉身,她背影看起來少了些悲傷。

    同伴看到她,驚訝於她臉色,急忙安慰詢問。

    她微笑搖頭,眼淚卻滾滾而落……

    屹湘將杯子裏冰水喝光。

    透過杯底,整個餐廳都變了形,讓她覺得有些胸悶惡心。

    她急忙將杯子放下來。

    “她過來跟你說什麽?”葉崇碧從遠處看到陳月皓,加腳步回來。

    屹湘指了指兩張戲票,拿起筷子來繼續吃菜,淡淡說:“沒什麽。這是她學院參演戲,說有時間話捧個場。你有興趣嗎?”

    崇碧拿過戲票來,反正兩麵都看了看,說:“好久沒去看戲了,去一趟倒是可以。”她也隻是一說,戲票放下來,關心還是屹湘——她看起來可不像是收了兩張戲票氣色——“你沒事吧?”

    屹湘抬眼看她,微微一笑,說:“你看我像有事嗎?”

    崇碧擦著手。

    衛生間裏忽然覺得不對勁,出來匆忙,手指上還沾著水。

    “這段寢食難安日子過去,我倒是要越來越好了呢——你看,姑姑身體恢複好,跟多多相處好……惹上官非,就有人明裏暗裏幫我,柳暗花明、因禍得福,說都是我……有什麽理由不好呢?過不了半年,還升級做姑姑,一下子就有兩個侄子……”筷子夾了一顆小籠包過來,已經有些涼了小籠包,入口硬了很多。她細細嚼著,對崇碧說:“要了東西又不好好吃,你這是要怎麽著啊?”

    崇碧卻伸過手來,覆她手背上,輕輕拍了拍,說:“我吃。”

    “那就吃啊。”屹湘抽了手回來,微笑著。

    “你這樣,我會不消化。”崇碧也微笑著,“湘湘,我麵,不用裝堅強。”

    屹湘低頭,盤子裏半顆小籠包露出粉色餡兒來……她咬了下牙。

    眼淚差點兒落下來,可還是笑著,隻是說不出話來,也再吃不下東西了。

    崇碧默默看著屹湘。

    她從未想過會親眼目睹屹湘經曆這些。

    她不是屹湘她沒有辦法深切體會到種種痛苦和無奈,明明可以哭卻要忍著,明明可以放棄卻始終堅持,明明看到終點了卻依然告訴自己有希望……甚至,明明是絕不願意從別女人那裏獲得信息,也要雲淡風輕接受,還要咽下去。

    “熱時候要過去了。”回去路上,她望著河岸邊散步納涼人,說。

    屹湘沒有回答。

    她沉默好像跟空氣融為了一體。

    “熱時候過去了,這樣就意味著,收獲季節該來了。”崇碧繼續說,“我們都會越來越好……”

    屹湘轉身擁抱崇碧。

    崇碧重重吸著鼻子,聞到屹湘身上香氣。

    暖暖。

    她總奇怪

    屹湘身上怎麽會有這樣暖暖味道。

    現大概是懂了。

    因為她是屹湘,會給人無數力量屹湘。

    她像太陽。

    她就該是暖暖。

    崇碧使勁兒吸著鼻子。

    “你要怎麽辦,湘湘?”她問。

    秋天,秋天馬上就要來了。

    可是並不是每個人秋天都會如期而至……崇碧眼淚順著眼角往下流。

    她十分想說那個名字。那個名字總是梗她們之間,誰也不肯先說出來。

    “現哭過了,回家就不準掉眼淚了,知道嗎?”屹湘說。

    崇碧擦著眼角,說:“……別管我,讓我哭一會兒……”

    她說著,果然索性哭起來。

    無聲無息,眼淚卻迅速浸濕了手帕……

    車子穿過鬆林,天才黑透。老橡樹木屋華燈初上。

    屹湘等著崇碧平靜些,才擁抱她一下,說:“到了。”

    看著她,微笑著說:“都要做媽媽人了,怎麽可以說哭鼻子就哭鼻子?”

    崇碧擤著鼻子,鼻子眼睛紅紅,看看屹湘,眼淚又上來了。

    屹湘忙先下了車,被林間鬆風一吹,眼睛裏霧氣便散了。

    她是一定不能再哭了……

    崇碧下車之後路邊溪水裏洗臉,要屹湘等著她。說是不想自己這麽一副樣子出現姑姑和allen麵前。

    屹湘站住一邊。

    溪水潺潺,偶爾有撲棱棱幾聲飛鳥入林聲響,四周圍益發顯得寂靜。

    她忽聽到咯咯笑聲,分明是allen。

    跟那allen一起發出渾厚低沉笑,聽起來也極為耳熟,隻是距離有些遠,這笑聲又低,聽耳中少些分明。

    她腳尖旋轉,往聲音傳來方向看著,隔著高大木屋和密密紅鬆林,看不到什麽。

    也許是幻覺。

    但是心跳猛急了起來,她忍不住就往前走了幾步,手裏包重重打小腿上。

    崇碧還洗手,發現她要走,喊了她一聲。

    “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她停下來,問。

    “什麽聲音?”崇碧一臉疑惑,拿手帕擦著臉上水。溪水清涼潔淨,擦一把臉,暑氣頓消,人也精神了很多。

    “多多,還有誰……”屹湘回頭說著,腳下卻沒停。

    崇碧怔了怔。

    她沒聽到什麽。

    屹湘緊張起來,“我去看看!”她往木屋後麵跑去。

    崇碧想喊住屹湘,忽然也聽到allen歡笑聲。她先站住了。

    屹湘則跑很,翩若蝴蝶身影迅速順著彎彎小徑往鬆林裏去了,一會兒,便不見了,那笑聲卻斷斷續續傳過來。崇碧慢慢走著,屋子前麵站住,聽了一會兒,才抬手按門鈴……

    這樣繞著木屋小徑彎彎十分長,繞到後麵去,是一段不短距離,屹湘跑氣喘,慢下來。

    鬆林幽暗,旁邊開啟感應式路燈隻照亮了了腳下這一塊。

    她低頭看到自己銀色芭蕾鞋子,燈光裏晶彩閃耀。

    她忽然有些怯了,站下,隻看著腳上鞋子,半晌不動。

    allen無憂無慮笑聲遠了些,這兒,就剛剛,她能聽到allen喊點點,過來追我啊……又喊著你逮不到我逮不到我……細細聲音伴著水花聲。

    路燈熄了,她轉了下身。

    來時路也黑了,隻能看到木屋裏亮著燈。

    她心咚咚跳著,想要沿原路返回,卻又不由自主往湖那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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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愛大家:

    今天到這裏。各位晚安。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