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盔甲裏，空空蕩蕩，什麽也沒有，但它就是這樣拿著劍走過來，每一步都像極了一個活人。

    唯兮嚇傻坐在原地，完全沒有起身反抗的意思。

    那副空盔甲歪了一下頭，若是這副盔甲裏有著一張臉，或許就能看到他臉上的玩味。

    它直起身子，將劍尖朝下緊緊握在手中，銀劍直指唯兮的右眼，它的手向上抬起蓄力，而後狠狠的唯兮的眼睛刺來。

    鋒利的劍尖，在唯兮驚恐的眼瞳中飛速放大。

    “不要！！！”

    唯兮猛然驚醒彈坐起來，汗水打濕了內裳，沁出大片汗漬。

    是個夢！

    唯兮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纏著粗氣，額頭不斷流淌著冷汗，心悸感強烈，唯兮用手輕輕覆在心髒的位置，發現它跳得很劇烈，時不時猛的撞擊幾下連帶著腦子都疼痛。

    床前一道藍光幻化成一個人形，纖塵著急的走過來查看唯兮的狀況。

    “兮兒怎麽了？”

    唯兮捂著自己的胸口，大半晌才回過神來，木木的看向纖塵。

    “纖塵，我做了一個噩夢，我夢見天界的人正在我夢見天界的人正殘忍屠魔界百姓，還有一個金色的盔甲，它真的隻是一副盔甲，裏麵一個人都沒有，他就這樣殺掉了我父皇，把殘顏推進一個大黑洞裏，還用劍來刺殺我。”

    唯兮越說越激動，還將雙手抓住纖塵的雙袖搖晃著，臉上淚痕交錯，語無倫次。

    纖塵心疼的抱住她，輕拍著後背安撫。

    “隻是一個噩夢而已，不怕，我在。”

    唯兮身子猛烈抽動起來，從微微抽泣轉做崩潰大哭。

    “你相信我，那真的不像一個夢，我像是又重新經曆了一遍從前經曆過的事，好真實，真實得讓我害怕。”

    “不會的不會的，我保證，隻要我在你身邊一天，就不會讓你再經曆從前的痛苦。”

    唯兮從纖塵懷中抬起頭，認真問起上次她問過的那個問題。

    “纖塵，我父母到底是誰殺的？是不是嗜血紅瞳？”

    纖塵皺眉，麵色遲疑，似乎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敢跟唯兮坦白。

    唯兮一把抓住她的雙臂激動的說道“為什麽！為什麽我砍掉了紅瞳一隻手，我應該是很痛快才對，可是你告訴我，為什麽我的心像是缺了一大塊，連呼吸都好痛。”

    唯兮猛的一把抓住胸口前的衣服，緊緊攥住了一片褶皺。

    “我是不是誤會了他，你告訴我！！！”

    纖塵滿眼通紅的抬起頭看著唯兮的眼睛，此時的感覺就像是有人握著一把尖刀，讓他選擇割掉自己的左耳還是右耳。

    “我”

    唯兮忍住哭泣，冷靜的問著纖塵“你告訴我，那天天緣神君叫你過去有什麽事，回來時我看你的表情，就猜到肯定遠不止印記那麽簡單，但那時我也沒有心思去問你，現在想起來，感覺很不對勁。”

    纖塵深歎一口氣，看來這些事，相瞞也瞞不住了。

    “你的直覺是對的，那日天緣神君與我見麵，確實不是說印記這件事的，”纖塵眼底盡是悲傷。

    “他算了一下你我的神緣，你同我，是沒有結果的，這是天命。”

    又是一把利刃直插心髒。

    唯兮的心已經麻木不已，現在就算有再多的打擊也痛不到哪裏去了。

    她笑了，笑得太用力，笑得太瘋癲，笑得眼淚都掉出來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纖塵低著頭，他愧疚，那日天緣神君說了這事後，一向最是禮貌敬人的他，卻當場黑了臉頂撞天緣神君憤憤離開。

    他以為是纖陌下令讓天緣神君故意這麽說的，他也清楚纖陌是不會輕易讓纖塵娶了唯兮的。

    後來的他知道天緣神君向來不會說謊，而那些不成立的猜測，隻不過是自己逃避真相的一個借口。

    結緣的前日，他已經打算好了，一定要堅持與唯兮行完結緣之禮，和她去天緣宮印記，而後的所有困難，他將和唯兮攜手共進，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但唯獨沒想到唯兮卻讓他無比意外。

    他怎麽也不會想到，唯兮竟然會給他的杯內放了神迷水，本來要昏睡一天一夜的他，不惜讓自己內力受損，破開神迷水的功效，強逼著自己醒過來。

    但是為時已晚，當他趕到時，紅瞳已經被砍下了一隻手，結緣禮已經被破壞，唯兮穿著的那身潔白喜服，也沾滿了點點血梅。

    那時他突然清醒了，終於意識到什麽是天命，天命即是注定，就是你拚了命也改變不了的東西。

    他纖塵半生以來什麽也沒有爭過搶過，但唯獨眼前這個哭成淚人的女子，是他終生的都想擁有的夢，而現在，她雖觸手可及，卻又像是遠在天邊。

    兩人瞬間安靜，各懷心事，誰都不知道對方現在在想些什麽。

    感覺過了很久的時間，唯兮先開口冷冷道“纖塵，你打算什麽時候告訴我真相。”

    纖塵淡淡答“知道真相以後，你會活得很痛苦。”

    唯兮搖搖頭“還會有什麽時候會比現在痛苦？”

    “是啊，再也沒有比現在更讓人難過的時候了。”

    纖塵捧起她的臉，一字一句問道“若是你知道真相，可能或失去我，甚至可能不能再待在天界，你是否還執著？”

    唯兮的眼光瞬間無神，她環顧了周圍的一切答道“我從睜眼時就已經在天界，我很喜歡這個地方，甚至貪心的希望可以永遠待在這裏，但現在，這個地方卻無比令我作嘔，就像當初你說如果你和瑜嵐在一起了，那隻比螞蟻爬滿全身更讓人難受，而我此時，就是這樣的感覺。”

    “那我呢？”

    麵對纖塵的追問，唯兮的眼神更黯淡了。

    “天緣神君不是說了嗎？你我沒有結果。”

    纖塵仰頭絕望一笑，眼角無力的淌下一滴晶瑩的淚。

    有時能打敗兩人的並不是歇斯底裏的大吵大鬧，而是兩個人都說著極為平淡的話，但內心就已經了然。

    纖塵閉眼，掛著淚珠的睫毛不住顫抖。

    片刻後，他深吸一口氣，恢複神情道“走吧，我帶你去找回事情的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