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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麵對奶奶的疑問，我想了想，還是說實話吧。我說，想看看她那個小匣子。

    “都是些照片，想看就拿去看吧。”奶奶並沒有攔著我，反而從身後拿出了那個她一直放在身邊的小匣子，直接遞給了我。

    竟然不問問我要小匣子幹嘛？不過，她都說了，就是些照片，想必，也沒什麽。

    我當著她的麵，打開了那個小匣子，裏麵真的如她所說，放著一些已經泛黃的黑白照片。

    顯然，這些照片都已經有些年頭了，上麵的我伯父叔父們，還都是小孩，甚至我看到了姑姑小時候，紮著兩個小辮子的照片，手裏還拿著一小束花，笑得開懷。

    越往後麵，照片裏的人就越成熟，看到我大伯的結婚照時，我奶奶臉上笑容很幸福，很滿足，懷裏還抱著我最小的叔叔。

    可是，後麵的照片，突然好像是少了一個人，就是一直在奶奶身邊那個不苟言笑的人。我又往前翻，看見一直站在奶奶旁邊的，已經露出老態的我的爺爺，別說，還真的挺俊的。

    突然，我發現了一個細節，讓我的大腦像炸開了一樣，我發現好幾張照片，爺爺的手裏，都是拿著一杆煙袋的，而奶奶手裏，也有一杆一模一樣的……

    我突然想到了那個老頭，坐在高景蘭家門口，蹲在我家門口，都是叼著那個煙袋。

    頭皮有點發麻，我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可是有點不敢相信，就接著往後翻，終於，在最後看到了一張我爺爺的獨照，胡子拉碴，帶著大棉帽子，穿著棉衣，對著我，一點笑容都沒有。跟蹲在我家門口，跟我說哈那個老頭一模一樣。

    也就是說，看到過兩次，可是別人看不見的，那個鬼，竟然是我爺爺。

    “奶，這個是不是我爺爺？”我明明已經看到了，可是，還是忍不住想要確認一下。因為，這件事情，讓我的心一下子好像墜進了冰窖裏，異常寒冷。

    “是，你爸還沒結婚，你爺爺就沒了。”奶奶的關裏腔還是很濃，可是，那一個是字，我還是真真切切聽得清的。

    我也說不上來我當時是什麽感覺，因為之前我就知道，我沒見過我爺爺，可是他回來看過我，尹老太太還幫我拿筷子勸他走過，別再折騰我。我不知道這一切事情到底有沒有聯係，為什麽他會突然出現，一直沒有投胎。

    “你爺也是臘八的生日。”我奶奶又補了一句話，當時差點把我嚇傻。

    這個問題是我從來不知道的，我竟然是跟我去世的爺爺，是同一天生日？所以，奶奶才會特別喜歡我，就算犯病了，看到我也會很快平靜下來？

    我就像個啞巴一樣，默默的把匣子合上，沒有再去翻下麵的東西。然後，就把匣子交給了奶奶。

    麵無表情的走出房間，我回到了李半仙所在的那個屋子。

    “都知道了？”他好像早就知道了，我會看到什麽，也就是說，他遲遲不肯告訴我那個老頭身份的原因，是因為他本來就知道那個老頭根本不是憑空冒出來的。可是，這背後難道就真的沒有任何陰謀？

    我點點頭，說著：“是我爺爺。”我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不高興，按道理，怎麽說那都是我的親人，沒有他就沒有我，可是，他明明已經去世那麽多年，為什麽幾次三番的回來看我，隻是我跟他是同一天的生日嗎？這也未免太說不過去了。

    “想不想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李半仙今天看起來很神秘，應該說，每天都是，隻不過我今天格外注意了吧。

    不過，我覺得他問的都是廢話，都已經這樣了，當爺爺的，死了那麽多年，還沒事出來戲弄自己的親孫子，李半仙這個知情的，卻一直在一邊冷眼旁觀，我都不知道我該說什麽了。

    “我早就認識你爺爺。”他一說這句話，我當時就嚇了一跳，早就認識我爺爺？那我們家人，包括我奶奶，為什麽都不認識他？

    看著我懷疑的眼神，他笑了。

    “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是你爺爺死了一段時間之後，我就認識他了。”

    不過，就算是這樣，也快二十年了吧？這二十年，難道我爺爺就一直跟他在一起？他一個收鬼的，跟一個鬼在一起？

    “你先聽我說，你爺爺死了不久之後，有些事情沒有處理明白，所以一直想辦法逃避投胎，正好那個時候我剛學成，差點把他收了，後來他跟我求情，我才知道怎麽回事。”

    怎麽回事，還有隱情唄？

    “那個時候還是生產隊，你爺爺和奶奶要養活八個孩子，而且他們本身是闖關東過來的，也挺受欺負的，所以，別人掙多少公分，他都比別人會少一點。”他說的這個其實我不太懂，因為我沒有經曆過那個時間段，隻是好像聽長輩的說過，過去那個時候，大家都是在一起幹活，幹多少，都由大隊裏統一給你記著，然後按照你幹活的多少發糧票什麽的，那個時候，什麽東西不是你有錢就能買的，沒有票，有多少錢也沒有賣你東西。

    “那時候，你爺爺拚死拚活從早到晚不停的幹，忙活一整年，家裏都不夠吃的，他就挺不服氣的，就找生產隊當時的負責人理論，後來好像還被通報批評了，不但沒要回來他少記的那些公分，還扣了不少糧食，沒辦法，為了養活家裏人，他就晚上偷偷摸摸到生產隊去偷。”

    他說到這裏，我感覺有點心疼了，我不理解那個時代是個什麽樣的時代，可是，也確實覺得他確實是受了委屈而且別無選擇。

    “你們家第一個碰上黃天霸的是你爺爺，他都不知道怎麽回事，就被上身了。”

    黃天霸選中的第一個人，是我爺爺？

    “為啥？”我不懂。就算我爺爺為了養活家裏孩子，去偷了點糧食，也不過是拿回他應得的東西，為什麽要招來黃天霸？黃天霸到底是什麽？

    “因為你爺爺是臘八的生日，而臘八那天是冬天最冷的一天，也是黃天霸的活忌。”也就是說，一切根本不是巧合？

    “黃天霸在我們這些人眼裏，是最分不清正邪的東西，說他是大仙保命發財吧，他有時候還讓人身體虛弱，說他是害人的精怪吧，別的東西還不敢惹他，所以，一直以來，凡是做我們這行的，隻要遇到黃天霸，扭頭就走。”

    聽了李半仙的話，我感覺半個身子都涼了，這麽有爭議的東西，他就那麽草率的讓我接了？

    “但是你爺爺本來就過於勞累，每天沒完沒了的為了掙點公分在那挨累，有的時候晚上出去偷糧食，害怕被人發現，就在外麵一躲就是一個晚上，身體就折騰的不行了，最後越來越差，沒活多大歲數就死了。”他說的讓我心酸，原來我爺爺竟然真是積勞成疾，累死的。

    “可是你爺爺心裏有怨氣，要不是那個時候生產隊那兩個負責記公分的欺負他，他也不至於那樣，所以，他就一直不去投胎，就一直轉悠。說起來，那兩個人你肯定不認識，不過，我一說他們姓啥，你肯定能想起來點啥事。那兩個人，一個姓孫，一個姓田。”

    他的話音剛落，我的腦海裏有什麽東西轟然裂開了，姓孫的，姓田的，而在我扛鼎之後，死的人中，一個是孫老師，一個是田老八，按他們的年齡來看，我爺爺應該是跟他們的父親同輩的……這些原本看似完全無關的事，突然好像一個個珠子中間串了線一樣被串了起來。

    “後來你奶奶心裏承受不住打擊，跳過大壩，那個時候，也是她最虛弱的時候。”他看我好像應該是明白了一些，接著往下說著。

    他之前跟我說過，黃天霸如果上了一個人的身，如果沒有人接鼎，就會一直到把那個人磨死，所以，我爺爺死了，那黃天霸自然就脫離了，就可以重新選擇宿主了！而那個人，正好是心煩意亂，備受打擊跳大壩之後極度虛弱的我奶奶！

    我感覺我一下子串起來了好多東西，因為我奶奶不是臘八的生日，所以其實不是合適黃天霸的，以至於身體也越來越差，直到我的出現！我也臘八的，而且是我爺爺的直係後代，所以，我比我奶奶更適合扛過那個鼎！

    “其實你爺爺之前就回來看過你，而且不止一次。”他突然這麽說著。

    我突然想起來，在我扛鼎之前，總是衝著的事情，那幾次還都多虧了老尹太太，幫我用筷子和一碗清水，讓我爺爺走，別折騰我。原來，那個時候，他就知道我最適合接鼎？

    “可是你好像每次都不太歡迎他，而且對他一點印象都沒有，他畢竟跟人不一樣，回來看人的話，多少會帶有以前的一點戾氣，他本來就是累死的，所以回來看你的時候，也會讓你感覺渾身難受。”

    聽了李半仙的解釋，我感覺從我記事起的所有怪事幾乎都已經找到了答案。

    無論我接不接受，我知道，他說的都是事實。

    “那他現在回來是幹什麽呢？”我覺得，好像他該做的都已經做了吧。

    “看看你，然後，接你奶奶。”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