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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舅爺是不是以前也是認識李半仙的，可是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肯定是有什麽事情瞞著大家。

    李半仙沒有理會他，隻是忙著自己的手頭上的事情，指揮著大家擺香台，然後拿了一碗水，用手指沾了沾在屋裏走來走去。

    舅爺目光重新聚焦到我身上，看著雖然快要十八歲，可是好像還沒有張開的我，伸出了手。

    我順從的走過去，他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問我的第一句話竟然是：“他怎麽在這裏？”

    我愣了一下，舅爺指的是李半仙？

    看著我有些蒙的樣子，舅爺意識到自己有點失態，就沒有在追問，然後打量了我一下，說著昨晚辛苦了之類的，然後就讓給我離開了。

    帶著些許疑惑，跟表叔們打了個招呼，就出了那個屋子。

    李半仙又找到了我，很慎重的問我：“那個小匣子呢？”

    我知道他指的是奶奶交給我那個，裏麵還有不少照片要燒呢，可是奶奶今天不出殯，應該不用這麽早就拿出來吧？

    “我放好了。”我回答著。因為李半仙說一定要保管好，任何人都不能給，所以昨晚出去的時候，我就把它藏在房後的雪堆裏了。

    李半仙看了看我，又說了一句：“記住，任何人問起那個小匣子，你就說裏麵除了照片，你什麽都沒有見過，聽見沒有？”

    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樣交代，可是還是點頭了。

    “我舅爺是不是認識你？”他轉身剛要走，我想起剛才舅爺看到他時候的表情，忍不住問了一句。

    “不認識。”他頭也沒回，就直接扔下一句話走了。

    不認識？不認識剛才為什麽那麽大的反應呢？

    二伯終於又出現了，不過精神狀態看起來不是很好，而且顯然他不記得昨晚發生過的事情，大腦似乎是一片空白。自然，我和李半仙也都默契的選擇不告訴他。

    現在肚子裏還有沒有消化的野貓肉，感覺很膈應，可是又不能吐出來，聽李半仙的意思，這野貓不是平白無故來的。

    不過，現在不是問二伯問題的時候，比如昨天他去了哪裏，怎麽會招上這些東西，家裏來了這麽多人，現在正是忙的時候。

    很快，我聽到那個屋子裏有了小小的爭論，好像是在爭論土葬還是先火化再土葬。現在已經不讓直接土葬了，可是按照家族的規矩，爺爺當年就是土葬的，在太平山上，大伯和舅爺都想找人把這件事情擺一下，或者跟村裏的治保主任說一聲，讓他通融一下，就不去火化了。可是幾個小輩不願意去惹那個麻煩，被發現了是要罰款的。

    我也趕了過去，看到舅爺和大伯為首的長輩們，坐在那裏指指點點，小輩們雖然不敢頂嘴，可是好像也沒有態度軟化的意思。畢竟時代不一樣了，現在隻要有人死了，必須去火化然後上報公安部門銷戶，可是舅爺的意思是，先不要報，奶奶名下還有地，收回去可惜。

    大家僵持不下的時候，李半仙站了出來，按理說，這個應該算是架勢，應該輪不到他插話，可是舅爺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又不說話了。

    “本來這件事情，我不該插嘴，可是，你們都知道，老太太生前身體情況比較特殊，所以穩妥起見，必須火化，不然……”他沒有往下說，昨晚的一切我還曆曆在目。

    大家顯然也聽懂了他的意思，如果我奶奶不火化的話，恐怕會有別的事情發生，畢竟，她的身體，是借屍還魂最好的容器。

    他們應該聽說了昨晚那隻野貓的事情，也大概明白是怎麽回事，所以，就都安靜了下來。

    最終，舅爺和大伯他們妥協了，還是火化吧。

    這個時候，我想起來，奶奶說的事情，趕緊到房後雪堆裏，掏出那個小匣子，然後碰到屋子裏，說著：“把這個裏麵的東西一起燒了，奶奶讓的。”

    這個，應該是我最後能為奶奶做的事情了吧。

    舅爺一看那個小匣子，又一次眼神不太正常，連聲音都有些變了：“這個匣子怎麽在你手裏？”

    我看著有些失態的舅爺，大家也都看看他，不過最後目光都落在我的身上。小匣子上還有雪跡，有的正在融化。

    “這個是昨天我奶奶臨死之前交給我的，說讓我把裏麵的東西燒給她。”我老老實實的回答。

    “給我看看。”舅爺伸出了手。

    我沒有反對，反正裏麵除了照片，已經什麽都沒有了，就把匣子遞了過去。

    舅爺接過匣子之後，趕緊打開了，大家也都駐足抬眼往那邊看著，想知道裏麵到底有什麽東西。

    “東西呢？”舅爺突然問了我一句話，他翻遍了照片，可是在照片下邊，好像沒有找到他想要的東西，看來，他也是知道裏麵除了照片，還有別的東西的。

    這個小匣子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有點緊張，可是李半仙已經跟我說過，不要跟任何人說匣子裏的東西，而且奶奶自己也交代過，裏麵的東西一定不要交給任何人，誰都不行。我原本以為會是奶奶的兒媳婦們看到裏麵的銀飾會喜歡，當成遺產去爭搶，可是沒想到，第一個問我的人竟然是我舅爺。

    “什……什麽東西？”我有點口齒不清。

    “就是匣子裏麵的東西，怎麽沒了？”舅爺也是著急，不過還是沒有說出裏麵是什麽。

    我繼續裝傻：“奶奶給我的時候，就是這些啊，我沒有動過啊？”

    舅爺顯然不信，不過他暫時沒有說話，而是越過我，直接到奶奶之前睡過的地方，伸手一直在海綿墊子下麵摸著，摸了半天，什麽都沒有，索性，他把撲在炕上的炕席都周了起來，可是除了幾盒火柴，什麽都沒有。

    大家都有點蒙，舅爺到底在找什麽東西。

    “爸，你翻啥呢？”二表叔問著，他是舅爺幾個兒子裏最有出息的一個，現在自己已經有車了。

    舅爺頭也沒回，就說了一句：“你別管，說了你也不知道。”

    看著平時異常穩重的舅爺，我有點蒙，該不該告訴他，東西其實在我手裏？

    我朝李半仙看了看，他顯然是明白我的意思，瞪了我一眼，我立馬把念頭又掐滅了。

    舅爺翻了半天，什麽都沒有翻到，然後下了炕，看著我，對我說：“你到底看沒看見裏麵的東西？如果看見了，趕緊拿出來。”

    氣氛有些僵，我本來就不太會撒謊，可是麵對長輩，而且是我爸的長輩，我真的有點力不從心。

    “你過來，我看看。”舅爺叫我過去，看來是要搜身了。

    我心裏咯噔一下，想著壞了，鐲子在手上，耳環就在脖子上，一搜就搜出來了。

    我有點不情願，不知道該不該過去。

    “過來啊，想什麽呢？”這樣的舅爺，讓我有點緊張，有點害怕，不知道他為什麽一定要這麽執著於匣子裏這些東西。

    這個時候，一個身影突然橫在我的身前，是李半仙。

    “你幹什麽？”舅爺看他上來，聲音變了變，有些尖利。

    “他剛吃完野貓肉，你確定你要動他？”李半仙很平靜的說了一句話。

    屋子裏有吸氣的聲音，很顯然，大家都沒有吃過那東西。

    我感覺又是一陣反胃，李半仙總是提起這些我想忘記的東西。

    舅爺也一下愣了，問了一聲：“真的？”

    可是他看李半仙那個樣子很顯然不是唬人的，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這個時候，我大伯開口了，說著：“舅，昨晚確實有一隻野貓要進屋，被我們抓到了，渾身黢黑。”

    這下舅爺確定了，沒有再多說什麽，擺了擺手，走了出去。

    看來野貓真的是讓人挺膈應的東西，尤其是我竟然吃了野貓肉，大家看我的眼神，就有了那麽一絲絲的隔膜。不過，更多的是歎息，覺得我未必就不可憐，這麽小，有些事情根本不明白，就稀裏糊塗經曆了這麽多事。

    最終，奶奶還是被送到了火葬場，我把那個小匣子也讓我爸拿上，和我奶奶一起火化了。

    麵對著忙前忙後的家人，親人，鄰居，村裏人，我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做，隻是麻木的給一個一個前來給奶奶磕頭的人回禮，腿跪得都已經沒有知覺了，一直持續到晚上。

    農村人關於白事的份子，有的是拿二十塊錢，有的則是拿一兩卷燒紙，看著堆積的那麽高的燒紙堆，再回頭看看空蕩蕩的炕，我很茫然。

    人群終於散去，可是外麵的喇叭和嗩呐卻成夜的嗚咽，可能要持續到十二點。

    吃過晚飯，我一個人待在原來我和奶奶的屋子裏，應該說是跪著。

    舅爺走了進來，看著我，我有些緊張，想起白天他的舉動，就覺得他來似乎是有別的事情。

    “東西要是真在你手上，你就好好守好了，出了什麽事情，可別怨我們。還有那個什麽李半仙，你以後離他遠點，聽見沒有？”

    我愣了，舅爺這是什麽意思？

    “我現在沒法跟你說太多，我隻能告訴你，李半仙，可能不是人。”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