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跟著你，是為了樂舞，還是生活所迫？”

    萬全直視孟路遙的雙眼，語言如刀：“從你之前教育她們，要她們把心思在過程上，不要總想著報酬來看，恐怕她們對樂舞並不如你虔誠吧？

    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

    她們向往美好的生活，想要美滿的愛情，對跟著你顛沛流離並不享受？”

    孟路遙雙眼看向別處，雙手不由自主抱臂，好像很冷。

    有些話萬全還沒完全說出來。

    從姑娘們在聽完倩女幽魂故事後，被坊主突然點破出身的尷尬來看，她們怕是覺得賣藝就是出賣色相，對優伶的身份感到恥辱。

    整個夢遙樂坊，可能就她這個坊主是真的在追夢的路上，其她人都是或多或少的不得已而已。

    孟路遙歎了口氣，閉上眼睛，縮回了簾子內。

    車輛加速往前開。

    萬全見車裏的白方塊變回綠點，心頭一鬆。

    看來這危機過去了。

    真是不能小看天下英雄……

    車隊被祭祀接引，離開主幹道，在窄巷中穿行，七拐八拐來到一片規模不小的庭院中。

    這裏光大門就能讓三輛馬車並排出入，裏麵種滿了沙漠地區極為奢侈的奇花異草，所有優伶都有單獨房間。

    萬全跟車夫護衛們住在靠大門的客房後，原本蹲在外麵跟他們講故事，突然被丫鬟曉月叫走。

    他跟著丫鬟來到堂皇的主屋，一間立著無數廊柱，掛著紗簾的建築；

    裏麵鋪著地毯，放著許多枕頭。

    孟路遙側臥地上，閉眼捏著鼻梁。

    萬全在外麵洗腳，擦幹，坐在一旁。

    “您找我是……”

    “飛鯊軍？”

    萬全心頭打了個突。

    好家夥，玩突然襲擊？

    她睜眼，美眼迷離，好像還未睡醒：“橫掃了東海獵奴船，又接連踏平了慈恩港、棘城，現在竟然膽大包天地盯上了明鏡城，接下來你們打算打哪裏？天陰海母的懸空神城嗎？”

    見萬全不說話，她莞爾一笑，翻身趴下，兩手托腮，小腿翹起：“不說話？在想怎麽辯解？”

    這女人不經意流露的媚態，讓萬全有些不能招架。

    萬全移開目光，看向窗外探入的梅花，思維迅速清晰。

    “在這裏說話沒問題嗎？”

    她扯著脖子上的金鏈，從肚兜裏拽出一塊黑色的玉璧。

    “玄混玉璧，持之三丈方圓，神念不可侵。”她顯擺地晃了晃，“我如果沒點本事，怎麽讓那些祭祀信任？”

    萬全一挑眉，拿出從無影衛那裏繳獲的黑色玉牌。

    這些日子他一直沒弄明白這是什麽。

    “咦，你也有這寶貝！”她滾了過來，湊近端詳，“你在飛鯊軍怕裏怕是大人物吧？”

    萬全居高臨下，隻見她下巴下，一條深邃的雪穀好似能吞噬靈魂，趕忙扭頭心喊阿彌陀佛。

    他正色道：“我們想要解救這座城裏的奴隸。”

    明鏡城是蛇信灣東部的奴隸中轉站；

    這裏位置好，又有足夠的水和糧食，無數奴隸隊伍在這裏卸貨、補給，分別類送往周邊城市。

    隻要飛鯊軍攻破這裏，就相當於打斷了奴隸貿易的一條腿。

    而相對於另一個有三階神靈的中轉站，明顯隻有二階的這裏更容易對付。

    “我知道，不但我知道，那些祭祀都知道。”孟路遙翻身坐起，伸了個懶腰，動作優美如天鵝，“你們目的性太明顯了，如果我是他們，肯定在這城市射下天羅地網，就等你們來鑽了。”

    萬全心道：你們算是英雄所見略同了。

    她突然一個轉身，裙擺蕩開，兩腿交錯貼著萬全坐下。

    “要不你還是換個目標吧？”孟路遙興衝衝攤開一張蛇尾角的地圖，“你不應該再在蛇信灣裏晃蕩了，你在這裏連續兩次活動，已經讓他們警覺了起來。你應該跳出這個棋局，去別的地方落子！”

    萬全被裙擺一糊臉，呼吸全是她的體香，又感覺身側溫軟，頭有些發暈，往一旁移了些。

    要不是現在在演和尚……

    “你有什麽建議？”

    她眼中閃光，啪地在蛇尾角西邊一拍：“你看，這裏有個大港，千帆港，旁邊是玄武大陸北部大河真陰河的入海口。

    無數玄武大陸北部蒼茫山林的良木，被砍後順真陰河而下，在這裏晾曬……”

    萬全靈光一閃：“這裏是造船基地？”

    “對！整個蛇尾角的船基本都在這裏造！”孟路遙神色興奮，又貼了過來，“你們之前摧毀、俘虜了大量船隻，蛇信灣這邊正是缺船用的時候，估計千帆港所有船台都在加工加點，所有工匠都在這裏趕工。如果你這時候襲擊它，燒掉港口和囤積的木料，搶走船工……”

    “整個奴隸掠奪都會受到重創，很久恢複不過來！”

    這還真是個好注意！

    萬全目光灼灼看著她，這還真是個能隨時給人驚喜的女人。

    孟路遙對目光十分敏感，猛回頭與他一對視，愣了愣，意識到不妥，往旁邊挪了一下：“抱歉，很失禮，我平日裏跟姐妹瘋慣了……”

    “沒事，我們說正事。”萬全露出微笑：“你猜，為什麽隻有我一個人在這裏？”

    她一挑眉：“難道你已經意識到了……”

    “英雄所見略同。”萬全指著蛇信灣西東南四百裏，“這裏是有個神王島……”

    “你們要襲擊北神王留下的聖地之一，死字碑？”她皺眉，“雖說這塊碑隻是普通石碑，也沒附加任何神力，隻是用來標識東方邊界的界碑，三裏範圍，世間力量統統幻滅，世間萬物盡皆凋零，你要怎麽破壞它。”

    用這世界之外的物質來攻擊嘍～

    萬全之前把耀星人造元素X3造的手表交給了阿芙蓉，用經測試，她把這玩意丟三公裏，命中石碑大小的東西，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他微微一笑：“我自然有把握，不過現在就沒 必要玩這麽大了。”

    相比較這個可能會挑釁到北神王一係高層的行為，襲擊千帆港造成的影響更為可控，也更有實際意義。

    就在他們討論了相關事宜後，萬全走到屋後，從空間背包裏取出黑王，跟它嘀咕了兩句，放飛。

    八哥振翅飛往城外，在西麵枯樹林上徘徊一陣後，突然聽到一陣哨聲，落入一亮商隊馬車內。

    馬車內，周伊猛地晃醒睡得嘴角流口水的李戈。

    兩人聽八哥說了一串數字，拿著本繳獲的宗教故事書一陣翻查，神色恍然。

    “走，回報二頭領！”商隊匆匆離開。

    萬全沒一會兒見黑王飛回，鬆了口氣。

    他一邊喂食這位蟲子，一邊念叨：“雖說從孟路遙的情報來看，那千帆港因為神靈的派係鬥爭，之前坐鎮神靈被趕走了，還破壞了原有防護力量，如今那邊是真空狀態，但時局千變萬化，不好說得很……希望他們能成吧。”

    突然，他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陣陣喧嘩，似是起了什麽衝突……

    ……

    花園之中，樂坊的護衛們統統被斷了一臂，血流成河。

    趕車老者肌肉膨脹，碧眼尖牙，卻被一條黑色蜈蚣纏地死死的，鋼針似的足扣入皮肉。

    在他們跟前，雙神的十幾個圖騰戰士正努力勸阻頭戴半截蜈蚣麵具的瘦高男人。

    “大人息怒，莫要再動武，萬事好商量……”

    “什麽叫好商量？怎麽？我很不講道理？”這瘦高個嘴邊兩撇細長胡須抖著，“我堂堂上神使者，來護你們冕下的安危，大好的院落不用來招待我，卻給一幫賣身的，你們輕慢我至此，簡直豈有此理！”

    周圍的女子有許多被這話氣哭。

    孟路遙抱著被撕破衣服的丫鬟曉月，低垂的眼神瞪圓發紅，卻一句話不敢說。

    雙神的圖騰戰士中走出個白發老頭，恭敬一禮：“上神使息怒，您來得突然，我們安排失誤了，這樣，這樣，您直接去神宮……”

    他頭一昂：“不，我就住在這裏。”

    老戰士一咬牙：“那好，我立刻按排她們離開……”

    在他們說話時，孟路遙深吸一口氣，招呼著眾女收拾東西。

    哪知這上神使看著孟路遙嘿嘿一笑：“離開？為什麽？這些女人就當是給我賠罪的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