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馬車從國相府出發。

    聞風和墨雲凡扮成隨行侍衛跟在馬車旁，車內宋明月闔著眼眸小憩。

    馬車停在神武門前便被製止，香兒扶著宋明月下了馬車，站在宮門口前例行檢查。

    深諳宮中規矩，宋明月在出行時便讓聞風和墨雲凡將佩劍取下，隻藏了一小把匕首在靴子裏麵。

    秋桐姑姑早就在門口候著迎接，瞧著宋明月前來，朝著身後使了個眼色，兩個宮婢立刻上前。

    “見過宋小姐。”

    宋明月微微頷首，也朝著秋桐福了福身子：“姑姑。”

    “這兩位是綠芽和春秀，由她們領宋小姐前去，奴婢還得在此迎其他姑娘，還請宋小姐見諒。”

    嘴裏雖說著見諒，秋桐姑姑的麵上卻是不卑不亢。

    宋明月倒也不惱，朝著對方溫婉一笑，隨著綠芽和春秀離開。

    走了一半，宋明月頓住腳步。

    頗為不好意思地問道：“兩位姑娘，冒昧詢問一下，貴妃娘娘設宴可分男女賓客？”

    綠芽回眸，淺淺一笑：“自是分的，不過宋小姐不必擔心，別家小姐也有帶侍從來的。”

    宋明月頷首，揚了揚手道：“待會兒在門口候著便是，不必同我進去，免得壞了規矩。”

    聞言，綠芽和春秀對視一眼，眼眸微閃。

    文貴妃的菊花宴設在了翠微宮的偏台裏麵。

    因著此處離禦花園近，宮人們運起花來也方便，更甚是因為此地偏遠，清淨雅致，無人打擾。

    墨雲凡和聞風在院門口就停下了，隻有宋明月和香兒隨著綠芽和春秀進了偏台。

    進了這大院，宋明月心裏“咯噔”了一下，下意識地看向領路的兩個宮婢，內心冷笑了一聲。

    這院子裏的官家小姐們，沒有一個領著侍從進院的。

    方才這二人的話不過是胡謅，故意給她下套。

    若是宋明月真領著墨雲凡和聞風進了大院，隻怕今日少不了被人冷嘲熱諷。

    兩個宮婢慌亂地別開頭，匆匆道了句：“娘娘就在前麵，宋小姐請。”

    宋明月垂眸，眼神銳利地掃過二人的麵容，倒也什麽都沒說，徑直入了大院裏麵。

    宴會尚未開始，眾人都在涼亭裏歇息。

    文貴妃居高位，聽著宮婢的回話，眸子閃爍了一下，“把人請進來吧。”

    “國相府宋明月，宋小姐到！”

    眾人聞言，紛紛側頭望去。

    遠處走來一窈窕身影，一襲月牙白長裙逶迤在地，腰間係著一根寬長的繡工腰帶，勾勒出那曼妙身姿。

    一張美豔的麵容上未施粉黛，配上這身衣衫倒是多了幾分雅致。

    與這滿亭子的“花團錦簇”比起來，宋明月的確顯得有些一枝獨秀。

    她款款而來，朝著高座上的文貴妃行禮。

    “起來吧，今兒個都是圖樂子的，這般拘謹做什麽？”文貴妃笑了笑，手微微一抬，讓人賜了座。

    宋明月坐在最末尾處。

    這亭子不大，眼下人也還不多，方才是熱鬧的，不過在她到了之後卻冷清了起來。

    不，也不是場子冷清，隻是她冷清罷了。

    亭子裏的官家小姐們三三兩兩地交談著，偏就宋明月一人坐在椅子上，也無人同她搭話。

    文貴妃將此景盡收眼底卻裝作視而不見，等著看宋明月如何自處。

    宋明月不著急，慢條斯理地喝著茶。

    她的目的又不是來交友，隻要盯緊了宋芸便行。

    “她倒是坐得住，若是我早就掩麵而逃了。”旁邊，有壓低了的說話聲傳來。

    “養男寵這種事兒也做得出來，真是不害臊，若換做是我被人指著笑話，早就自盡了，哪兒還有臉跑來宮裏參加宴會。”

    宋明月側眸望去，說話的是才入宮不久的一位才人，附和她的正是宋芸。

    “瞧本宮作甚？”宋芸回頭，恰好與宋明月的視線撞在一起。

    “難道本宮說錯了？”宋芸揚起頭，一臉譏笑。

    “聽聞你的男寵乃是你的隨行侍從，你二人舉止親密無間，毫無章法顧忌，既敢做就不要怕被人詬病才是。”

    宋明月垂眸，低低一笑。

    “你笑什麽？”宋芸一臉怪異。

    “沒什麽，隻是覺得想來宮中無聊的緊，才會讓太子妃聽信這些子虛烏有的流言。”

    宋明月晃了晃腦袋，神色淡然。

    “流言？”宋芸冷笑一聲：“若是你舉止檢點又何來這些流言，想必定還是你自己行為不規矩，落人話柄。”

    “哦？”宋明月故作驚訝：“那依太子妃所言，如何才算得是規矩？”

    “隨行侍從的任務乃是貼身保護，舉止親密了些又有何妨？試問在座的諸位官家小姐身邊何曾會沒有一兩位貼身保護、忠心耿耿的侍從？”

    “若按照太子妃所言，那咱們這群未出閣的官家小姐們豈不是各個都養了男寵，各個都不恪守禮儀、毫無章法、毫無顧忌、行為不檢點了？”

    “你！”宋芸麵色一變，“伶牙俐齒！”

    宋芸心中怒意升起，搭在兩側扶手上的雙手攥緊成了拳頭。

    好一個宋明月！好一張利嘴！竟將在座的女眷都給框了進來。

    今日若是宋芸再多談一句，隻怕便要成為眾矢之的。

    宋明月淡淡一笑，不卑不亢地起身朝著她福了福身子：“多謝太子妃誇獎。”

    誇獎？她這是誇獎嗎？

    宋芸氣得臉色發青。

    厚重的胭脂都蓋不住她氣得泛青的麵色。

    “太子妃，臣女冒昧問一句，您從哪兒聽到的這流言，又如何得知我這男寵是侍從？”

    宋明月故作疑惑，撐著下巴歪著腦袋，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宋芸身子一僵，下意識地挺直了後背：“坊間傳言罷了，本宮怎記得？”

    她側頭的一瞬間，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宋芸的神色旁人未曾注意到，但卻落入了文貴妃的眼中。

    關於宋明月的傳言她亦有所耳聞，卻不及宋芸知曉的多，可這宋芸長待深宮又如何知曉的這般清楚？

    文貴妃狹長的桃花眼閃爍了兩下，不動聲色地勾唇笑了笑。

    有趣！

    看來此事真如五皇子所說，另有隱情。

    另一邊——

    墨雲凡和聞風借著尿遁離開了翠微宮門口，按照宋明月給的地圖趕到東宮。

    東宮把守森嚴，侍衛重重，宛如一個密不透風的牢籠。(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