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汐聽得呆住了。

    從小到大，祖母也好，聖賢書也好，都是在教她仁愛，教她大度。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掰開了揉碎了對她說：有些人永遠不可能對你放下成見，因為他自己就是那個外。

    是啊，慕容菲、慕容瑤兩姐妹，她們所做的所有事，哪一件曾經考慮過侯府的聲譽？

    對侯府來說，她們就是那個“外”啊！

    這一瞬間，慕容汐感到從未有過的輕鬆。

    自重生以來，她步步小心，時時警惕，就怕重蹈上一世的覆轍，被二房的人算計了去。

    可每一次當她反擊成功之後，麵對二房的淒慘結果，她固然會感到快意，但當麵對老夫人時，她卻又會時常陷入不自覺的自責之中。

    如果、如果她能後退一步，讓事情不至於這麽水深火熱，是不是祖母就不會這樣焦慮了？

    這種念頭，時不時地在折磨著她。

    可是今晚，軒轅宸卻用自己的方式堅定地告訴她：放棄不該有的幻想，認清事實吧，敵人永遠都不可能放下對你的敵意，你又何必勉強自己去想這種不可能的事？

    那些困擾著她的迷霧，一瞬之間全都散開了。

    前路無比清晰，心頭不再總是環繞著陰霾。

    這種感覺，真是太舒爽了。

    她在他懷裏仰起頭，深深地看進他的眼中：“我都不知道要怎麽謝你。”

    軒轅宸低低地笑了兩聲：“這個簡單，你再叫我一聲。”

    慕容汐：“……？？”

    軒轅宸提醒她：“前天晚上在破廟那裏，義診結束了之後，你跟師父說的……”

    前天晚上，破廟，義診？

    慕容汐稍微一想，一下子臉紅了。

    她當時正想方設法要讓鬼醫同意給嫻太妃看病，情急之下說了句“阿宸”。

    可那是她跟師父說的啊，又不是當麵叫的！

    軒轅宸滿臉期待地看著她，拿眼神無聲地催促。

    慕容汐咬了咬唇，低聲叫道：“阿宸。”

    “我在！”

    軒轅宸心裏一蕩，攬住她的胳膊下意識地又緊了幾分。

    “你、你輕點啊！”慕容汐驚呼一聲。

    軒轅宸一下子反應過來，趕緊鬆了力度，不好意思地嘿嘿笑。

    “汐兒……”

    手指緩緩撫過心上人的臉頰，軒轅宸心中閃過千言萬語，最終卻隻是化作了一聲輕輕的歎息，“很晚了，睡吧。”

    “嗯。”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這一次慕容汐很快就窩在軒轅宸懷裏睡著了，根本不知道軒轅宸是什麽時候走的。

    第二天早上，她毫不意外地發現，自己是好好地躺在床上醒過來的。

    被子掖得仔仔細細，像是生怕她受了一點點風。

    她忍不住嘴角微微上翹，一時之間，隻覺得心情好極了。

    今天還要去宮裏，她根本不打算親自去跟老夫人辭行，隻打發淺荷去說了一聲“和湘靈郡主有約”。

    而她自己，則是早早就跑出來到街角等著，攔下了軒轅宸的馬車。

    “別大張旗鼓地到侯府亮相了，這樣用不了幾天，祖母就會懷疑到我頭上。”她向軒轅宸解釋。

    軒轅宸把她抱進懷裏，握著她冰涼的小手，給她暖了一會兒，笑著問：“昨天晚上怎麽不說？”

    慕容汐眼珠子一轉，咬著嘴唇小聲回答：“我要是說了，這會兒不就沒這個機會讓你給我暖手了？”

    她的聲音比蚊子還小，可軒轅宸聽見了。

    一字一句，無比清晰。

    他隻覺得騰地一聲，渾身上下都著了火。(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