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恩暗叫一聲不好，向後退了一步，房間裏的燈光一下子暗了下去。

    葉暖舉起槍，槍口正對著萊恩的方向，毫不猶豫的扣動扳機。

    “砰”的一聲後——

    燈光再次亮起，房間內已經沒了紅發少年的身影，趙啟禮握在手裏的長棍也失去了蹤影，隻是紅發少年原先站著的地方多了一小塊血跡，那血跡蜿蜿蜒蜒，一直延伸到房間最靠裏的牆邊。

    葉暖走向前，在血跡消失的地方停止，抬手敲了敲牆壁。

    敲了三個不同的地方後，牆壁中傳來“咚咚”的聲響。

    空心的。

    葉暖細細查看，在一個牆紙花色與周邊略有不同的地方按了下。

    牆壁鬆動，如滑門一般向右側滑去，縮進了空心的牆壁內，露出了半人高的，像是窗戶一般嵌在牆壁上的，通向外麵的出口，外麵的風吹了進來，吹散了房間內的血腥味。

    葉暖低頭，順著出口向下看去，這裏正對著的方位是整個水天一線的背麵，與正門的燈火輝煌不同，背麵所處的這條街道暗沉沉的，連個路燈都沒有。

    跑了嗎？

    葉暖低垂著眼，手裏捏著染血的紙巾，她站在那裏，周身的氣勢卻讓人不敢靠近。

    趙琳小跑進房間，小心翼翼的喊了聲，“暖暖姐？”

    聽到趙琳的聲音，葉暖的眼皮動了動，她抬眼看向趙琳，眼底卻是一片黑沉，仿若望不到底的混沌的深淵，慢慢的，那片深淵般的黑暗沉了下去，掩在眼底深處，黑色的眼瞳又恢複清亮。

    “…小林子？”

    趙琳心裏一咯噔，一瞬間手腳冰涼，已經很久沒有見到暖暖姐這種樣子了。

    那個沉浸於殺戮，尚未立下『不殺人』誓言前的葉暖。

    趙琳曾發誓，就算傾盡所有，也絕不能讓葉暖再變回那個時候的樣子，絕不能。

    她快速上前握住葉暖的手，“暖暖姐，我剛剛都聽到了，他們既然想要引你過去，這段時間就一定不會傷害瘋子叔，你不要急，我們還有機會救瘋子叔！”

    葉暖笑了下，“嗯，放心，我沒事，”她看了眼那像窗戶一樣的暗門出口的邊沿處沾著的血跡，“可惜，讓他跑了。”

    “暖暖姐，到時候我——”趙琳原來想說，到時候她陪葉暖一起去馬戲團找瘋子叔，然而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一個穿著保安服的警衛站在包廂門口指著他們喊，“湯經理，就是這些人，我們在監控裏看到他們硬闖了9號包廂！”

    “我們這兒都是人眼識別，怎麽硬闖？萬一是人家大佬們的情趣，我們貿然打擾——”

    包廂外響起腳步聲，方才引著秦尚進7號包廂的那位經理一邊拿手帕擦腦門上的汗一邊小跑著走到那名警衛身旁，【就不好了】四個字還未說出口，抬頭就看到了葉暖等人，以及染著血跡的地毯。

    他動了動鼻子，還能嗅到隱隱的鐵鏽味兒。

    湯經理隻覺得眼前一黑，腦子裏閃過無數秦家跟9號包廂的客人意見不合血拚的場景，隻覺得這份薪資優渥的工作在向他揮手告別。他像是想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一般，向後退了一步，仔仔細細的看了好幾眼包廂的門牌號，數次確認是9號後，又不死心的看向葉暖幾人，小心翼翼的問了句，“幾位不是秦總的客人嗎，怎麽會在這裏？”

    此時葉暖已經收起了槍，她將紙巾跟卡片收在信封，放進口袋裏，抬頭看向湯經理時已經換了副表情，一臉的純良無辜，“我第一次來水天一線，阿尚跟人在包廂裏談事情，我悶得慌就跟朋友出來走一走，走到這邊門口的時候聽到有人在呼救，我擔心出事，就硬闖了進來，但是進來後卻發現裏麵沒人，隻有地上有血跡…”

    她說著拿出手機，“你來的正好，我剛好想報警。”

    聽到【報警】兩個字，湯經理呼吸一窒，剛還在疑惑他們這兒其他不說，為了大佬們的隱私，就隔音做的最好，這幾個人怎麽能在包廂外麵聽到的裏麵的聲音，現在也不疑惑了，小跑著上前攔住葉暖，賠笑道，“報警這事兒我們來就好，我們來就好，不勞客人費心，這位小姐您要不跟您的朋友先回秦總那兒？”

    頂層的大佬們經營範圍太廣，可不都是什麽明麵上的生意，要是在沒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前，就先招來了警察，那他就真的要收拾包袱滾蛋了。

    葉暖擰著眉，看似猶豫的沉默半晌，點了點頭，收回手機。

    湯經理剛鬆了口氣，就聽到一聲巨大的響聲，緊接著整個樓層跟著震了震。

    電話聲響起，湯經理按了下耳邊的耳麥，臉色立馬變了，用來擦汗的手帕都掉在了地上，“你說什麽？！？什麽爆炸？！”

    他吼完想起身邊還有客人在，忙收斂了神色，對葉暖幾人笑了笑，轉身招呼著跟他一起來的保安就快步走了。

    隱隱還能聽到他壓低了聲音問電話那頭的人，“是哪個包廂？裏麵的客人怎麽樣了…嗯，五層？五層不是休息區麽……”

    ++++++++++

    7號包廂內。

    密密麻麻的紫黑色甲蟲在地毯上鋪了一地，細看卻沒有一隻蟲子有動靜，都是屍體。

    一隻漂亮的金色小飛蟲從一隻紫黑色甲蟲的身體上飛起，飛進林九手上拿的瓷瓶裏，林九蓋上瓶蓋，他拿著瓷瓶，眼底隱有嫌棄。

    秦尚坐在沙發椅上，一手夾著煙，一手搭在沙發背上，神色淡漠。

    滿身是傷的『蟲知』被綁著跪在秦尚麵前，兩名黑衣人拿著槍站在『蟲知』身後，槍口直指著『蟲知』的腦袋。

    『蟲知』意識朦朧，已經接近昏迷，身上絢麗的紫色魚尾裙也破破爛爛，沾著黑灰跟血跡，可她卻不顯狼狽，就算臉上有不少錯落的血痕，她依然很美豔。

    林九俯身，在秦尚耳邊低聲匯報，“剛接到消息，五層那裏被蟲子護著的是個男人，聽描述，應該是置家的依東。”

    煙灰落在地上。

    秦尚懶懶的問了句，“人呢？”

    “…太多蟲子護著，連炸彈都沒能傷到他，給跑了，”林九說著腰彎的更低，“屬下回去就帶他們去領罰。”

    已經意識朦朧的『蟲知』聽到這話低聲笑了起來。

    “算了，”秦尚抬起眼皮看了眼忽然笑出聲的『蟲知』，“知道這個弱點，就足夠了。”

    一個靠蟲子活命的人，幾乎用全部的蟲子去保護的東西，必定是在她看來比她自己的命還重要的東西，那麽這個東西，就會是她的弱點。

    也會是撬出有效信息的突破口。

    他這話是特意說給『蟲知』聽的，但『蟲知』並沒有什麽反應，隻是依然笑的愉悅。

    秦尚看著『蟲知』，不知是想到了什麽，沉默半晌，似是不經意的問了句，“你用了什麽方法，讓她帶我來這裏？”

    『蟲知』眯著眼睛，“你是說秦夫人？”她又低低的笑了起來，聲音有些啞，也有些惑人，“那姑娘有放在心上的重要的人，所以才會咬住餌，但那個人不是你~~”

    秦尚舌尖抵了抵牙根，指間的香煙明明滅滅。

    “閉嘴。”

    『蟲知』笑著，透著癲狂，“如果將你放在心上，她就不會帶你來~~哈哈哈哈哈哈哈——”

    香煙燃到了頭，燙到了手，秦尚鬆了手，香煙掉在地上，他站了起來，抬腳踩滅香煙，看了眼還在瘋笑的『蟲知』，他的眼神很冷，聲音也很冷。

    “帶去刑訊室好好招待，注意分寸，人別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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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離水天一線不遠的，沒有燈光小巷口。

    紅發少年一手拿著根兩米長的棍子，仰著頭靠在牆壁上喘著氣，他右腿大腿中了彈，傷口流著血。

    『教練』說的沒錯，越漂亮的女人越狠。

    沒想到在這裏中了招，這槍開的漂亮，又快又準。

    “『紅刃』大人。”穿著黑色衣袍，戴著黑色兜帽的人從陰影處走出，半跪在地上。

    紅發少年清亮的眸子看向穿黑色衣袍的人，“『無麵』人呢？”

    穿黑色衣袍的人低垂著頭，恭敬答道，“『無麵』大人已經帶著『假麵』大人回去了，讓您也盡快回去。”

    “也對，三個月後是久違的演出，要盡快做準備。”

    紅發少年說著揮動了下長棍，長棍的頂端伸出了銀色的鐮刀，眨眼間，三名穿著黑衣，隱在陰影處伺機而動的人身首分離，腦袋整齊的落在穿著黑色衣袍，半跪在少年麵前的人身前。

    穿黑色衣袍的人身體顫抖起來，“紅…紅刃大人…我，我不知道…”

    紅發少年扛著鐮刀，苦惱的皺著眉，“哎，我明明隻是個底層的『雜技員』，卻還有這麽多人看到我出事，就想伺機殺我上位。”

    穿黑色衣袍的人顫抖著辯解，“不，不是…”

    “啊？！難道是為了錢？”紅發少年眼睛一亮，俯身湊近黑袍人，“你說說，我這條命值多少錢？如果價格合適的話，我就不殺你。”

    “真，真的嗎？”穿黑色衣袍的人停止了顫抖，“——”

    他低聲說了個數字，在紅發少年因為沒有聽清而再一次湊近自己的時候，他猛地抬頭，豁出去一般的舉起了槍。

    但他卻發現自己無法扣動扳機。

    視角變換，他看到了夜空，看到了紅發少年含笑的眼睛，半張笑臉麵具，最後看到的是拿著槍的自己的身體，身首分離，脖子處是利落的橫截麵。

    “當然是騙你的~”夜色下，紅發少年笑著說道。

    他的眼眸依然清亮，他扛著鐮刀，銀色的刀刃上沾著紅色的血，襯的整個刀刃都仿若變成了紅色。

    『馬戲團的雜技員』，『紅刃』的萊恩。(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