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馨見到秦尚的瞬間眼前一亮，但是轉眼看到秦尚將葉暖護在懷裏，臉色又是一變，她掙紮著挪動膝蓋想要上前，“尚哥哥——”

    她剛開口，胡曆抓住她的手腕，蹙著眉對她搖了搖頭。

    胡馨扭動手腕，想要掙開胡曆的手，“哥，你什麽意思？尚哥哥保護了我，你看到了對不對！是他踢掉了葉暖手裏的槍——”

    胡曆抿著唇，他看著胡馨，神色複雜沉重，隱含痛苦。

    胡馨卻沒有注意胡曆的表情，反而越說越興奮，眼裏有光，“尚哥哥他心裏一定是有我的，是關心我的，不然他怎麽會保護我——”

    胡曆沒再繼續沉默下去，他低吼了一聲，“閉嘴！”

    這是他第一次吼這個他自小一直寵著讓著，予以欲求，隻要她高興，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來送給她的小妹妹。

    為了妹妹能在秦家過的更好，能不看人眼色，昂首挺胸的生活下去，他咬牙忍過秦家那些非人的訓練，加入了秦氏的護衛隊，即使在秦氏護衛隊裏再苦再累，即使每次出任務都是刀尖舔血，豁出性命，他都忍下去了。

    為了能讓自己的小妹妹，眼底能永遠毫無陰霾，星光璀璨。

    為了在完成任務，前往秦家報告的時候，能看到妹妹帶著燦爛的笑顏來迎接自己。

    可是，他深深的看著胡馨，眼底有悲傷，也有不解，“——對不起，馨馨，是哥哥沒有照顧好你。”

    因為他的疏忽，讓小時候那個單純無暇的妹妹，變成了如今這般模樣。

    到底是從什麽時候起，那些陰暗的情緒未曾流露在眼中，卻已深入妹妹的心底。

    他應該早點阻止的，在發現她對秦尚近乎癡迷的在意後，在發現她離開秦家去找置於的時候，在看到她用陌生的表情唆使向東綁架葉璃的時候——

    他應該阻止的，但他沒有，他隻是無數次的在心裏幫妹妹找了一個又一個理由。

    是他的錯。

    +++

    胡馨也是第一次被胡曆凶，她愣了一瞬，猛地用力甩開胡曆的手，“你懂什麽！你不過是秦氏的一個保鏢，哪有我了解尚哥哥！”

    她說著也不看胡曆的表情，衝秦尚喊道，“尚哥哥，你別被這個女人騙了，她才不是葉暖！真的葉暖早死了，是她殺了葉暖，頂替了葉暖，她是怪物——！”

    秦尚看了眼胡馨。

    那一眼很輕，沒什麽溫度，不冷也不熱，胡馨卻像是被掐住了喉嚨一般，一下子噤了聲。

    胡曆擋在胡馨身前，用身體擋住秦尚的視線，他依然跪著，深深地低下頭，聲音中透著懇求，“妹妹不懂事，胡言亂語，衝撞了您跟夫人，還做出這種糊塗事，我之後一定會好好管教，不會再讓她出現在您跟夫人麵前，所以，請您——”

    胡馨瞪紅了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哥，那種怪物——”

    胡馨話剛說出口，就被胡曆側身，一手按住肩膀製住動作，一手捂住了嘴。

    “唔唔——！！”

    胡馨使勁掙紮，胡曆卻不為所動，隻是緊緊的捂著胡馨的嘴。

    秦尚的視線落在胡曆身上。

    胡曆低著頭，放在胡馨肩膀上的手逐漸收緊，汗浸透了背脊。

    “最後一次。”

    男人的話語很淡，也很冷。

    胡曆劫後逢生般的鬆了口氣，他壓著胡馨的肩膀，讓她跟自己一起彎腰俯身道謝，額頭幾乎磕在了地上。

    秦尚沒再看胡家兄妹，他收回視線，似是什麽都未發生一般，隻是靜靜的，以一種胡馨從未見過的專注的眼神看著懷中的葉暖。

    胡馨被胡曆壓著肩膀俯身，身體幾乎貼在地麵上，頭卻抬著，她看到秦尚的眼神，紅著眼睛想要尖叫大喊，想說秦尚懷裏的位置應該是她的，秦尚這樣專注的眼神也該是屬於她的，她才應該是那個對秦尚來說『特別』的人，卻被胡曆捂著嘴，控製著身體，沒法發出聲音，也沒法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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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暖倚在秦尚懷中，像是失了力氣般，沒有任何掙紮反抗。

    她眼底的紅色已經褪去，眼中卻沒什麽神采，隻是安靜的，近乎執著的，盯著葉璃腹部的傷口。

    傷口上鮮紅的血色印在黑沉的眼中，沉在眼底，融入漆黑。

    金色的『蟲王』在葉璃的傷口上轉了數圈，然後快速鑽入葉璃的身體內，不多時，一顆子彈被“頂”了出來，滾到地上，葉璃腹部傷口上的血也成功止住。

    葉暖麵無表情的抬眼，視線落在向東身上。

    那眼神過於的無機質，看的向東都起了一胳膊雞皮疙瘩，他靠在石柱上，舉起雙手做投降狀，還沒待葉暖開口，便已經出聲應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答應你的一定會做到，畢竟『蟲王』都在你弟身上了。”

    葉暖收回視線，她抬起手，用力拉住秦尚的衣領，後仰著頭，看著秦尚。

    秦尚順著葉暖的力道低頭，他一手環著葉暖的腰，一手輕托著葉暖的後腦勺，靜靜的與葉暖對視。

    然後他低下頭，在葉暖的額頭上落下很輕很淺的一個吻。

    “我會照顧好他，他也是我的弟弟。”

    葉暖看著秦尚許久。

    無聲的，不帶任何感情跟情緒，黑沉的眸中什麽都沒有，什麽也映不出來。

    許久，她閉上眼睛，倒在秦尚懷裏，徹底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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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黑暗中，亮起火光。

    天幕中繁星閃爍，破損的麵包車前燃著篝火，白發紅眼的男人隔著火光坐在她對麵。

    他們似是在聊著什麽話題，又像是什麽話題都尚未開始。

    葉暖坐在火堆邊，隔著火堆看著男人，就這樣靜靜的看著。

    堆聚在一起的樹枝在火堆中“劈啪”作響，炸出點點金色的火花。

    男人站起來，對她伸出手，他臉上帶著淺笑，神色溫潤。

    “暖暖，是時候了。”

    金色的火花濺落在地上，融成一道金色的線。

    一瞬間，所有的景色都消失了，沒有了漫天繁星，也沒有了那輛破損的麵包車，隻剩下了劈啪作響的火堆，跟那條金色的細線。

    葉暖站在線的一邊，男人站在另一邊。

    線的另一邊，男人對她伸出手。

    葉暖也站了起來。

    她伸手，握住了男人的手。

    但她卻沒有動，也沒有跨過那條金色的細線。

    她隻是安靜的看著男人的眼睛。

    她的眼底，黑色與血色融合，最終消散開來，又恢複成澈亮的眸色。

    漫天的繁星回來了，破損的麵包車也再次出現，麵包車內傳出響動，似是有人要打開車門，車內傳出一個活潑的女孩子的聲音，“希望明天能路過書店，搞幾本小說，都好久沒看霸總小說了——”女孩子說著打了個哈欠，“暖暖姐，換班換班，你去休息吧，我來守夜。”

    葉暖笑了下，眼底透著懷念，但她卻沒有接話，她隻是看著麵前白發紅眼的男人，握著他的手，仿若立下誓言一般，“我會找到你，然後——你所希望的，都會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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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

    Y國，聖彼得多祿大教堂。

    站在神前禱告的白發牧師睜開眼睛，低聲呢喃著兩個字，“暖暖。”(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