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擔心。”謝殊見不得江蘭珺皺著眉，他的手指輕搓，忍住了上前替她撫平的衝動，輕聲道：“這山林這般大，也許今日就能找見了呢？”

    江蘭珺心中一鬆。

    謝殊說的有道理，也許等會兒他們進了山林，就能找見了。

    說是要找作物，但進了山，聽著不遠處江蘭琪不時發出的歡呼聲，江蘭珺輕蹙的柳眉漸漸放開，眼尾也顯出了笑意來。

    隻是沒多久，環錦一臉慘白地找了過來。

    她是被謝殊的護衛護著找來的，一瞧見江蘭珺和謝殊，她的腿一軟，差點兒就摔倒。

    “怎麽了？”江蘭珺心頭猛地一跳。

    “老夫人昏迷不醒，大夫人叫人傳話，讓姑娘們盡快回去。”

    “祖母怎麽會昏迷？”

    江蘭珺忙叫人去把江蘭琪喊回來，匆匆忙忙往回趕去。

    環錦也說不清，她一收到府中傳來的消息，就忙著告知各個姑娘，什麽都來不及問。

    江蘭珺也知道自己是白問，沒想環錦能答出這個問題。

    因著擔心祖母，江蘭珺和江蘭芯都騎了馬，江蘭蕊和江蘭琪年歲小不善馬，隻能坐著馬車拚命地往回趕。

    等回到江府，已經過了午時。

    江蘭珺兩人連身衣裳都來不及換，直奔鬆鶴院。

    謝殊本想跟著一起過去，卻在跨過二門時停了下來。

    他皺了皺眉，拉過一個江府小廝，留了話給江蘭珺，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江蘭珺離開的方向，這才帶著人離開了江府。

    ……

    一進鬆鶴院，江蘭珺就被刺鼻的藥味熏得連連咳嗽，江蘭芯也是一樣。

    “祖母好端端的，怎麽會昏迷？”

    顧不上許多，江蘭珺跑了進去，一眼瞧見了床榻上麵如金紙的祖母，眼眶不由一熱，“大伯母，母親，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江大夫人的臉色也很不好看，昨日晚膳過後，老夫人突然咳血昏迷，眾人嚇得不輕，她也是心驚肉跳，卻還要打起精神打理府中事宜，一整晚都未能休息。

    這會兒聽江蘭珺問，江大夫人捏著眉心，頭疼地說道：“還未查清，不過你放心，這事兒一定不會這樣算了。”

    事關老夫人的身體，更事關江府一眾老少爺們的前程——

    若是老夫人就此故去，江大老爺和江二老爺都要丁憂三年！

    江府本就有了江河日下的趨勢，如今幾乎都是靠著老夫人在後麵鎮著，若是老夫人出了事，江府的兩個老爺一起丁憂，隻怕江府再難有起複的希望了！

    江蘭珺沒有想那麽多，她隻希望祖母沒事！

    “寒露！”

    江蘭珺將寒露喊至跟前，“你也去給祖母瞧一瞧！”

    從崔老夫人昏迷就一直守在床邊，幾乎也沒休息的秦大夫聞言也沒有被冒犯的惱怒，無聲地站到了一旁，讓出了位置。

    寒露對秦大夫福了一禮，在床沿坐下，替崔老夫人把了脈。

    “脈來遲慢，一息不足四至……是寒症？”

    寒露訝異，以為是自己診錯了，忙又複診了一遍，得到的還是一樣的結果。

    可是寒症怎麽會昏迷不醒？

    她無措地看向秦大夫，最後看向江蘭珺。

    秦大夫歎了口氣，低聲道：“老夫辯出來的也是寒症。但老夫人一定不是寒症這麽簡單，老夫猜測——老夫人是中了毒。”

    話音落下，滿室皆驚。

    “中毒？！”

    江大夫人臉色都變了，她猛地站了起來，眼前一黑，差點兒一頭栽倒，還好身邊的丫鬟及時扶住，她扶著丫鬟的手急走兩步：“老夫人怎麽會中毒？！”

    若是中毒，豈不是說明她作為當家主母未曾管好後院，這才叫人鑽了空子，害了老夫人？

    一想到這裏，江大夫人的眼前又是一陣發黑。

    江蘭珺也是驚得好一會兒發不出聲來。

    她忽然想到，前些日子還在竹坳山莊時，謝殊與她說的事情——

    難道這就是謝玉的動作？！

    一時間，江蘭珺既驚又怒。

    “中毒？”

    寒露忽然小小聲地說道：“姑娘，能否讓奴婢再給老夫人瞧瞧？”

    江蘭珺從驚怒中清醒過來，忙拉著寒露上前，“快！”

    秦大夫有些訝異寒露的反應，不由上前來，瞧著寒露的一係列動作，見她給老夫人檢查了眼耳口鼻，甚至還褪了老夫人的襪子看了腳心，心頭有靈光一閃而過。

    “老夫人不是中毒。”

    檢查完，寒露反倒是鬆了一口氣，“這是一種叫做象穀的藥材，秦大夫一定知道它，不少藥堂都會在止疼散加入一些象穀殼，可以更好的止痛。”

    “沒錯。”秦大夫點頭，他撫著胡須不住地點頭。

    他也想起來了，老夫人這脈象不若說是寒症，說是中毒，倒不如說是受不住象穀的藥性，這才昏迷了過去。

    聽到不是中毒，江蘭珺幾人全都重重地鬆了一口氣。

    但寒露隨後所說的話，卻又叫他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這象穀有成癮性，若是長期服用，會叫人依賴難以離開，某種意義上，象穀是一種慢性毒藥，會一點一點底摧毀人的意誌，叫他變成一個毫無尊嚴的人，癮念上來的時候，讓他做什麽他都會同意。”

    “嘶——！”

    第一次聽說象穀的眾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

    “那祖母會這樣麽？”江蘭珺迫不及待地追問。

    寒露又替崔老夫人把了脈，又和秦大夫討論了幾句，最後給出一個確定的說法：“老夫人若是能在入夜之前醒來，往後隻需小心將養著，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可若是入夜都無法醒來……”

    “老夫人一定能醒來！”

    江大夫人回過神來，神色異常堅定。

    李氏坐在一旁頷首，忽然，她的視線落在了不遠處桌上的那個琉璃碗。

    因著老夫人的突然昏迷，這屋子裏的許多東西都沒有收拾。

    而那琉璃碗中裝著的是昨天大廚房特地熬煮了醍醐，醍醐具有滋陰清熱、益肺止血、止渴潤燥之功效，她因著有些咳喘，便也讓大廚房送了一份來。

    若是她不曾記錯，昨日除了禁閉在牡丹苑的江蘭珊外，其他主子都在一處用了晚膳，但隻有老夫人和她多用了這一碗醍醐！

    莫名的，李氏悚然一驚，她下意識指著那琉璃碗道：“秦大夫，你瞧瞧那碗中的醍醐可有象穀？”

    滿室驟然死寂。

    所有人霍地看向了桌上的那個琉璃碗。

    那琉璃碗，在這一瞬間，仿若洪荒凶獸！

    寒露率先反應過來，三兩步衝到桌前，拿起琉璃碗往鼻下一聞，又用手指沾了點放入口中。

    “寒露！”

    江蘭珺低呼了一聲，就見寒露看來，嚴肅地點頭道：“是象穀！”

    李氏一怔，她身後的劉嬤嬤悚然驚呼：“夫人，您昨日也喝了這醍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