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婆麵上端著，瞧著沒有一絲心虛，心裏麵卻嘀咕得不行。

    這江府的四姑娘是怎麽回事？

    好端端的，居然讓人悄悄摸摸地找她蹤跡，害她以為有人要害她，決定先下手為強，把人敲暈了拖回去，才發現這丫頭身上居然有個眼熟的物件。

    想到這裏，錢婆不動聲色地覷了大暑一眼，心思卻落在了被她偷偷拿下來放在懷裏的絡子。

    這絡子的手藝她隻在老姐妹那兒見過，老姐妹都死了十多年了，但這絡子顯然是近段時間才打的，歪歪扭扭的，很不成樣子，顯然是個手笨的丫頭打的。

    也不知道這手笨的丫頭和老姐妹是什麽關係。

    老姐妹可不曾和她說過她有女兒或者侄女什麽的。

    抱著私心，錢婆裝作啥都不知道，等大暑醒來，得知要找她的人是江府的四姑娘，就順勢應下了。

    隻是這會兒，她也想起了近段時間江府發生的事情，不免有些後悔。

    “錢婆，”江蘭珺回過神來，略有些遲疑地開口道：“我曾聽人提及一句話——‘亂花迷人眼，萬事可尋我’，聽說這話中的‘我’指的便是錢婆，不知——”

    錢婆眼珠一轉，心裏頭卻是鬆了鬆。

    原來是尋她做事啊。

    “是我。”錢婆故作高人的笑了一聲，“不過姑娘要尋我，怎麽不去安樂坊的杏華酒寨？”不僅不去，還鬼鬼祟祟的找她，讓她誤會一場，差點傷了人命。

    寒露覺得這錢婆的笑容太過傷眼，不忍地撇過頭去。

    江蘭珺也覺得錢婆的麵容無法直視，但出於教養和禮貌，她隻微微垂下了眼眸，低聲抱歉道：“我隻聽了那句話，不知杏華酒寨，這才……抱歉，叫錢婆煩擾了。”

    “倒也談不上煩擾吧。”

    錢婆往身後的椅子上一靠，“說吧，有什麽事情是要我這老婆子去辦的。”

    回應錢婆的，是一陣沉默。

    錢婆也不催促，反正曆來找她辦事的，都差不多這個模樣。

    她是被求的那一個，急什麽？

    錢婆的眼珠轉了轉，視線又往大暑身上飄了。

    哎呀，這丫頭和老姐妹一點都不像，應該不是老姐妹家的親戚吧？

    “我原先有一位乳母，隻是在我娘過世之前放了她離開。”江蘭珺簡單說明了前情，然後提出了自己的請求，“我想請錢婆幫我找到這位乳娘。”

    “都快十五年了啊。”錢婆一臉的為難，“信息還這樣的少，怕是不好找啊。”

    “若是不為難，我也就不用找錢婆了。”

    江蘭珺讓白露奉上了五十兩的銀票，“這是定金，事後不論能不能找到奶娘，這五十兩都是錢婆你的。事成後，另有重謝。”

    五十兩啊。

    錢婆有些意動，找人而已，又算不得太難。

    錢婆的目光又往大暑身上瞟了一下，罷了，接下就接下唄。

    想到這裏，錢婆從白露手上拿過了銀票就懷裏揣，“我接下了，兩日後去杏華酒寨找我。不過到時候有沒有消息，可不能保證。”

    “那就麻煩錢婆了。”

    出於對上一世那一段帶著幾分玄妙的記憶的信任，江蘭珺覺得錢婆一定可以幫她找到奶娘的下落。

    錢婆扯了扯嘴角，一指大暑道：“讓這丫頭送我出去吧，老婆子不會飛，讓她帶著老婆子飛上一段的。可以吧，江四姑娘？”

    江蘭珺：“……”

    這天還沒黑，是不是不太合適？

    江蘭珺看向了大暑，見大暑毫無所謂地點頭，便也應下了。

    錢婆見狀頓時裂開嘴了笑。

    ……

    大暑領著錢婆從後門小巷出了江府，僻靜無人處，扣著錢婆的腰就飛上了屋頂，錢婆驚呼了一聲，嘿嘿笑了起來。

    江蘭珺站在窗前，看著院子裏的海棠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寒露和白露兩人悄悄交換了幾個眼神。

    【姑娘這是怎麽了？】

    【這兩天心事重重的，難不成是因為那具女屍？】

    【有可能。】

    兩個丫鬟犯了愁，這事兒她們還真的沒轍。

    好在江蘭珺很快就自己調整了過來，還頗有興致地叫白露抱了琴來，臨窗撫琴了許久。

    與此同時，護國公府後院，本該隻有戚老夫人一人的小佛堂內，出現了另一人。

    正是她的好大孫，謝殊。

    “祖母，這一次肅清了暗衛，共有七人被收買，泄露了消息出去，其中逃走了一人，是暗七。”謝殊將一本冊子放在了戚老夫人的身前，神色略有些凝重，“暗七是他在暗衛之中的名字，他又擅隱匿，怕是很難找到他了。”

    戚老夫人接過冊子一一翻看了起來。

    這上麵有叛出暗衛的這幾人的畫像、姓名、性格，甚至他們所擅長的東西，除了半夏，其餘幾人都是暗衛之中不出彩的，會生了別的心思，倒也不算令人意外。

    唯獨這半夏。

    戚老夫人的眸色冷了冷，合上冊子之後，沒說這些暗衛的事兒，反而問起了江蘭珺。

    “江四姑娘的身子如何了？”

    “大好了。”

    提及江蘭珺，謝殊的眉眼不覺溫柔了三分，“雖是受了一番罪，但也因禍得福，體內反倒生出了一絲內力。這也是孫兒今日來找祖母的另一原因。”

    戚老夫人頓時笑了：“這是在打我身邊好東西的主意啊，我可不願。”

    話雖是這麽說，戚老夫人卻起身對著佛龕拜了拜，拿開了香爐，從那看似隻是簡單矮桌的夾層裏抽出了一條絲薄的黃綢。

    滿是留戀地輕撫了片刻，戚老夫人才放在了謝殊的手中。

    “這是你祖父彌留之際交給我的，本想留給我防身，隻是我那會兒都那麽大年紀了，哪裏還用得上？”

    戚老夫人甚是感慨，她與老護國公雖是半路夫妻，兩人的感情卻也不差。

    更因為是老夫少妻，老護國公對她甚是愛護，就怕自己去得早了，會留下戚老夫人受人欺負。

    彼時護國公已經是世子，又從來不曾出過錯的，老護國公自然不能為了戚老夫人不受欺負就無緣無故地廢了世子。

    思來想去，隻能找來了這份隻可由女子修習的內功心法。(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