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虔婆！你居然敢打我！”

    這一個“江蘭珊”的記憶停留在了先前楊老夫人打她那一巴掌的時候。

    她似乎並不知道另一個“江蘭珊”做了什麽，又說了什麽。

    大家怔了怔，忽然覺得周身的寒意退了下去。

    似乎沒有那麽可怕了。

    江蘭珊卻莫名覺得難受起來。

    她覺得大家看她的表情十分奇怪，好像通過她在看別人。

    她被自己的想法嚇到，打了個激靈，臉色卻還是白了下去。

    “悅兒的死已經真相大白。”

    崔老夫人的聲音響起，她的目光落在了失魂落魄的蔣婆子身上，“你還有什麽話可說？”

    “我、我……”蔣婆子十分倉惶，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什麽真相大白？！”江蘭珊大呼小叫：“你們都認定是我害死了我娘？我……”

    崔老夫人看都不看江蘭珊一眼，隻看向閆武侯，慢慢道：“戚氏之死暫時到此。今夜，為的卻是另一件事情。蔣婆子，你且告訴我，為何要慫恿劉姨娘自殺？”

    “我何曾慫恿劉姨娘自殺？我明明是叫她殺了……”

    蔣婆子下意識反駁，但話不曾說完就一臉死人白的停了下來。

    閆武侯挑眉，她蹲在了蔣婆子跟前，逼迫她與自己對視，頗感興趣地問道：“你叫劉姨娘殺誰？”

    “怕是我那不成器的大兒。”崔老夫人替蔣婆子回答了這個問題，她看了一眼老大一眼，“隻可惜，劉姨娘反倒被我兒殺了。”

    “劉姨娘不是我殺的！”

    江大老爺一慌，眼前卻浮現劉姨娘倒在血泊之中、死不瞑目的模樣，呼吸一滯。

    崔老夫人看了兒子一眼，皺眉。

    老大平時瞧著足夠穩重，遇事卻顯出不足來。

    她再看向在場的三個孫子，雨哥兒略顯慌亂，但還算沉得住氣，風哥兒也很不錯，麵上端得住，最令她驚喜的則是李氏所出的濯哥兒，明明年紀最小，卻是在場孫輩之中最穩得住的那一個。

    不是假裝，瞧他眼神，似乎有了猜測，隻是礙於輩分和年紀，沒有貿然開口罷了。

    崔老夫人不由暗歎了一聲。

    若不是場合不合適，她當真想要考教一番。

    老夫人很快收回了視線，看向楊老夫人道：“老姐姐，讓那兩人上來吧。”

    楊老夫人點頭，對身後的閔嬤嬤低聲說了一句，閔嬤嬤快步出去，不多時就將角落裏綁著的兩個人拉到了跟前。

    先前這兩人低著頭，沒人瞧見他們的麵容，是以也不清楚他們的身份。

    直到此時，江蘭珺才驚訝地發現，其中一人眉眼深邃不似大興人，瞧著怎麽像是突厥人？

    謝殊的目光在這人的臉上轉了兩圈，深深地皺眉。

    這會兒聽楊老夫人道：“這兩人是我戚家的仆從，一個叫做英姑，一個叫做狼牙，兩人都是在三十年前賣進戚家的。”

    “狼牙是突厥人，與英姑青梅竹馬，後來兩人便成了婚生了子，但在十七年前，他們才剛一歲的兒子死了，後來他們兩人再也沒有孩子了。”

    英姑木著一張臉，仿佛老楊夫人說的事情與她無關。

    狼牙則是一臉的痛恨，“是你們大興人害死了我們的牙崽！”

    “這麽說，卻是有些不對。”

    楊老夫人搖頭，她看向閆武侯，輕聲道：“前些日子，殿前都指揮使顧戎丙的庶子顧從青的小廝扶寬服毒身亡，武侯可知？”

    閆武侯挑了挑眉，“知道。”

    江蘭珺訝異，扶寬？

    她看向謝殊，見他頷首，頓了頓，不曾說話，隻安靜地繼續往下聽了。

    “恕老身冒昧，不知武侯可否告知我等，那扶寬除了顧從青小廝之身份外，可還有旁的身份？”

    “原來崔老夫人今日請本官來，為著的，就是此事啊。”

    閆武侯挑眉看向上首的崔老夫人，一臉的恍然大悟，她嘖嘖了兩聲，搖頭道：“這些本是密事，不可對外言，不過——”

    她看向英姑和狼牙兩人的神情滿是興味和探究，“如今倒也是說得的。”

    “不是在說劉姨娘之死麽？”

    全場大概隻有江蘭珊沒在狀態，她還等著看大房的好戲，怎麽就說起了什麽狼牙和扶寬……扶寬？

    江蘭珊的臉色終於變了。

    “看來，二姑娘想到了什麽。”

    閆武侯注意到江蘭珊的神色變化，笑著調侃了一句。

    江蘭珊臉一白，外強中幹地吼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閆武侯哼笑著說了這一句，便繼續先前的話題：“扶寬是服毒自殺的，他身中之毒卻是突厥草原上才會有的一種毒草才可以煉製，且在大興範圍內幾乎不可見。”

    “倒也不是說，扶寬就是突厥的探子。”

    “因他之死牽扯到了一些事情，本官受人所托，稍微查了查，你們猜，本官查到了什麽？”

    閆武侯的視線在所有人的麵上轉了一圈，最後落在了麻木的英姑和一臉不感興趣的狼牙身上。

    被她這麽一看，狼牙莫名心頭一跳，他下意識吼道：“我管你查到了什麽，總歸是和我們……”

    “沒錯，是和你們有關係。”

    “沒關係……什麽？有關係？！”狼牙呆了一下，旋即露出了被戲弄的狂怒：“你給老子說清楚！”

    “算起來，這個叫做扶寬的，正巧十八歲，如果你們的兒子沒出意外，如今也該是十八了吧？”

    “你、你什麽意思？”狼牙心中“咯噔”了一下。

    滿麵麻木的英姑也有了反應，看向了閆武侯。

    “在我們的調查中，扶寬是在十三年前去到顧從青身邊，而在這之前，是在京郊的一個村子裏，隨著一對來自金陵城的老夫妻生活，這對夫妻對扶寬很好，隻可惜老夫妻命不好，一天夜裏被闖入的盜賊殺了，隻留下了扶寬一個小子，他為了活下去便自賣給了牙婆。”

    “來自金陵城的老夫妻……”

    英姑突然激動了起來，“他們是不是姓趙？是不是姓趙？！”

    閆武侯勾了勾唇角，聲音卻很涼：“是啊，他們姓趙。”

    “牙崽，是我的牙崽！”

    英姑整個人都活了過來，她興奮地抓住狼牙搖著他的手臂，“是咱們的牙崽！”

    “你胡說什麽！”

    狼牙心裏麵卻有了不好的猜測，可他仍舊在怒斥英姑：“我們牙崽十七年前就死了，這個扶寬是前些日子死的，你……”(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