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被暫時安撫，後一一散去。

    一眾夫人在高台上說了會兒話，便也各自離去。

    江蘭珺留了一會兒，直到隻剩下孫夫人和戚府大房的大兒孫媳婦藍氏，她才上前。

    “國公夫人？”

    在看到江蘭珺沒有和眾人一起離開時，孫夫人便知道她怕是有事兒要和她說，便刻意等了這麽一等。

    藍氏雖比江蘭珺還年長幾歲，可因著是晚輩，想著和江蘭珺見了禮再離開。

    不曾想，孫夫人和江蘭珺兩人交談之下，並沒有避諱她的存在。

    “我方才瞧見了一個人，很不對勁。”

    回想起那一雙眼睛，江蘭珺就一陣心驚肉跳，“我已經讓人去抓了。”

    孫夫人也是心頭一跳：“你懷疑那人就是此次鼠疫的投放者？”

    鼠疫？

    投放者？

    藍氏心頭猛地一跳。

    就見江蘭珺點了點頭道：“直覺。希望沒有抓錯。”

    孫夫人沉默了片刻，低聲道：“我們換一處地方說話。”

    ……

    藍氏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跟著一起去了。

    孫夫人帶著江蘭珺和藍氏並沒有去太遠的地方，就在高台附近的一個茶樓。

    這座茶樓的生意本是極好的，隻是因著下得不停的春雨和在金陵城裏突然冒出來的鼠疫，已經好些日子沒什麽人來了，茶樓便幹脆閉了門沒做生意。

    不過孫夫人是這家茶樓的東家，這會兒自然是放了人進去。

    包廂很大，江蘭珺她們各自坐在了一個地方，沒有交流，氣氛靜謐得有些可怕。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包廂裏的靜謐被打破。

    江蘭珺不由看了過去，就見大暑幾個人拎著一個矮小的男人走了進來。

    一進來，大暑就將人扔在了地上。

    男人發出痛苦的聲音，蜷縮在地上，許久不能直起身來。

    孫夫人和藍氏都不曾開口說話。

    大暑來到江蘭珺的身後，耳語了幾句。

    江蘭珺麵色微變，看向了孫夫人：“我們之前所料不差。”

    金陵城內的鼠疫，果然是有人故意投放。

    孫夫人看向地上那矮小男人的眼神頓時變了。

    這個時候，矮小男人也緩了過來，他慢騰騰地坐了起來，臉色雖然白得厲害，可眼睛之中並沒有什麽畏懼。

    似乎意識到自己被抓之後的下場，矮小男人的嘴角掛著譏諷的冷笑。

    “抓到我又有什麽用？”

    矮小男人一開口就是古怪的腔調，他雖然刻意學了大興的官話，但顯然學得時候並沒如何上心，叫江蘭珺他們聽著十分費力。

    不過他似乎很滿意瞧見江蘭珺她們皺眉，神色越發得意：“再過兩天，整個金陵城都會淪陷！再過上半個月，整個江南也會浮屍千裏！大興，要亡！”

    矮小男人嘰裏咕嚕地說著。

    江蘭珺三人卻沒看他。

    江蘭珺忽然想到一件事情，“鼠疫是這人投的，他會不會也患有鼠疫？”

    若是換上了，那他們三人還有大暑甚至先前高台下麵的那些百姓就會遭殃。

    孫夫人的臉色也是微微一變，藍氏的臉則是一下子就白了。

    不過瞧著矮小男人中氣十足的樣子，似乎並沒有患上鼠疫？

    可江蘭珺也不敢大意。

    忙讓大暑把這人提溜出去，單獨關在了一個屋子裏。

    江蘭珺三人則是分別去了一個屋子，要來了熱水和幹淨的衣裳，全都換洗了一遍後，去到了另一個屋子碰麵。

    “聽那人的口音，不是我們大興之人。”

    雖然大興地域遼闊，許多偏遠之地的語言和官話不同，但那些話聽起來，不像矮小男人給人這種令人厭惡的感覺。

    孫夫人沉吟，思索此人的來曆。

    藍氏在此時忽然開口道：“他是不是倭國的？”

    倭國？

    江蘭珺一頓，和孫夫人一樣，看向了藍氏。

    注意到兩人的目光，藍氏的麵頰有些發紅，她不由微微低下頭，低聲道：“我、我幼時曾見過一個倭國女人，說起官話時，便是這樣的。”

    江蘭珺沒去在意藍氏幼時怎麽會遇到倭國的女人，她在意的是，“倭國之人為何要在金陵城投放鼠疫？”

    倭國與大興一水相隔，想要從倭國那邊過來，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再加上前朝封鎖了海域，已經有許多年不見倭國人來到大興了。

    這個時候，出現了一個倭國人，在金陵城害得那麽多人患上了鼠疫，怎麽看都是陰謀。

    江蘭珺並不清楚上一世有沒有發生這樣的事情，但她知道的是，謝玉和三皇子並沒有因為什麽而焦頭爛額。

    哪怕上一世的旱災、蝗災和澇災，都隻是讓他們更加有力地站在百姓之前，獲得朝臣的推舉。

    所以，此人不足為懼？

    可江蘭珺仍舊覺得不安。

    “這人敢帶著鼠疫進金陵城，身上或許有解藥。”

    江蘭珺起身道：“我要將他送到寒露那邊。若是找到了解藥，金陵城之危就能解決了。”

    孫夫人也明白這個道理。

    她同樣起身道：“這人是你抓住的，如何處置，自然由你。你放心，人可以先安置在這茶樓裏，絕不會讓他逃走。我會去查一查，這城裏是否還有這人的同夥。”

    想要讓金陵城變成倭國人口中那樣的場景，單憑他一個人是做不到的。

    藍氏也道：“回去之後，我會把這件事情告訴老太君還有祖母。”

    老太君就是楊老夫人，祖母便是尚在病中的大夫人。

    江蘭珺皺了皺眉，道：“你回去之後不要急著去見她們。”

    楊老夫人年邁，大夫人病弱，但凡藍氏身上帶了一點鼠疫，都會叫戚府陷入被動之中。

    藍氏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

    她連連點頭：“我會的。”

    這幾日，便是夫君和孩子，她也不會去見。

    孫夫人和藍氏很快離開，反倒是江蘭珺留在了茶樓裏。

    她讓大暑去把寒露帶來，她坐在屋子裏靜靜地等著。

    看著外頭忽然下起來的小雨，江蘭珺忽然異常想念小囡囡和謝殊。

    也不知這幾日沒能見到自己，小囡囡會不會哭鬧？她吃得還好嗎？睡得還好嗎？有沒有瘦？

    還有謝殊，他在下遊那邊如何了？可曾受傷？何時才能夠回來？

    江蘭珺抿了抿唇，忽然抬手拭去了眼角的淚。

    她好想他們。

    可同時，一股豪情從心底滋生。

    她一定可以護住金陵城！

    和謝殊一起。(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