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著二房的管事領著進了紅柳院，江蘭珺瞧著頭發已經有了花白的李氏，不由道：“母親，大伯父大伯母他們怎麽不在府中？”

    “你大伯母娘家有些事情，便一同回去了。”李氏解釋了一句，便笑著拉過了謝明蓁和謝明藝，“幾日不見，蓁姐兒又長開了許多，也不知道往後會便宜了哪家的臭小子。”

    說到這裏，李氏看向江蘭珺，問道：“可曾給蓁姐兒相看起來？”

    江蘭珺笑著道：“不急。我和夫君都想再留蓁姐兒幾年。”

    李氏滿眼的不讚同，但到底沒有再說什麽。

    一來江蘭珺不是她親生女兒，二來江蘭珺也是當娘的人了，又是英國公夫人，心裏自是有其謀算的，她也不好多嘴。

    李氏便幹脆岔開了話題，問道：“今日怎麽想起回來了？可是有什麽事？”

    “是有些事。”

    江蘭珺讓蓁姐兒帶著弟弟妹妹去找江府的公子姑娘玩耍，而她則是對李氏道明了此次回來的緣由。

    “出海？”李氏震驚，驚訝過後，又是疑惑，“可是府中有什麽你們出海需要用上的東西？”

    可英國公府家大業大，有什麽是他們沒有，江府卻有的？

    “也可以這麽說。”

    江蘭珺笑了笑，輕聲道：“母親應當知曉，這天下除了我們大興，還有無數的大小國家，有些小國缺少的東西在大興卻是掉在地上都無人在意的，可同樣的，這些小國之中也有許多咱們大興趨之若鶩的。若是母親願意，可以拿出一筆銀子，我們帶出去再帶回來，賣出去的所得按銀子分紅，母親覺得如何？”

    這是要帶著她一起賺銀子。

    李氏再糊塗也明白了過來，更何況她並不糊塗。

    她甚至不曾考慮多少，便同意了下來，拿出了一萬兩銀子：“這裏頭有一些我的嫁妝和私房，還有一些琪姐兒、曜哥兒孝敬我的。若是用得上，便都帶上吧。”

    江蘭珺知道李氏一定會拿銀子，卻不曾想她會拿出這麽多來。

    驚訝了一瞬後，江蘭珺收了銀票，玩笑似的說道：“母親如此信任我，我可決計不敢辜負了母親的信任。”

    “要是虧了我的銀子，就把你家的藝姐兒抵給我。”李氏也是一臉玩笑地回道：“我可是饞她饞了許久了！”

    李氏嫁給江二老爺之後好歹還生了江蘭琪這麽一個女兒，可等到了江蘭琪和江唯濯，生的卻都是兒子，一個姑娘都瞧不見，至於小兒子還不到成婚的年紀，更是指望不上，所以在江蘭珺生了謝明藝之後，李氏沒少找機會來抱。

    江蘭珺也知道李氏對姑娘的想頭，聞言一臉認真的賣女兒：“要真是敗了母親的銀子，往後藝姐兒就交給母親了。”

    李氏不由笑了起來。

    ……

    兩日的時間轉眼就到。

    這一日的早朝上，永興帝宣布了謝殊帶領一隊人馬出海的消息，除了一早就得了消息的少部分人，其他人都驚得愣了許久。

    可過後便是狂喜。

    這意味著，永興帝正式撤銷海禁的政令，也許大興的另一個盛世就要降臨。

    在過往一百多年的海禁時期，一些人圖著海外的豐厚利益，偷偷摸摸的出海，但凡有一次收獲，利益都是驚人的，可因著偷摸行事，損失在其中的人手和金銀也是極大的。

    更何況，還有周邊一些海國流民形成的海寇騷擾，要不是巨大利益如同一根蘿卜在前麵吊著，不少人早就放棄了這一條路。

    可有了國家政令的支持，一切就變得不同——

    首先，為了海上的清明，一定會有一支水軍清掃海寇，之後一些得到皇家準許的商家可以得到官府的護佑，甚至一部分人可以將一些無主的小島買下，往後當一個島主也不是什麽難事。

    總而言之，這是諸多世家貴族甚至大多數百姓都歡慶的政令。

    即便絕大多數人在今日在知道開海的政策，無法做那“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也仍是奔走相告。

    江蘭珺和謝殊帶著兩個兒女和一眾人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離開京城。

    京城遠在內陸，即便出了京城快馬半日就能來到運河南下，但海船吃深，並不能駛入——那日江蘭珺瞧見的海船，隻是真正海船的附船，等到真正出海的時候，也隻會在淺海區域遊走，不過這三艘巨大的附船卻能夠將江蘭珺一行人極快地送去淺海區域。

    因著出行的人馬不少，足足用上了三艘附船，才堪堪裝下所有的人。

    其他人都上了附船，江蘭珺一家子卻還在船下，瞧著模樣，似乎是在等人。

    不多會兒，數十匹駿馬護著三輛馬車快快地靠近，停下後，姚夫人帶著謝明藝和謝文瓚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江蘭珺看了婆婆和小兒女一眼，便和謝殊往騎馬的那些人走去。

    走至一個身形清雋男人的麵前，謝殊拱手正要行禮，男人先一步拉住了謝殊，含笑道：“人在外，無需多禮。”

    來人正是本該在皇宮之中的永興帝。

    謝殊順著永興帝的力道站直了身體，就瞧見永興帝眼中豔羨，心中微動，不由打趣道：“七兄當年若是願意早些成家，說不定這會兒大公子已能掌家，七兄便可以隨著我們一同出海了。”

    “誰能料到今日？”

    永興帝十分悵惘，深悔自己的年少不知事，所以這把年紀了還困在那個至尊至貴的位子上，脫身不開。

    “不過這一次我無法同行，下一次就不一定了！”

    永興帝打定了主意回去就好好培養太子，太子現年已經八歲，教上個兩年也就差不多了，再加上滿朝的文武官員，還能做不好這皇帝？

    實在擔心的話，他就扣著謝殊一家子，讓謝殊在京城裏護著太子，而他嘛，就可以帶著他的梓潼出海去！

    永興帝越想越是美，恨不得這會兒就插了翅膀飛回去，好叫太子一夜成才。

    永興帝的心思不為人知，也就謝殊這樣早年與其有過深交的人才能探知一二，不過謝殊也不會刻意探聽永興帝的想法，不管為友為臣，隨意探聽人的想法都是極為冒犯的行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