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鮫珠的時候，江蘭珺的眼淚便落了下來。

    她以為她是因為有了這些鮫珠就能找回丟失的那些和小寶的記憶。

    她飛快地抹去了眼淚，拿出一顆鮫珠碾碎，飛快地倒入香爐之中，點燃後，一陣帶著淡淡海腥味的幽香飄來，江蘭珺和謝殊腦海中那些和小寶有關的、破碎的和正在破碎的記憶像是被一把大手抓住，硬生生地拖曳著拉了回來。

    一顆鮫珠燃盡，江蘭珺恍然回過神來，後怕地抱著木盒。

    若不是這些鮫珠，隻怕她當真會忘了和小寶的那些記憶……

    忽的，江蘭珺頓住，她低頭看向懷中的木盒。

    她的眼中是遲疑和茫然，然後看向了謝殊：“你可記得，這些鮫珠是從何處得來的？”

    “是海祿交給我們的吧？”謝殊也不確定。

    “是嗎？”

    江蘭珺不知道自己是信了還是沒信。

    她捧著木盒放在了心口，久久不願意鬆開手。

    ……

    謝明蓁醒來時，隻覺得後頸疼得厲害，一下子就想起了她娘劈暈了她的事情。

    謝明蓁：“……”

    是她失態，也太過失策了。

    她不明白為什麽所有人都忘了寶兒的存在，唯獨她記得——但她也不該那般急迫，她應當徐徐圖之。

    謝明蓁坐在床上想了許久，直到覺得自己計劃得差不多，才掀了床幔下了床。

    綠萼聽到動靜快步走了進來，眼底還有些許藏不住的緊張，生怕她家姑娘又像昨日那樣。

    卻又擔心自己表現得明顯了，會惹得她家姑娘不悅，整個人都顯得小心翼翼。

    謝明蓁看了她一眼，心中輕哼了一聲，臉上沒有表露出什麽來，隻問道：“我爹我娘他們呢？”

    “老爺一大早出門去了，夫人在廚房，說是要給姑娘做愛吃的獅子頭。”

    聞言，謝明蓁不由笑了出來。

    她讓綠萼去打水給她洗漱：“我要去找我娘。”

    綠萼沒敢直接離開，而是去到屋外，喊住了一個丫鬟，讓她打了熱水來。

    謝明蓁看在眼裏，依舊沒說什麽。

    洗漱完，謝明蓁便往廚房去了，綠萼連忙跟了上去。

    廚房上，獅子頭才從油鍋裏炸了出來，滿院子都是肉香。

    江蘭珺嚐了一個，發現自己的手藝沒有退步，心滿意足地讓廚娘盛出獅子頭，才回頭，就瞧見謝明蓁進了廚房。

    “怎麽跑這裏來了？”

    江蘭珺讓竹衣端著獅子頭上前，“不過也好，娘才炸好了獅子頭，嚐一嚐？”

    謝明蓁就著江蘭珺手中的筷子咬了一口，有些燙，吸了好幾口氣，才細嚼著咽了下去。

    “好吃。”

    謝明蓁彎了彎眼睛，“娘做的獅子頭就是好吃。”

    江蘭珺被女兒誇得也彎了眉眼：“就知道說好聽的哄我開心。”

    她將筷子往後一遞，就拉著謝明蓁一起出了廚房，“今日感覺如何？等會兒吃了點獅子頭，千萬記得喝藥，知道嗎？”

    謝明蓁乖巧地點頭。

    母女兩人相攜往回走去。

    一路上母女兩人似是有說不完的話，說笑間就回到了謝明蓁的房間。

    好幾次，謝明蓁都想借口提起寶兒，卻發現屢屢找不到機會，不由得有些氣餒。

    江蘭珺瞧在眼裏，問道：“這是怎麽了？”

    “沒事。”

    謝明蓁悶悶地回了一句。

    她不想再如昨日那般莽撞，到頭來除了自己得了一手刀，什麽好處都沒有。

    江蘭珺瞧在眼裏，微微蹙眉，卻又對著女兒不好逼問，隻能暗暗記在心中。

    因著謝明蓁才醒來兩日，即便是特地給她做了獅子頭，江蘭珺也沒敢讓她多吃，隻小嚐了兩口就攔著不讓吃了。

    謝明蓁也知道自己之前昏迷了多日，倒也不曾鬧著非要吃。

    “娘，我們回劉家港吧？”

    謝明蓁忽然道：“不是為了去見海祿，是我想回去找一些東西。”

    江蘭珺還記得女兒昨日非要去見海祿的場景，這會兒多少有點不相信，但她還是道：“要找什麽？你爹這幾日還要在劉家港和蘇州城來往許多回，你要找什麽讓你爹去找吧。”

    聞言，謝明蓁抿了抿唇，沒有堅持非要回劉家港，隻是垂眸低聲道：“是之前在海上吃過的幾樣東西，名字我都不太記得了，有一種像是蛤蜊，但又大了許多，能有爹爹拳頭那麽大，可好吃了。”

    江蘭珺聽得一愣：“之前吃過這個？”

    謝明蓁點頭。

    當然吃過。

    隻是不是旁人弄來的，每次都是寶兒捧著送來的，他體型小，那蛤蜊一樣的貝殼又很大，每一次他都隻能捧來一個，每一次都是她娘吃第一個，然後是她爹，接著才是海祿和其他人。

    謝明蓁眼巴巴地望著江蘭珺，娘會想起來嗎？

    對上女兒渴望的目光，江蘭珺不由心軟：罷了，既是吃過的，總歸能讓人尋來。

    她道：“那我去讓人去給你找找看。”

    謝明蓁瞧著她娘的眼睛，哪裏不知道她娘並沒能因此想起寶兒來，說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但她很快振作了起來，這一次不行，下一次也許就可以了呢？

    江蘭珺瞧著女兒突然振作起來的樣子，不由的好笑。

    到底還是一個孩子，雖說已經快要十七歲了，隻順著她就高興成這模樣——這和小孩又有何不同？

    ……

    天色已黑，謝殊還未回來。

    江蘭珺陪著女兒直到她困倦想睡了，這才回房去。

    方才站定，她便發現她又丟了好些和小寶有關的記憶。

    害怕和驚慌將她籠罩，卻沒讓她像昨日那般失態。

    她深吸了一口氣，快步走到衣櫃前，將鮫珠拿出，和昨日一般碾碎點燃。

    但很快，江蘭珺便失措地意識到一件事情——她並沒有因此想起破碎掉的那些記憶。

    她驚懼地看著香爐之中的鮫珠粉末，忽的一咬牙，拿出了兩顆鮫珠一起碾碎了點燃。

    青煙陣陣，模糊了江蘭珺的麵容。

    ……

    忙了一整日的謝殊拖著疲憊的身體返回蘇州城，瞧見江蘭珺一臉蒼白坐在燈下的一幕，心裏“咯噔”一跳，回過神來已經衝到了跟前抱住了江蘭珺。

    “珺珺？”

    “謝殊？”

    江蘭珺略有些遲鈍地抬頭，對上謝殊的眼睛，下意識露出一個笑容，“你回來啦？”

    隻是這笑容多少有點虛弱，叫謝殊心慌極了。

    “你怎麽了？”

    謝殊按住江蘭珺手臂的雙手無法抑製地輕顫著，即便隔著衣料，江蘭珺也能感覺到謝殊此時的擔憂。(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