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蘭珺也看向了謝殊，她扯了扯嘴角，似乎是在笑：“快去吧。我們在家裏等你。”

    謝殊也跟著笑了笑，但很快又拉平了嘴角，他頷首道：“等我。”

    說完，他便拉了仍舊失神的明博儉一把，明博儉回過神來，兩人很快帶著金世恩離開了英國公府。

    等他們離開，江蘭珺才看向堂中的兩個棺材，沉聲道：“雲哥兒，洗去易容吧。我們該恢複明公子的身份。”

    此時，寒露已經為謝雲琅包紮好了胳膊，聞言提著藥箱退到了一旁，謝雲琅起身頓了頓，完好的那隻手在脖頸處摸索了一會兒，就撕開了麵上的人皮麵具，露出了自己的真實麵貌，的確是謝雲琅無疑。

    姚老夫人見狀暗暗鬆了一口氣。

    但很快又想到，躺在棺材之中代替謝雲琅死去的明滿堂，姚老夫人不由沉默下來。

    謝雲琅一點一點地折好了明滿堂的這張人皮麵具，小心地揣進了懷裏，才上前打開了大的那口棺材。

    裏頭躺著的那個人是謝雲琅的模樣，但又不完全像：他的身體殘破，穿在妥帖的壽衣之中都能看出屍身的不完整，唯有一張臉清晰可辨。

    謝雲琅猛地閉了閉眼。

    他不敢想象，明滿堂究竟遭遇了什麽。

    他深吸了一口氣，才俯下身子從明滿堂的脖頸處剝下了人皮麵具。

    “娘！”

    謝雲琅怔住，忽然轉身衝著江蘭珺大喊道：“娘！他不是滿堂！滿堂也許還活著！！”

    江蘭珺大步走來，往棺材之中一瞧，喜色也跟著浮上了眉梢：“來人！加大人手去找明滿堂！”

    整個英國公府都為之動了起來，不少人被撒了出去，都是為了找明滿堂的下落。

    謝雲琅的麵上是藏不住的驚喜，但目光落在棺材中的屍身，微微一頓後，他臉上的笑意淡去：“娘，我們可否要厚葬這位？”

    棺材之中的屍身雖不是明滿堂的，卻當真是殘破的。

    他的麵目陌生，不是謝雲琅認識人當真的任何一個。

    也不知道明滿堂用這人代替他的時候，是在他死後還是生前。

    “讓人去查一查他的身份。”江蘭珺沉聲吩咐道：“不管如何，總要厚葬他。”

    即便查出他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惡人，至少也要讓他入土為安。

    靈堂既然已經設好，就不會輕易撤去。

    這一位的葬禮不好直接辦，但還有寶兒的葬禮。

    江蘭珺的視線落在了一旁的小小棺材上。

    “這就是你們常說的寶兒？”姚老夫人扶著朝夕的手來到了江蘭珺的身後。

    江蘭珺轉過身來從朝夕的手中接過了老夫人：“嗯，是他。”

    姚老夫人頓了頓，輕聲問道：“我能瞧瞧這個孩子麽？”

    聞言，江蘭珺沉默了片刻，點了頭：“若是寶兒還在，一定會很喜歡您的。”

    說話間，江蘭珺鬆開了扶著姚老夫人的手，上前緩緩推開了寶兒的棺材。

    因為鮫人的特性，寶兒的屍身至今未曾腐壞，就連他缺失的骨肉都叫江蘭珺仔細地用衣裳遮掩住了，此時躺在棺材之中，小小的一個就好像睡著了一般。

    姚老夫人隻瞧著了一眼，就喜歡上了寶兒。

    她的眼中才流露出疼惜來，就想起這個孩子已經不在人世，眼眶頓時一熱。

    “娘，別哭。”江蘭珺輕拍著姚老夫人的後背。

    姚老夫人抬頭擦去眼淚，看向江蘭珺，“一定要好好安葬這個孩子。”

    江蘭珺頷首。

    這是姚老夫人不會叮囑，她也會辦成的事情。

    “祖母。”謝明蓁這時才與海祿走上前來，將海祿正式介紹給姚老夫人見過：“他是海祿，是寶兒的弟弟。”

    以姚老夫人的見多識廣，這會兒見到海祿也不由被他的容顏晃了下神。

    不過她很快清醒過來，看著宛若一對璧人的大孫女和海祿，眼中不由帶了笑：“好，好，都是好孩子。”

    “蓁姐兒，你們扶著祖母去後麵歇著吧。”

    “是，娘。”

    謝明蓁的眼底是藏不住的疲憊，海祿好一些，姚老夫人注意到兩人的疲色，忙拉著兩人的手往後麵走去：“怎麽累成了這樣？走，祖母帶你們去休息。”

    等到人都離開後，堂中就隻剩下了江蘭珺和謝雲琅兩人。

    江蘭珺在堂中站了許久，才上前將寶兒的棺材闔上。

    謝雲琅瞧著，本想上前幫忙，外頭卻有人腳步匆匆地跑了進來，直到跨過門檻才緩了步伐。

    謝雲琅不由看了過去，發現是聽風，不由上前道：“發生了何事？”

    “我們找到了明公子！”聽風的臉上是藏不住的憂色，“但是明公子的情況很不好！”

    “雲哥兒，你跟著聽風去看看發生了什麽！”

    江蘭珺走了過來，拍了拍兒子的肩頭：“讓你寒露姑姑跟著一起走一趟。”

    剛才聽到明滿堂消息時的喜色還沒有來得及湧上眉梢，就被聽風後一句話驚得臉色都白了。

    幸好江蘭珺的出聲穩住了謝雲琅的心神，他連忙點頭，拉著聽風去找寒露就風風火火地出門去。

    看著人一個個的離開，江蘭珺頓了頓，走到外麵找來了還算閑著的大管家，讓他準備白事的一應事物。

    大管家的效率極佳，等到謝殊從宮裏回來時，發現整個英國公府都已經安排好，甚至還有人上門祭拜。

    從大門邁進的時候，正有一位相熟的侯爺往外走來，見到謝殊，下意識停了下來，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頭，道了聲“節哀”。

    謝殊心中納罕，麵上卻不曾表露出什麽來。

    難不成珺珺沒有公布明滿堂的身份，大家都還以為死了的是謝雲琅這個小子？

    不應該啊。

    謝殊腳下不停，很快就來到了正堂，瞧見大堂中一大一小的兩口棺材，頓了頓，視線落在了被偏移到旁邊的那一口大棺材上：被放在了一旁，那就不是因為謝雲琅了。

    他看向了小小的棺材，是寶兒？

    江蘭珺帶著謝文瓚才給一位客人回禮，抬起頭來就見到了謝殊，和客人說了兩句這才走過來，不用謝殊詢問，她就已經道：“我想讓寶兒以我們之子的身份下葬。”

    謝殊怔了怔，袖子裏的雙手不自覺攥緊。

    良久，他才開口，隻是一開口才發現他的聲音很是嘶啞：“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