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三看到那個老頭，腳下就是一頓。

    謝殊故意問道：“怎麽了？是哪裏不對麽？”

    劉三湊近了謝殊，皺著眉道：“以前不是這個老頭啊。怎麽突然換了人，我怎麽都不知道啊？”

    後一句是劉三的小聲嘀咕。

    謝殊眸色微微一閃，明知故問道：“那還要過去麽？”

    “去！當然要去！”劉三皺眉道：“大人讓你驗屍，屍體在義莊，不去怎麽能行？不就是換了個看守的老頭麽？你跟我來。”

    謝殊連連點頭，跟著劉三快步來到了義莊門口。

    老頭似乎是聽到了動靜，腦袋重重一點，人瞬間清醒過來，睡眼朦朧地看了過來，揉著眼睛道：“你們誰啊？”

    “以前這裏的老李頭呢？”

    “老李頭啊？”老頭撓了撓頭，一張嘴就是熏人的酒氣：“老李頭家裏頭出了點事情，讓我幫他看兩天。你們這是？”

    像是才注意到劉三身上的皂衣，老頭瞬間清醒過來，臉都白了三分：“原來是大人！大人這是要驗屍嗎？請請請，快裏麵請！”

    劉三：“……”

    “不是我。”劉三看到老頭烏黑的指甲，還有泛著油光的指尖，嚇得連忙避開了老頭熱情的手，將謝殊推上了前：“他才是仵作！”又對謝殊道：“你好好驗，我先回去了！”

    話音未落，人就如脫兔一般竄了出去。

    但很快劉三又竄了回來。

    “你知道我們要驗的是哪兩具屍體麽？老李頭和你說了沒有？”

    老頭：“……”

    老頭頗為無奈地道：“說了說了，老李頭什麽都給我說了，大人您就放心吧！我……”

    “那我就放心了。”話音落下的瞬間，劉三再次跑遠了。

    老頭：“……”

    好一會兒，他才收了方才在劉三麵前的低眉順眼，一副骨頭發懶的樣子，語氣卻十分恭敬地道：“主……”

    “死者在哪裏？”謝殊打斷了老頭的話，“帶俺過去。”

    老頭猛地回過神來，臉色一連變化了幾次，這才黑著臉帶著謝殊走進了義莊，一副被謝殊的不恭敬給氣著了樣子。

    兩人一前一後，瞧著沒什麽異樣，但老頭聲音極低地道：“主子，屬下有罪。”

    “下不為例。”

    謝殊語速極快地帶過老頭方才差點叫破他身份的錯誤，又問道：“是大暑讓你來的。”

    老頭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嗯，正好我有事情吩咐你們。”

    謝殊想到方才收到的紙條，從懷中拿出一枚玉佩，避開可能被窺視的角度，極快地放在了一個空置的棺材上，這才吩咐道：“讓大暑帶著我的玉佩去找王知州，讓他派人隨大暑一同前往馮村和桃李鎮，務必將那邊的人販子整個的拔除，一個都不許留！還有馮村那些被拐賣來的女兒家，若是她們願意，就將她們送回原處，若是她們不願意，也要將她們妥善安排。”

    若不是需要官府的配合，大暑完全可以不通過謝殊這邊就去處理馮村和桃李鎮的事情。

    隻是這般一定會留下話柄，不值當。

    老頭飛快地點頭，領著謝殊來到了兩具屍體跟前，聲音不大不小地道：“就是這兩具了，你自個兒慢慢驗吧。”

    又壓低了聲音道：“可要屬下來？”

    “不用。”

    謝殊拒絕，掀開了兩位死者身上的白布。

    白布下的死者，是一男一女，因著死了幾日，兩人的麵目都因為屍身浮腫而變得十分猙獰，兩人的屍體是在一處地方發現，但對於兩人究竟是什麽關係，尚不能確定。

    謝殊眸色微微一閃，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布包，打開後裏麵有羊皮手套、鋒利的刀……許多看上去都是仵作專用的器具。

    ……

    在謝殊驗屍的時候，江蘭珺在趕路。

    在謝殊驗出一些線索時，江蘭珺仍舊在趕路。

    不過當天色暗沉下來，江蘭珺一行人依舊在趕路時，謝殊給死者蓋上了白布，從義莊走了出來。

    盤腿坐在義莊門口的老頭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打著嗬欠道：“驗完了？明天還來啊？”

    “要的。”

    謝殊憨厚一笑：“今日勞煩你了。”

    老頭白了一眼，沒搭理謝殊，抬起腰間的酒壺喝了一大口，又抱著手臂昏昏睡了過去。

    謝殊站在原地似乎有些局促，最後深吸了一口氣，才踩著逐漸落下的夜色往城中走去。

    他的腳程不慢，在天徹底黑透之前進了城，也顧不上轆轆饑腸，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府衙。

    劉三仍舊守在大門口，瞧見謝殊驚訝了一瞬，隨即想到了什麽，忙小跑了過來：“你怎麽這個時候回來了？難不成查到了什麽？”

    “的確是驗出了一些東西。”

    謝殊老實巴交地點頭：“正要給大人回稟。”

    劉三不由驚喜：“走走，我領你去見大人！”

    在劉三領著謝殊去見府尹吳大人時，謝文瓚蹦蹦跳跳地回到了桂花巷子，甚至沒進家門就高興地喊道：“爹！奶奶！寶民堂的周大夫願意收俺做學徒啦！爹——！”

    話音未落，究竟老太太一臉喜色地打開了門，一疊聲地問道：“真的？真的？你真的成了寶民堂的學徒了？”

    隔壁的門也被悄悄打開，王蓮微露出了半張臉，一雙黑黢黢的眼睛裏滿是好奇：“真的嗎？好巧哦，我娘的藥就是在寶民堂拿的。那我下次去給我娘拿藥的時候能和小文哥哥你一起去嗎？”

    謝文瓚對上王蓮微的眼睛，黑黑的臉上露出了羞澀的紅暈，整個人也從方才的高興變得束手束腳，他扭扭捏捏地道：“當、當然可以啊！”

    “小文哥哥你真好！”王蓮微從門後露出了半個身子，她笑顏如花地看著謝文瓚，甜美得仿佛能掐出蜜來。

    謝文瓚的臉更紅了，他眼神躲避，不敢直視王蓮微的眼睛，一副羞澀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笨拙模樣。

    “笨小子！”

    老太太一巴掌拍在了羞澀少年的背上，將少年滿腔的萌動春心都拍散了，她擔憂地看著王蓮微，關切地問道：“你娘是得了什麽病啊？不過小丫頭你放心，等俺們小文成了大夫，一定叫他給你娘把病看好！”

    “那就多謝您啦。”

    王蓮微眼波流轉，笑眼落在了老太太的身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