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山跑死馬。

    這話放在此時江蘭珺的身上，遙看著天空城跑去，也是差不多的一個道理。

    因為天空城足夠大，所以給人一種距離不遠的錯覺。

    然而，以江蘭珺的教程，也用了整整兩日的功夫，才來到了天空城下方不遠處的官道上。

    到了附近她才發現，原來天空城下方的一圈也有人居住，甚至人很多。

    往來行走，多是一些凡人。

    他們就像是大興隨處可見的普通百姓，臉上都是對生活的熱誠和對眼下生活的滿足。

    因此，江蘭珺並沒有著急登上天空城，而是在暗處觀察了片刻。

    她原先還有些擔心，她身上的服飾會與其他人不同而引起他人的關注，不過這會兒觀察了一會兒就發現，此處往來的民眾，穿什麽服飾的都有。

    甚至有些穿著十分暴露，行走之間胳膊腰肢大腿都露在外麵。

    但這裏的人似乎都已經習慣了，極少有人過度的關注。

    還有一些人的服飾和大興的極為相似，也就是說，她現在融入進去，並不會突兀。

    隻不過眼下還有一個難題。

    她似乎有些聽不懂這些人的話。

    倒不是說完全不同，而是有些字的發音全然不在她的認知當中，這就造成了她基本上聽不懂他們說話意思的局麵。

    通過探春玉令，江蘭珺將這一問題告知了謝殊。

    謝殊一下子想起了獸骨上的文字，頓了頓，便讓江蘭珺去複刻幾個字的寫法，依舊通過探春玉令傳回。

    這就有些為難江蘭珺，也有些為難探春玉令了。

    “我先到處看看。獸骨上的文字我也見過幾個，等會兒我比照記憶找上幾個字看看，差不多就能確定了。”

    江蘭珺給謝殊留了這話後，就沒再廢話了。

    她整理了一下衣裳，慢步走進了人群。

    她的出現，果然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她和其他第一次來到這裏的人一樣，東張西望，滿臉的好奇，隻會引起更多攤販商人的熱情推銷。

    江蘭珺笑著拒絕了不少人，慢慢走到了一家看上去就是酒樓的建築前。

    這個建築一共三層，二樓插著一個對外迎風招展的旗子，上麵寫著一個字，江蘭珺不認識，但依照她的經驗，應該就是“酒”字。

    再看這棟建築的匾額，第三個字和旗子上的一樣，應該也是一個“酒”字，所以匾額上應該寫著的是“XX酒樓”。

    江蘭珺隻在門口看了一會兒，就有酒樓裏的小二注意到了她，忙熱切地迎了上來。

    她下意識想要離開，卻在小二聲音傳來的瞬間，頓住了腳步。

    “姑娘可是要用飯？那姑娘可真是來對了！咱們店裏的酒水可是升仙城裏的仙人都愛吃的！在我們升仙鎮上，可隻有我們一家能把酒樓開到升仙城裏去！”

    小二一開口，就是江蘭珺能夠聽懂的大興官話。

    這可真是奇了，難不成這地方也有大興人士？

    許是瞧出了江蘭珺眼底的驚訝，小二習以為常地道：“姑娘是從外地來的吧？語言是不是和咱們這兒不通？又奇怪小的為何能說出姑娘聽得懂的話？其實啊，姑娘往那升仙藥堂走一趟就能明白了。百年前，咱們這兒啊也沒有這麽熱鬧，直到升仙藥堂的不老藥仙煉製出了’開味丹‘。”

    “藥仙就是藥仙啊，隨隨便便拿出來的開味丹，就能讓服用之人說出來的話變成其他人能夠聽懂的語音。咱們這些做生意的，不就是要讓客人聽懂咱們的話嘛？所以開味丹一出，我們酒樓的老板當機立斷就買下了，叫咱們店裏的人都服用了。”

    “要知道開味丹可不便宜！咱們老板大手筆，當時可沒少人嘲笑呢！但是後來呢？後來這偌大的升仙鎮就隻有我們天香酒樓的生意能夠做到升仙城去！可不僅僅是因為咱們的飯菜美味，更是因為隻有我們天香酒樓上到掌櫃的、下到我們走堂小二，甚至後廚的學徒才能全都服用開味丹！能夠說出大家都聽得懂的話！”

    “姑娘可是猶豫你說的話，我們是不是能夠聽懂？”

    小二得意一笑：“這就是開味丹的另一奇妙之處！我們自然也能聽懂你們的話，不然這生意不還是做不下去麽？”

    江蘭珺心中鬆了一口氣，試探著開了口：“那升仙藥堂在何處？”

    “姑娘是想要買開味丹？”

    小二眼睛一眯，樂嗬嗬地招呼江蘭珺往酒樓裏麵去：“不用特地去升仙藥堂啊。咱們天香酒樓和升仙藥堂有著合作呢，再加上我們天香酒樓本就是開味丹的最大主顧，所以我們老板幹脆和升仙藥堂確定了合作關係，升仙藥堂每月都會留下五十枚開味丹在我們天香酒樓銷售，姑娘如果需要的話，可以直接在我們天香酒樓買呢。”

    江蘭珺一邊在心中讚歎這天香酒樓果然會做生意，一邊又想起她身上帶著的銀子，不知道能不能在這裏使用。

    瞧出了江蘭珺的難色，小二貼心地說道：“姑娘可是擔心您帶來的貨品在此處不得流通？姑娘大可放心，咱們這兒也是收銀子的！隻不過比起靈珠，銀子的購買力差了許多。”

    靈珠。

    江蘭珺又知道了一個新的詞匯。

    每每聽到一個詞匯，她都會通過探春玉令傳給謝殊，謝殊在林子裏自會整理。

    不過知道銀子可用，江蘭珺鬆了一口氣。

    他們一行人擔心出了大興地界，銀票用不上，就特地換成了金銀珠寶。

    左右他們大多人都是練武的，這些重量加在身上不僅不是累贅，還是負重錘煉的法子。

    此時並不是用膳的時間，但天香酒樓裏坐著的人倒是不少。

    小二將江蘭珺引到了一個大堂靠窗的一個位子上，在一樓大堂裏，這裏比較安靜，座位四周還有若隱若現的垂簾阻隔，不是雅座勝似雅座。

    穿過垂簾，大堂裏的喧鬧都好似安靜了下來，不能說一點兒聲音都傳不進來，卻也是真的安靜了。

    注意到江蘭珺眼中流露的滿意之色，小二就知道自己沒有帶錯地方。

    “姑娘想要吃些什麽？”

    在江蘭珺看過來的時候，小二報了一串天香酒樓的招牌菜，最後說道：“姑娘一個人用膳的話，不如先試一試咱們天香酒樓的桃花酒和胭脂肉，再加上一碟香靈果？姑娘放心，咱們天香酒樓的胭脂肉經過大廚的特別處理，肥脂除去了一半，入口肥而不膩，是姑娘家吃著不用擔心發胖的！且我們大廚還特地為之搭配了菊苣菜，吃起來更是美味！”

    江蘭珺本不算多好口腹之欲的，卻硬生生叫這小二說饞了。

    她笑著和小二點了這道胭脂肉，也加上了他提及的香靈果和桃花酒，最後提出自己想買七枚開味丹：“我的夥伴還在其他地方逛著呢，且給他們一個驚喜。”

    “要七枚啊。”

    小二麵露難色：“實不相瞞，咱們酒樓一個月也就五十枚，此時正值月末，掌櫃的那裏隻剩下了兩枚開味丹了。”

    江蘭珺也是一臉的糾結：“那我先把這兩枚買下吧。等到下個月，我再來？”

    “這不是小的能夠做主的。”小二搖頭，“小的去請掌櫃的過來？”

    “勞煩了。”

    小二很快離開。

    江蘭珺坐在垂簾的後麵，撐著下巴往大堂裏看去。

    天香酒樓裏的人當真不少，他們說說笑笑，好不熱鬧，隻可惜江蘭珺聽不懂什麽，自然什麽信息也獲取不到。

    左右等著飯菜有些無聊，江蘭珺想起神識的用法，不由鋪開了神識。

    她記著這裏是旁人的地界，上麵還有一個存在仙人的升仙城，江蘭珺並沒有很囂張地張開所有的神識，隻籠罩了一樓大堂。

    這種感覺十分玄妙。

    明明聽不懂這些人在說什麽，可是在神識之下，江蘭珺似乎又明白了他們的意思。

    “還有半年，升仙台就要開啟了，這些日子來到升仙鎮上的人可是越來越多了！”

    “那是自然！那可是升仙台啊！十年才會開一次的升仙台！如果被升仙台選中，那可是能擠入三千界的！三千界是什麽地方？那可是仙人遍地走、靈獸肉隨便吃、靈花靈草也能隨便吃的仙界啊！”

    “也不知道這一次咱們能不能選中，哎，這都是我第三次來了。第一次我本來被選中了，可是我那會兒年紀太小了，瞧見要和父母分開，就死活不願意。哪知道錯過了那次機會，第二次就沒能選上！”

    “哎……”

    一時間不少人都在歎氣。

    升仙台。

    江蘭珺捕捉到了關鍵詞。

    上麵的天空城就是升仙城，升仙台就在升仙城內，十年一開，卻不是人人都會被選中進入。

    這就有些難辦了呀。

    他們一行人一共一百一十七人，也不知道升仙台每次能被選上的人數一共有多少，萬一隻能選上一百人，又或者是更少，那他們這些人當中不是要有人留下來再等個十年？

    江蘭珺犯了愁，眉心不自覺地擰了起來。

    小二就是在這個時候端著酒水回來的。

    美人蹙眉，再怎麽樣也是美的。

    換做旁人，多多少少要多看兩眼，不過這小二卻是半點多餘的打量都沒有。

    江蘭珺瞥了他一眼，心下越發滿意：這天香酒樓果然不錯，連小二都這般懂事。

    “姑娘，這是您要的酒水。”小二頓了頓，麵露歉然地道：“我們掌櫃的正在盤賬目，還需要一些時間才能過來。掌櫃的說，這碟長生果便贈予姑娘，算作讓姑娘久等的歉禮。”

    “無妨。”

    江蘭珺並不在意久等不久等的，不過人家客氣，她也沒必要往外推拒就是了。

    她的目光落在了小二所說的長生果上。

    這長生果雖說是掌櫃特地讓人送來的，但也應當不會太過貴重，畢竟她是外來之人，掌櫃的又不知道她的底細，怎麽可能拿出真正的好東西？

    這長生果聽著名頭大，但江蘭珺瞧著，就和他們在大興時長吃的落花生沒什麽區別嘛。

    她撿起一粒扔入口中咀嚼，唔，味道也是差不多的。

    下一瞬，江蘭珺微頓。

    不一樣。

    這長生果裏蘊含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氣韻，以及十分豐沛的生機，若是普通人服用，長生不老不至於，但是長命百歲卻能輕鬆辦到。

    這長生果，竟然不是尋常之物？

    江蘭珺看向了小二，眯起了眼睛。

    小二微笑著，卻沒有說什麽，而是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禮後離開了。

    江蘭珺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忙通過探春玉令大呼小叫：“不好了謝殊！他們好像發現了什麽？！突然對我這般禮遇！”

    謝殊卻不驚訝。

    在江蘭珺鋪開神識，在酒樓這些客人的口中領悟到那些事情時，謝殊就料到了這一幕的發生。

    “天香酒樓如果當真如那小二所言，是升仙鎮唯一將酒樓開去的，又能接了升仙藥堂的開味丹在酒樓裏賣，想必樓內有高手坐鎮。而你方才使用了神識，又不曾遮掩，想必是讓對方察覺到了。”

    “……”

    江蘭珺有些不相信：“可是我沒有感覺到什麽不對勁的啊。”

    謝殊依舊不疾不徐：“這隻能說明兩個情況，一是這天香酒樓裏的高人比你厲害，二是對方並不是靠自身發覺你的存在。前者應該不太可能，依照你這一路上的所見所聞，這升仙鎮內更多的是普通百姓，坐鎮那些商鋪後麵的人也不過是比隨風他們厲害一些。”

    “即便天香酒樓有所不同，但在大體環境的影響下，也不可能高出太多。所以，發現你的，應當是樓內的其他東西。也正因為如此，他們才會送來這一碟的長生果。”

    江蘭珺被謝殊說服了。

    又問道：“那我現在要做什麽？”

    “等下見到了天香酒樓的掌櫃，務必買下開味丹，至少要把他們這個月剩下的最後兩枚買下。但是我覺得，等會兒掌櫃的過來時，帶來的開味丹不會低於七枚。”

    江蘭珺正要問為什麽，腦海中靈光一閃，明白了過來：掌櫃的確定她是一個高人，就連長生果這樣的東西都送來了一碟，那麽隻是能讓人聽懂對方語言的開味丹，似乎就顯得不足為重了。

    “接下來還要辛苦珺珺了。”

    謝殊歎了口氣，“這升仙台當真是有些麻煩了。咱們這多人，可不是那麽容易都帶上去的。接下來要勞煩珺珺仔細打探一下升仙台的事情了。”

    江蘭珺的眼睛一彎：“放心吧，我會把事情弄清楚的。”

    說話間，小二再次回來了。

    而在小二的身後跟著一個蓄著山羊胡的中年男人，他穿著一身華貴的錦袍，一個手背在身後，另一個手上則是拿著一個小巧玲瓏的金算盤。

    就在江蘭珺看過去的時候，中年男人笑著上前道：“不知前輩到來，小人有失遠迎，是小人之過，這幾枚開味丹還望前輩收下，就當作是小人的賠禮。”

    江蘭珺：“？”

    一上來就送開味丹？

    這……(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