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七章 夜話社稷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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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五十七章夜話社稷壇(一)

    雖然說定了去東華門的夜市吃東西,但既然是夜市,肯定就沒那麽早了。

    王京雲繼續開著車,慢慢地從前門往西,開到和平門,轉北,一直開到京城音樂廳。

    “文謙,你知道嗎?今晚上的京城音樂廳,臨時改成《荀灌中原》的放映廳了。”王京雲又橫起左手,指著馬路對麵,“組·織部包的場,兩倍溢價票,溢出部分算給音樂廳。”

    納尼?

    畢文謙驚訝道:“還有這種操作?”

    “操作?嗬嗬……”隔著駕駛座的靠背,傳來王京雲那難以捉摸的笑聲,“沒錯,是有這種操作。組·織部就在西邊,隔了也就兩條街,人家有這種操作,很奇怪嗎?真要說起來,那是人家動作快。這再往前開出頭,就是宣·傳部了。照這個人很難搶到票的趨勢,指不定宣·傳部也要在音樂廳包場。《荀灌中原》,畢竟是中顧委參與創作的動畫片。”

    如此解釋,搞得畢文謙略囧:“……如果是追求‘進步’,這也太露骨了點兒;如果是真想看這動畫片,也不必才第三天就包場吧……不,雖然我一直覺得動畫片是麵向所有人的,但這畢竟不是主流觀點吧?這到底是幾個意思?”

    黎華又蓋住了畢文謙的手背,朝他笑了笑:“宋部長不像是追求‘進步’的人。他一直都喜歡多做事,少說話。在負責組·織部之前,他在計委工作,喜歡用數據說話,主張把大的方麵管住管好,把小的方麵放開放活。更早的時候,他在地方工作,是最早主動支持‘實踐是檢驗真理的惟一標準’的論點的人之一,比《光明日報》更早。他當過總理的秘書,在經濟上和會計師有很多共同的看法。從去年開始負責組·織部後,宋部長強調推動幹部交流,但另一方麵,他曾經要求報紙、廣播、電視口的工作,要以宣傳人民群眾活動為主,對各級領導的活動都要盡量壓縮。前段時間,我拜訪過宋部長,他對我們做的事情,給予了充分的肯定,但對我們做的一些事情的具體做法,似乎並不是完全讚同,但他從來沒有直接反對過,而是願意繼續觀察。組織包場的事情,也許也不是他的主張,隻是默許。”

    有條不紊間,黎華繼續說著:“王京雲說得沒錯,音樂廳離得很近,包個場也不算太貴。不過,我估摸著,宣·傳部倒不是搶不過組·織部,怕是內部的意見並不統一——動畫片是在國內和RB同步上映的,反響都非常好,再加上本來就是全國關注,又有中顧委參與,宣·傳部也不可能完全漠視。但具體怎麽定性,怎麽分析,就得費思量了。”

    “思量?怕是不順手吧?”車子不覺已經開出了北新華街,進了西長安街,王京雲一邊左拐,一邊又順手指了指外麵的宣·傳部,“文謙在節目裏滅火之後,沒幾個月,三寬部長下台了。三寬部長當初接的是現在的鄧總理的班子,一年多裏摻了不少沙子。新上任的王部長也才管了一年出頭,那地方,各說各話都習慣了,誰會這麽快就提集體包場的事情?”

    車子依舊開得緩慢,過了電報大樓,走往西單。

    聽得愣神的畢文謙好半會兒才閉緊了嘴。他看看黎華,翻手蓋住她的手背:“路,不好走吧?”

    “你一開始不就說了嗎?‘沒有風雨躲得過,沒有坎坷不必走’。”黎華不以為意地笑,“所以,更要走好。”

    畢文謙很想把下麵兩句歌詞接出來,但這顯然不適合。

    西長安街開到底,王京雲選擇了掉頭:“再往西,就開遠了。離夜市開市還早,要不,我們去中山公園坐坐?”

    “坐坐?”

    “要不,你不想坐,那兒也有後河溜冰場。雖然現在溜不了冰,但也可以滑旱冰。”王京雲一邊靠著路邊慢慢開著車,一邊建議著,“文謙,你會滑旱冰嗎?”

    “……滑旱冰可以代替五公裏嗎?”

    商量的口吻把黎華逗笑了:“胡鬧。就我們現在這身衣服,滑什麽冰啊!我們看王京雲滑還差不多。我以前聽萬鵬說過,你們大院裏的那些人,不少都喜歡在溜冰場那什麽來著?拍婆子?要不,王京雲來演示演示?”

    “那是那些人!又不是我們……”王京雲連忙澄清道,口吻難得地急促了不少,“再說了,當年我們沒事兒誰跑中山公園來溜冰啊!真要問,你們還不如問劉三劍,她們海司的和空司的離得老近,又老掐,倒有可能躲亂子,沒去玉淵潭溜冰,跑中山公園來……”

    “行啦行啦!”黎華聽得發笑,打斷了王京雲的話,“有空了我會去問劉三劍。你把車開到西側路口,我們從南門進去。”

    “那索性先讓把車開回去得了。”

    一會兒,王京雲就把車停在路口,下車之後,往跟停在後麵吉普走去。

    黎華和畢文謙也下了車,倚在車旁,望著馬路對麵的公園南門。這個時間點,行人不算太多。

    “文謙,你到底學過旱冰沒?”

    “怎麽,你要教我嗎?”要真是這樣,畢文謙會也變成不會了。

    黎華爽快地笑:“行啊,有空了教你。”

    “問題是沒空。”

    就憑在車上黎華信口拈來的那些話,畢文謙就不覺得她回國之後能有空閑了。

    “放心,有空了一定教你。”

    不久,從吉普車上跟來的軍人上了紅旗車,和吉普一起往東開了。隻剩下兩個人跟在後麵。王京雲領著畢文謙和黎華過了馬路,進了南門。天,已經黑盡了。

    路過保衛和平坊,在鬆柏森森之中,徑直走過中山銅像,拐到了社稷壇。

    或許是因為擠著看電影了,此時的社稷壇附近,已經沒什麽人了,王京雲走到五色土邊的石階上,從西裝口袋裏摸出報紙,一一展開。

    “就在這兒坐坐吧!”

    昏暗中,三個人墊著報紙,坐在石階上,在社稷壇中有些渺小。如果從遠處的警衛員的視角看來,指不定會感覺這是三個逗逼。但如果忽略掉王京雲的話,畢文謙到覺得能和黎華在晚上,在這樣的地方安靜地獨處,也不失為一種浪漫。

    ……好吧,也隻能在腦補中奢想了。

    “說事兒吧!”瞧著前麵隱約的鼎爐,畢文謙雙手後撐在涼快的白石階上,“從什麽說起?從劉甘美提過的越南的事情?給地圖頭的一張考卷?”

    “你想先說這個的話,當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