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一章 夜上城樓(2更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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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六十一章夜上城樓

    東華門的夜市,本質上是占道經營,對王府井附近的交通和生活有著極大的不便——好吧,這是將來的說法了。現在是80年代的中國,很多將來會顯現的問題,現在並不值得稱為問題。

    天·安門前走著,畢文謙拉緊了黎華的手,似乎想走快些。

    黎華被他牽了好一段兒,終於忍不住笑道:“文謙,行啦!我也不急這麽一會兒,慢慢走嘛!”

    王京雲在另一邊輕笑著補了一刀:“這事兒怨我,蛋糕沒帶夠!”

    無言以對的畢文謙,終於慢了下來。

    然而,黎華的肚子,又很不合時宜……或者說很合時宜地叫了一聲。但沒等畢文謙反應過來,黎華就開了個話題:“文謙,剛才在社稷壇,你的詩,沒作完吧?”

    “打油詩而已,沒完就算了……”

    畢文謙隻想趕緊走過第二個華表,穿過長安街,到東華門去。

    “但我想聽你作完啊!”昏暗中,黎華哼哼笑著,“對了,今年開始,天·安門城樓對公眾開放了,咱們都還沒有去過。要不,咱們去東華門買點兒吃的,邊吃邊回城樓上來?”

    畢文謙一愣:“不是已經過了開放的時間嗎?而且……還能帶吃的上去?”

    黎華噗哧一笑:“從東華門吃過來,你還能沒吃完?”

    “還不是你喜歡宅在家裏嗎?沒人帶著,都沒見你主動出過門。”王京雲也順口吐槽了一句,“黎副經理也忙,不了解具體的條例。這樣吧!你們先去東華門吃著,吃好了再過來,我這就去想辦法,請相關的同誌通融一下。大晚上的,也清靜,就是景色比白天差了些。”

    說好之後,王京雲越過畢文謙,往黎華手裏塞了幾張糧票,就與他們在華表處分開了。兩個隨行的警衛員也一邊跟了一個。畢文謙再次拉著黎華的手,又快起了步子。

    五一剛過,長安街此刻的夜景雖然遠遠比不上畢文謙上輩子記憶中的那麽華美恢宏,但在夜燈與鮮花的裝飾下,卻也是這個時代這個城市的夜晚裏,最美的地方。

    “黎華,對不起。”

    “別這麽說,哪兒有徒弟先吃飽,讓師父餓著的,對吧?”黎華搖了搖把畢文謙握住的手腕,咯咯地笑著,“看你在車上吃得那麽香,我也很開心啊!”

    “可是……”

    “行啦!你是我師父,我餓著也不會讓你餓著。”黎華快了兩步,越過畢文謙半個身位,回頭看著他,“再說點兒正事兒吧!”

    畢文謙聞言,心念一動:“什麽?”

    “文謙,你剛才說的那些辦法,原則上,是不錯的。但問題是,我們並不能保證中央的意見是統一的。你說日元國際化對RB政府的團結性要求很高,這樣的操作,對我們自己的凝聚力,要求也很高啊!”

    黎華的聲音不大,甚至可以說挺小,隻有身邊的畢文謙能聽清。

    一陣沉默之後,畢文謙感覺到黎華反握住了自己的手。

    “我其實隻想說,你說得很有道理,我簡直無言以對。”

    黎華又稍稍用力握了一下手:“不能言?不想言?不敢言?”

    “……我不覺得自己是那塊料啊!”

    微微的呼吸聲中,兩人又走了一段,黎華似乎下了什麽決心:“文謙。”

    “嗯?”

    “從某種角度去看,一錘定音和落井下石,可以是同一個動靜。文謙,也許,在必要的時候,我需要你的支持。”

    “我什麽時候沒支持過你?”畢文謙不假思索道。

    “你當初在電視上說過,你不希望再需要由你站出來發表意見了。”

    聽黎華這麽說了,畢文謙算是大約了解了她的決心。他停住腳步,轉身看著她,也握緊了她的手:“當初在進四合院的那條胡同,我們怎麽說來著的?少年俠氣,交結五都雄。肝膽洞,毛發聳。立談中,死生同。一諾千金重!”

    “文謙,對不起。”

    “那就聽我的,趕緊去東華門吃東西!”畢文謙刻意笑出聲來,“走,跑起來!”

    當他們倆真到東華門時,夜市已經快要收攤了。兩人重新戴上墨鏡,黎華點了過橋米線,畢文謙叫了銀絲拉麵……好吧,夜市裏的拉麵並沒有這麽有逼格的菜單,那布帳篷搭起來的小攤子比傳說中的蒼蠅館子更寒磣,一個吊在中間的白熾燈就照亮了整個排檔。他們坐下的地方大約是個夫妻檔,那放滿了佐料的小木桌旁就是案板,戴著白帽子,圍著白圍腰的中年師傅正一次次拉著麵,那纖細的麵絲,那手藝……

    這TM才叫拉麵好不好!

    不久,掌火的大媽把米線和拉麵端上了矮桌,再加上一人一瓶北冰洋汽水,畢文謙和黎華麵對麵坐著,默默吃起來。

    耳邊,是其他食客的高談闊論。今晚的人,有很多大約是剛從電影院出來的觀眾,紛紛興奮地說著,探討著《荀灌中原》的觀後感,有的人在意畫麵,有的人在意戰鬥,有的人在意劇情,有的人在意涉及到的那段慘痛的曆史……然而,全都絲毫沒有作為劇透黨的羞恥心。那接連不斷傳來的稱讚聲,引得黎華時不時無聲地笑,在桌子下麵輕輕踢著畢文謙的鞋尖兒。

    慢慢吃飽喝足,黎華引著畢文謙往回走。

    “詩作得怎麽樣了?”

    “……忘了。剛才那麽吵……”

    “那好,從這兒走到城樓上,你作出來,怎麽樣?”

    “還有時間限製啊?”

    “你自己說的忘了啊!人家是七步成詩,我都給你寬限到七條街了!”

    “有七條嗎?你怎麽數出來的?”

    “虛指,懂不懂?虛指!”

    便在黎華歡快的笑聲中,兩人慢慢往回走了。

    一路無言。到了金華門時,王京雲早已等在那兒,他揮著手,等他們走近了,轉而指向天·安門:“吃得如何?已經溝通好了,走吧!”

    上了城樓,畢文謙放眼而望,那是漫天的星辰,還有接近圓形的月亮。這是10年代早已絕跡於二環的景色。

    忽然,身邊起了黎華哼哼的笑聲:“文謙,詩呢?”

    “……你還記著呢?”

    “那當然。”

    黎華得意地揚揚下巴,眼眸如那星辰。

    其實,畢文謙一直覺得,刻意地吟詩,是一種裝逼裝成傻·逼的逗逼行為,但此刻,雙手扶在城樓上,在黎華身邊,無論是黎華夜晚裏的眼睛,還是京城的夜空,都讓他忘了另一邊的王京雲,讓他忽然覺得,當一次傻逼,也可以是浪漫的。

    “社稷壇中清風洗,五色土上掃塵埃;四海伏波浮雲動,暗流湍急星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