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 中森名菜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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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九十四章中森名菜的心情

    流行音樂聯賽?和中顧委的副主任一起看?

    畢文謙明顯愣了一下——他不禁回想起了上輩子經常在電視新聞裏聽到的某某人到某某地觀賞某某事的橋段——事情本身並不是什麽事兒,但事情成了新聞傳播出來,那就成了不小的事情。

    而現在,雖然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關注流行音樂聯賽了,但畢文謙多少知道,這是目前中國非常多的人關注的直播節目。

    終於,他喝幹了杯子裏的水,看著黎華,輕輕將杯子倒扣在辦公桌正中間的瓷盤子裏。

    “黎華,你知道,我不希望由我拋頭露麵發表什麽意見,但如果隻是陪薄副主任看看節目的話,倒也可以是樂意的。”說著,畢文謙起身轉而看向薄書存,點了點頭,“既然這樣,那我也不多客套了。等晚上吃飯時叫我,吃過之後,我們一起去就好。”

    說罷,畢文謙就徑直出了經理辦公室,走向了錄音室。

    建在地下室的錄音室相對涼爽了許多,中森名菜正一個人在裏麵練歌。

    “能讓我回去的地方還有你的家,電話聽筒卻被拿開,一直顯示:通話中……”

    畢竟還是二十多歲的年輕女人,即使為情所傷過……甚至可以說正在進行時,那歌聲中也並沒有她幾十年後那樣的真正的滄桑和灑脫。

    不過,話說回來,《惡女》這首歌,畢竟屬於苦情歌的範疇,倒不見得需要一定是灑脫的氣質。

    看著中森名菜一身淡櫻色的長袖襯衣加緊身西褲小皮靴,畢文謙關上錄音室的門,揀了把椅子,坐在她側麵的角落,待她唱完了一遍,才輕輕拍拍手,開口問道:“中森小姐,這就是你現在的……心情嗎?”

    中森名菜遲疑地看了畢文謙一會兒,把就近的椅子搬到他對麵,也優雅地坐了下去,雙手放在腹前,十指交叉著。

    “社長,我也說不清楚我現在的心情唱這首歌是什麽樣子,但至少,唱成這樣,聽起來是悅耳的,也沒有單單的沉淪自怨。也許,這暫時就足夠了吧……”

    “那麽,今晚的演出,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

    “那個……我個人倒是沒有問題了。但是……”中森名菜遲疑了一下,“這裏沒有和我默契的化妝師,之前公司裏的李常務為我請了一個,溝通起來有些不方便,雖然也算可行……但需要花的時間,比在RB的時候要多一些……也許,我得提前去現場準備。”

    “化妝?就像你以前在舞台上那樣嗎?”

    中森名菜輕輕點點頭:“社長……雖然有不少細處不如東京方便,但我很喜歡這段時間的生活。不過,喜歡我的演出的人們,大都已經習慣了曾經在舞台上的我,而這一次的演出,雖然地點是在中國,但在RB,也會同步播出。所以,我不想突然給他們一個不太一樣的中森名菜。”

    觀察了一會兒中森名菜的神態,畢文謙默然點了一下頭:“……原來如此。”

    見畢文謙一時不再說什麽,中森名菜想了一會兒,忽然試探著問:“社長,你是專門進來……為我打氣的嗎?”

    “啊?不,以你豐富的舞台經曆,我不覺得你需要由我來特別叮囑什麽。”畢文謙看著中森名菜白皙的臉,搖了搖頭,“本來,我會繼續留在這院子裏做自己的事情。但有人邀請我去今晚的比賽現場觀看,我答應了。想了想,就過來和你說一聲。”

    “社長,你要到場?”中森名菜睜大了眼睛。

    “不,我隻是以一個普通觀眾的身份去看比賽……不,對於其他人,是比賽,對於你,這還隻是一次演出。你不需要像其他人那樣太多思考於勝負,隻需要唱出你的心情就可以了。”

    “我會好好唱出自己的心情的。”中森名菜認真地點點頭,淺淺的笑容中,眼睛忽然亮了一抹光,“不過社長,雖然我的演出不參與評分,但還是會以比賽的心態去對待。就像你在歐洲的歌唱大賽上那樣。當然,我看過一些去年的中國流行音樂聯賽,不覺得這裏的比賽是你說的那個……菜雞互啄,但也正因為如此……而且,從東京過來的時候,許多知情的朋友,都給了我許多鼓勵,和期望。”

    “是這樣嗎?”畢文謙看著中森名菜的眼神,微微歎了一口氣,“我是明白你的心情了。但如果是這樣的話,也許今晚之後,中國的聽眾對你的評價,會讓你失落——《惡女》是一首大多數中國人並不熟悉的日語歌,雖然旋律很優美,但其中的情緒基調……也許偏柔弱了一點兒,而你剛才的演唱中,並沒有真正的柔中帶剛、獨立自強的氣質。也許,嗯,這隻是我個人的猜測,也許,這樣的演唱,在這個時代的中國人心中,沒有絕對的競爭力。”

    中森名菜靜靜思考了一會兒,忽然眨眨眼睛,笑問道:“社長,你是說,中國的人們,更喜歡工藤鏡香那樣的女孩子嗎?”

    聽話聽音,畢文謙總覺得中森名菜這話裏有點兒別的意思。於是,他起身往門口走了。

    “也許吧……不幹擾你練習了。晚上演出見。”

    以快於平常的速度,離開了錄音室,畢文謙回到院子裏,看了看那槐花,又轉到後院,看了看茁壯成長中的櫻花樹,心思還是不太寧靜,最終跑到乒乓球室,抓了小張寧的丁,打了個有來有回,最終心滿意足地來了個一力降十會。

    晚飯的內容,和平時本沒有區別。但也許是因為薄書存的到來,主動過來一起吃的人比往常多了不少,有些約莫是還在籌備的《櫻花大戰》的創作組的成員,連畢文謙都沒認到臉熟。一張大桌子不夠,倒是多搬了幾張搞得像是個小宴席似的。

    有黎華在場張羅,畢文謙倒不用在意這些,悶頭吃飯就是了。真計較起來,倒沒有什麽排場,也沒有什麽講話,既不像畢文謙上輩子印象中的中顧委副主任這種級別的視察的模樣,大約,也不像是在場大多數人認知中“該”有的模樣。

    隻是約莫……薄書存眼看著畢文謙的飯量,眼鏡裏的目光很有些高興。

    “果然是長身體的時候啊!”

    黎華陪在旁邊,默默吃著,抿嘴而笑。

    吃過之後,稍微再等了一會兒,丁飛開著公司的紅旗車回到了胡同口,黎華引著畢文謙和薄書存,以及跟在後麵的警衛員,就著太陽即將徹底落山的天色,慢慢走出整潔而安靜的胡同。

    上車之前,薄書存打量了一下立在紅旗車邊等候一身軍裝的丁飛,帶著微笑,又低頭注視了一會兒雪白的紅旗車,竟緩緩伸手摸了摸那車標。

    “丁飛?”

    丁飛下意識就立正敬了個軍禮:“首長!”

    薄書存笑看著他,輕輕擺了擺手:“你是文華公司將來的軍代表吧?好好幹,接過擔子,繼往開來。”

    “謝謝首長關心!”

    “上車吧!”

    引擎啟動,紅旗車在京城裏慢慢開著。黎華坐在副駕駛位,把後座讓給了畢文謙和薄書存。

    一路上,薄書存略有興趣地看著窗外漸漸入夜的街。

    “畢文謙啊,你提議的圍棋棋道賽,已經賽了兩輪了。對於圍棋,我不敢說懂,但根據懂圍棋的人反饋,在你定的規則下,雖然有些第一盤差距太大的對局,導致了第二盤技術變形得離開,失去了參考和欣賞的價值,但那些第一盤,相比以往的規則,不少都是從頭到尾殺得血流成河。越是心態上彼此覺得對等的,越是如此。這樣的局麵,是你製定這個規則時,所希望的嗎?”

    這個問題出乎畢文謙意料之外,他低頭思索了一會兒,才認真答道:“薄副主任,我說過,在我看來,圍棋的本質,就是死活和官子。治棋如治國,區別在於,圍棋盤的空間越下越少的,潛在的發展是有限的,整個係統是封閉的;而國家的空間卻是越來越多的,潛在的發展是無限的,整個係統是開放的。用數學的話說就是,下圍棋是最終收斂的,治國家是最終發散的。雖然有這樣的區別,但兩者的指導思想,是相似的——死活為首要,彼此奈何不了生死,便以官子爭衡。一盤圍棋必然有終局,一個國家,或者說文明,卻最好不要走到終局。”

    薄書存沉吟了一下,偏頭看著畢文謙:“但也有不少人說,圍棋代表了中國特有的哲學思想,體現了天人合一、和諧共存的道。”

    “中國特有的哲學思想,說的是‘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道者,令民與上同意也,故可以與之死,可以與之生,而不畏危。”

    “……兵家嗎?”四目相對,凝視了一會兒畢文謙,薄書存抬起右手,摘下眼鏡,左手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白手絹,低頭擦拭起鏡片來,“……畢文謙啊,下午的時候,你說了這麽一句話——‘如果以血脈為分野,那麽無論地位如何,公族總是會存在’。你說的是春秋時的曆史,但時代發展到現代,就像你寫的《濤聲依舊》裏說的,‘今天的你我,怎樣重複昨天的故事’。以史為鑒,可以知興替。下午,我思考了一些……有識之士,大都不想開曆史的倒車了,但也有一些人,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卻有著把落後的概念迎回來,放在承重軸裏的心思。有的,打的是公族的旗號,有的,打的是卿族的旗號。畢文謙,對於這個問題,等一起看完比賽,我想聽聽你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