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四章 琴隨寫意(2更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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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零四章琴隨寫意

    畢文謙終於娓娓說完了自己的想法。心平氣和。

    但到最後,幾乎所有人臉上都或多或少露出了古怪的表情——在這一刻,哪怕是以往表情最讓畢文謙捉摸不透的王京雲,也被李鯤的定力給比了下去。

    一陣寂靜之後,李鯤端起自己帶來的保溫杯,喝了一口茶。

    “申城的那位長者啊……既然是你這麽說了,而且是唯一的人選,相信,大家會認真考察。至於他究竟願不願意在這個時刻接下這個擔子……對了,畢文謙啊,我想起來了,你很早的時候,似乎提過,‘對於藝術單位來說,重視藝術的官僚是最好不過的領導人。’現在,你給的理由,是富有文藝氣質,從基層走來,工科出身的高級知識分子——這幾個條件,有具體的原因嗎?”

    “原因?”畢文謙一愣。

    “畢竟,同樣的條件,你李叔叔我,也是勉強符合的。等會開完了,我會轉述你的話。問細致一點兒,總會好一點兒。”

    噗……畢文謙還真沒想到這一茬兒。

    啞然之後,畢文謙認真地點頭道:“勉強符合?李叔叔也許在謙虛?不過,這的確是我的想法。首先,沒有接觸過地氣,不是來自基層的人,很可能在自覺不自覺之間就脫離群眾;其次,所謂學識,大致分為文、工、理,擅文,則易溝通,利於團結;擅工,則務實,對數據敏感,難被蒙蔽;擅理,則有大局觀,目光長遠。理論上,當然是三方麵都無可挑剔的人最好了,但那是不可強求的。我們國家目前的大學本科,並沒有同時修三類院係的。而細分下來,最重要的,是務實。不務實,一切都是空中樓閣。”

    聽到這樣的解釋,李鯤漸漸陷入了思考。

    畢文謙轉而看向了房間裏其他眾人,見他們一時都沒有說話的意思,便重新起身了:“需要我說的,應該差不多了。那麽,接下來你們繼續開會,我,就先退場了。”

    說完,對眾人一次點頭,最終看向李鯤。

    “李叔叔,很高興和您認識。衷心希望,在您的任期內,中國能總結好改革開放這些年的經驗教訓,繼續保持建國以來的高速發展的勢頭,成為中國崛起複興道路上的一段輝煌篇章。”

    禮貌告別之後,走出西廂房,畢文謙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看看時間,難得地去了一趟公司在附近改的小食堂,提前等了份盒飯,拎在手裏,慢搖搖地去了隔壁的錄音室。

    那裏暫時沒人,據說是劉三劍喜歡彈鋼琴的地方。

    搬了把椅子,放好盒飯,畢文謙揭開鋼琴蓋,坐在鋼琴前,手,漫無目的地彈著一些旋律。

    漸漸地,也許是興起,他彈起了《野蜂飛舞》,很快,就可恥地失敗了。但他並沒有氣餒的意思,轉而彈起了《阿楚姑娘》的旋律。

    劉三劍啊……

    那天夜裏,黑暗中來自背後的懷抱的感覺,畢文謙依舊記得。

    所謂黎華的籌謀成了無用功,不過是王京雲誇張的調侃。黎華做的一切,都有著深刻的意義。但在她意料之外的劉三劍的出手,卻為她避免和解決了很多困難。

    然而,劉三劍,卻真的離開了京城。

    應到七人,實到五人,超過三分之二……文華公司的常委,有劉三劍的一席之地,結果卻是缺席。

    今夜你會不會在遠方燃篝火為我守望?

    如果自己不主動去香港,下一次見到劉三劍,會是多久之後的事情?

    萬鵬一身軍大衣走出四合院的背影,畢文謙同樣記得分明,當時,他也唱著那首歌。

    不覺間,鋼琴流淌著的旋律,轉成了《你一直在路上》。

    ——你一定在路上,征塵依然飛揚,你將兒女情長,折疊好藏進戎裝。

    80年代,漸漸要步入尾聲了。中國,和自己上輩子所知的曆史脈絡,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了。但這條路上的征塵,的確依然飛揚。畢文謙沒有精力也不願意去具體了解太多細節。但這一切,因他而變。

    可雖說自己是變化的源頭,但蝴蝶效應早已脫離了他的控製。

    漂亮的黎華已經不知幾過家門而不入,小資的萬鵬蛻變成了國之棟梁;圓潤的王京雲留在了京城,桀驁的劉三劍卻滾走了。

    畢文謙不知道小曉琳會在文華公司裏過渡到什麽時候,也不知道作為新的軍代表的丁飛將會有怎樣的作為,更不知道下一個將進入文華公司常委的,會是什麽人,連始終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陸衍,如果不是王京雲的提醒,都幾乎落入了他思考的盲區。

    他不知道這個時分,劉三劍離香港還有多遠。

    但至少大半個香港的文藝界,或者說,娛樂圈,正等待著她的君臨。

    不知不覺間,鋼琴的旋律變成了另一首歌的高潮。畢文謙也用日語輕輕唱了出來。

    “‘野望還有嗎?’‘大義還有嗎?’‘還重情義嗎?’‘還知羞恥嗎?’不巧,今天,沒長大。我,今天,沒-長-大!”

    相比原版的慷慨激昂,畢文謙唱得頗有嘲諷的意思。

    此刻的文華公司,其中的所有人,都可以不同程度地保有著理想主義的熱情,不必拋棄野望,不必拋棄大義,不必拋棄情義,不必拋棄羞恥……不必長大,或者說,成熟,或者說,屈服。

    即使沒有什麽新·華社的記者,沒有中央電視台的采訪車,單單是李鯤的到來,平易近人地參加常委會,便已是文華公司高光的時刻了。

    但接下來,如果不能做好,甚至隻是沒有比別人更好,少年得誌之後,挑剔的目光和言語,必然會接踵而至。

    黎華肯定是明白的。

    萬鵬,也是明白的。

    王京雲,多半也明白得透徹。

    劉三劍,或許並沒有閑心去想明白。

    自己呢?或許,其實也本不願意去想明白……吧。

    中流擊水是上好風景,但身處其中,卻不見得愜意。

    終於,畢文謙又彈到了另一首旋律,歎息著輕唱。

    “好多事情當時一點也不覺得苦,就算是苦我想我也不在乎。”

    樂音消散,蓋上鍵盤蓋,起身重拾盒飯,坐到一邊,翹起二郎腿,揭開盒飯蓋。

    地道的魚香肉絲的味兒。

    畢文謙俊俏的臉上,浮現起了屬於吃貨的滿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