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0029現在提三條,你給解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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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老順一想起這些往事,他便如熱鍋上的螞蟻,在屋裏團團轉。
餘三祥以前在家裏的時候,就是個強脾氣。
那時候兵荒馬亂,家裏也沒什麽掙錢的路子。
餘老順心情不好,時常在外邊喝酒,喝醉後,回到家裏,他就拿妻子和弟弟們出氣。
餘三祥當時隻有十五歲,他就敢還手,就敢護住張玉蓮,拿刀和他對峙。
甚至有幾次,餘三祥抓住他的把柄,把事鬧到村裏的族老麵前,弄的他灰頭土臉。
他還記得,餘三祥臨走時,曾經很鄭重的對他說,
“大哥你別再喝酒,也別出去胡混,大嫂一直為咱家操勞,很不容易,你對她和國誌好一點,等我從部隊回來,我會報答你!”
他當時聽了,心裏還很不高興,半大的人,新兵蛋子,就敢管他的事。
戰場上十死九生,村裏出去那麽多人,也沒見誰當著官回來……
他十幾二十年沒回來,餘老順一點也不想,甚至還有些暗自高興。
可現在,餘三祥要回來了,當著大官回來了,他要是知道張玉蓮的死因……
還有,自己這些年和餘國誌的關係鬧得那麽僵,餘三祥知道後,會不會有什麽想法?
他還會像年輕的時候,提著刀追他半個村子嗎?
一下午,餘老順都坐立不安。
後妻趙秀花見到後,便給他出主意,
“他爹,你愁什麽?你把他二叔叫來,他二叔不是天天提倡家和萬事興嗎?到時候,你們就一起說餘國誌不孝,兩個長輩都說他不孝,三弟又能說什麽?”
餘老順瞅了她一眼,不耐煩的懟回去,
“說的輕巧,你以為餘三祥會是餘二和那個糊塗蛋?幾句話就能把他糊弄過去?他精明著呢!”
趙秀華心裏有些不以為然。
人都是往前看,她不相信一個死了十幾年的人,餘三祥還會揪著不放,給她翻案。
“你就是不能往前看看?他就是再不高興,張玉蓮也死了,餘國誌家也沒有兒子,老餘家的根還在我們這裏!”
餘老順猶猶豫豫,他內心並不覺得,自己的三弟會看重誰家有後代。
“哎呀,你怎麽這麽強?你隻要把餘二和說動了,讓他去跟餘三祥說去,到時候你再找村裏幾個老人,老人們更看中男孩!自然會站到你這邊說話!”
對於這一點,趙秀花很自信。
餘老順吧嗒了幾口汗煙,在心裏細細的揣摩了一遍,
“也是這個理,先把二和叫來說一說!”
他趕緊喊三兒子,“國勇,你去把你二叔叫過來。”
餘二和跟著餘國勇,到了大哥家。
沒說幾句話,餘老順遞給他一封信,打開一看,這是遠在首都的三弟寄來的。
與大哥目不識丁不同,餘二和在解放後,很認真的跟著識字班學習了文化。
餘三祥信裏寫的內容,他都能看懂。
他將信看了一遍後,沒吭聲,又重頭細看了一遍,這才將信還給大哥。
餘老順接過信後仔細的揣好,上次的一封信,給三兒子換來一個大隊文書的職務,所以這信很管用。
把信裝好後,餘老順就開始對餘二和訴苦。
他先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回憶了一下,舊社會的艱苦日子,訴說他辛辛苦苦帶大兩個弟弟,有多麽的不容易。
最後,他開始說餘國誌長大後有多忤逆。
“二弟,你是知道,家和萬事興這個道理的,他餘國誌這麽多年一直不孝,我都忍著,就這樣,他還搗鼓著他媳婦分家……”
餘老順口吐白沫的說了半天,見餘二和不搭腔,他有些急了,
“你倒是說句話啊?”
餘二和悶著頭,吸著旱煙袋,半晌說了一句話,
“大哥,過去的日子就不提了,大嫂和你帶大了我和三祥,這件事我們心裏很清楚,也記你們的情意。”
“可現在你說國誌不孝,恐怕是說不過去,我現在提三條,你給解釋一下?”
餘老順見二弟不接他的話,又提出了三條,心裏有些憋氣,悶著聲音,
“啥三條?”
“第一,國誌十三歲,你就送他去了煤礦。”
餘老順聽到這話後一怔,他強詞奪理道,
“當時家裏窮,下麵又有了一個小的,沒有辦法隻能送他去煤礦!”
餘二和望著哥哥那張老臉,心裏突然有些厭煩,
“大哥,大嫂活著的時候,咱們家也不富裕,當時那麽窮,大嫂也沒把我們兄弟倆送進煤礦!”
“你……你……”餘老順臉色大變,半天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餘二和沒看他鐵青的臉,這些話窩在他心裏很多年。
以前總想著家和萬事興,村裏的老人也常勸他忍耐,可是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讓他改變了想法,今天他要說出來。
餘二和悶著頭,又說出在他心裏憋了很久的事,
“第二件事,趙秀花不該把桂英七個月大的胎兒弄掉,害的國誌到現在都沒有留下一條根。”
“那是意外,她不是存心的!後麵李桂英的娘家不是也來鬧了嗎?”
餘老順有些歇斯底裏。
因為這件事,桂英娘家來人將趙秀花打成豬頭,在床上躺了十幾天。
後麵幾年,趙秀花隻敢在物資上克扣,再也不敢下暗手。
“桂英娘家來鬧,難道不應該嗎?七個月大的胖小子就這樣給整沒了?那也是你的孫子!是大嫂的孫子!”
餘二和低吼著,他一想起大嫂以後沒有後人給燒紙,心裏就難受萬分。
“第三件事,前半個月,大勝將大丫推到河裏,大勝小小年紀心思就那麽歹’毒,誰教的?國誌每月的工資供你們吃,供你們喝,你們還容不下他的一個閨女?!”
“不是,小孩子手下沒個輕重,哪有人這樣教他!你都聽誰在挑唆?”
餘老順生氣的站起身,大聲怒吼,似乎這樣,就能掩蓋住他的心虛,就能說服弟弟!
餘二和沒理會他的歇斯底裏,站起身來,
“大哥,大嫂從來都對得起咱們家,可咱們對的起她嗎?為啥她死後,不到一個月,你就娶了趙秀花?趙秀花七個月就生了國強?”
餘老順腳底下踉蹌了幾步,“你在混說什麽?”
“這不是我在混說,村裏的人都在這樣傳,你說三祥回來後,聽到這些話,會怎麽想?他一向比我們聰明,比我們能幹!”
說完這些話,餘二和轉身離開屋子。
餘二和一出房門,就見趙秀花裝模作樣的拿把掃帚在窗戶前站著。
他知道,她這是在偷聽他們兄弟倆的談話。
鬼鬼祟祟,一身小家子氣!
餘二和皺了皺眉,他是一直看不慣趙秀花這個女人,尖酸刻薄,心腸毒辣。
當初大哥執意要娶這個在村裏名聲不好的小寡婦,他是不同意的,可大哥性子躁,誰勸都不聽,中間有沒有貓膩,自己也不敢多想。
雖然她已經嫁給大哥多年,但他從沒喊她一聲“大嫂”,在自己心裏大嫂隻有一個人。
以前,他常聽老人們說,家和萬事興,家亂鄰裏欺,便想勸大侄子忍耐,可現在看趙秀花太不是東西,他也懶得慣著她。
於是餘二和黑沉著臉,冷冷的“哼”了一聲,看都沒看她一眼,徑直離開大哥家的院子。
餘二和心情鬱悶的走回家。
進屋後,他看見餘國誌在家中坐著,正與兒子餘國新交談什麽,妻子也滿臉笑容,坐在一旁認真的聽著。
見他進屋,餘國誌站了起來,
“二叔回來了!”
“噯,國誌來了,你快坐!”
大侄子好久沒來過家裏了,今天過來,他很高興。
“給國誌倒茶沒有,趕緊倒點茶喝!”
“二叔,茶倒過了,你別忙,我來是有點事!”
“啥事啊?坐下說!”
幾人落座後,餘國誌從口袋裏拿出,醫院開的休息證明,
“二叔,桂英又有了身孕,可她的身體虛弱,醫生說要想保住這一胎,就得靜養,所以我給她請個假,暫時不上工了,我們掏錢買工分!”
餘二和聽後,拍著大腿高興的說,
“哎喲,桂英懷孕了?這可是大喜事!我今天還在想,你娘沒有孫子上墳,心裏有些難過,現在桂英就有了,莫非這是天意啊!”
“既然醫生說她身體弱,不能上工,那就不上了,在家養著,保養身體第一,你要好好照顧她!”
餘國誌見二叔高興的神情,並不像是裝出來的,於是他的態度也鬆緩下來,
“是啊,很不容易,桂英前麵傷了身子,生了大丫也沒養過來,這次得給她好好養養。”
“對,對,是要好好養養,國新娘,你趕緊撿些雞蛋給國誌,要讓桂英多吃有營養的東西!”
餘二和臉上笑開花,大嫂有孫子了,他這一直懸著的心放下了。
田英子聽到這個消息後,也很高興。
“噯,好!這次攢的雞蛋不多,拿二十個桂英先吃著,回頭再攢下了,我給你們送過去!”
她是一直想和大侄子家來往,隻是以前,老頭子總和餘國誌別勁。
她又煩透了趙秀花,不想摻合到趙秀花婆媳之間的事上。
現在餘國誌和餘老順分了家。
老頭子現在也明白過來,他大哥一家不是什麽好東西,趙秀花心思歹毒。
於是,他再也不提家和萬事興,反而在家裏不停的念叨著,自己過世大嫂的好,念叨著國誌的不容易。
前段時間,村裏人一直說,餘二和是白眼狼,死去的大嫂白把他養大了,這些話,老頭子聽了,回來一直悶悶不樂。
一直很注重家庭名聲的田英子,聽了這些話後,心裏也非常難受。
最近,兒子餘國新又回來告訴他們。
勝利煤礦的同學說起,餘國誌來,都是一臉的佩服,說他在煤礦是青年突擊隊的隊長,帶著大家找到新煤層,這才有了煤礦招工的消息。
田英子聽後五味雜陳,唉,早就該和大侄子這樣上進的人家來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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