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鬧得不像話，錢律師趕緊過來拉架：

    “老聞、聞子，別衝動，有話慢慢說。一泓，一泓你說句話啊。”

    他不勸還好，一勸聞裕明更來勁了。他放過賀一泓，改抓錢律師了，“你是不是也知道了！”

    他腦子終於聰明一回，氣得眼都紅了：

    “……老爺子也知道，你們都知道，就瞞我一個人。我可是聞清音的親爹！”

    嚴景淮不是很明白，這事不是該罵自作主張強搶民男的聞清音嗎，他便宜老丈人怎麽找別人發火？

    聞清音正吃點心，嚴景淮小聲問：“要不要，勸個架？”

    “不用，他們鬧夠了就消停了。”

    這塊龍須酥大約不合口味，聞清音換了塊山楂鍋盔：

    “他們仨都屬於老年人，當心碰你瓷。”

    她話音才落，三人果然休戰。

    聞裕明猛地向他們的方向看來。

    嚴景淮見他手往口袋裏伸，以為他要給自己甩支票。沒想到他摸出兩瓶太太靜心口服液，熟練的給自己灌了進去。

    聞裕明做了幾次深呼吸，冷聲說：“不是公布遺囑嗎，快給我開開眼，老爺子給他孫女留什麽好東西了。”

    這事竟這樣算了。

    嚴景淮明白了，隻有熊家長才會教出熊孩子。

    錢律師輕咳一聲，念道：

    “聞家半山老宅歸聞清音女士。”

    “聞八達先生名下的不動產，二分之一歸聞清音女士，剩下的部分由聞裕明先生和賀一泓先生平均分配。”。

    “聞八達先生現金及部分投資，由聞裕明先生、賀一泓先生、賀南歌先生，以及聞清音女士平均分配。”

    ……

    不知是不滿遺產分配，還是沒消氣，錢律師每念一條，聞裕明便冷哼一聲，用匕首似的眼神往嚴景淮身上紮。

    嚴景淮頭次擁有老丈人，不知該如何應對，隻好坐得更恭敬。

    錢律師隱蔽地瞄聞清音一眼，繼續說：“聞八達先生名下‘聞氏’集團的股份——”

    這是遺囑裏最重要的一項，聞清音不自覺坐得更直。

    錢律師不自覺頓了一下，繼續念道：“聞八達先生所持‘聞氏集團’股份，由聞裕明先生和聞清音女士平均分配。”

    擔心聞清音質疑這消息的真偽，錢律師又說：“聞八達先生簽署此遺囑時，處於清醒狀態。”

    聞清音麵無表情盯著錢律師，直到他肉乎乎的臉上冒出冷汗。

    她轉頭問賀一泓：“這就是你們做的事。”

    賀一泓心虛的端起茶杯，不敢看她。

    錢律師幫好友解圍：“最後一項，經董事會同意，‘聞氏集團’旗下的‘六方音效’拆分為獨立公司。”

    ‘六方音效’是由幾家生產音效器材的公司組成的，最近幾年連續虧損，甚至有股東提議把它們打包賣掉。

    和股份比，這實在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聞裕明後知後覺，滿臉不可置信：

    “你爺爺、把他的股票，給我了？”他問聞清音：“現在，我最大股東？”

    他站起來，扣上西裝紐扣，還想說點什麽，隻聽‘砰’一聲，休息室的門被聞清音狠狠甩上。

    聞清音走了。

    嚴景淮趕緊跟上。

    賀一泓想追，被錢律師和聞裕明一左一右拉住。

    錢律師說：“這打擊太大，你讓孩子緩緩。”

    聞裕明就很直接了，“野豬正在氣頭上，再給你打出腦血栓。我告訴你咱們可在郊區，等送醫院你早涼了。”

    他已經忘了找便宜女婿麻煩，快樂的哼起歌，給好友報喜去了。

    聞清音麵無表情走到另一間休息室。

    嚴景淮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問：“遺囑有問題嗎？”

    “原來，老爺子是公司最大的股東，我爸第二，我第三。”

    “因為老爺子支持我，我們的股份加起來超過一半，所以我擁有絕對話語權，公司裏我說的算。”

    “但是現在，他把股票平均分給我們兩人，聞裕明的股份比我多。”

    “他本來就對我做總裁不滿，如果他聯合其他股東，以他們手裏的股份——”

    聞清音依舊麵無表情，“有資格罷免我。”

    像為了印證她的話，她話音才落，舒季媛便急匆匆闖進來：“總助辦剛才打來電話，十點半召開股東大會，選舉新總裁。——你爸已經走了。”

    她是真的著急，什麽職場禮儀都忘了：“你爺爺的遺囑怎麽回事，你爸要篡位嗎。”

    “遺囑的事路上說。”聞清音冷聲說：“讓司機來接我，我現在情緒很激動，沒法開車。”

    “我來開。”

    舒季媛說著要往外走，被聞清音攔下了：

    “你不行，你要幫我理清思緒。叫個司機過來。”

    舒季媛皺眉，“我們沒有司機了。”

    “我沒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隻安排了兩個輪值司機，一個去送崔家了，另一個已經被你爸征用了。”

    她看看時間，“距離最近的司機至少要三十分鍾才能過來，我們等不起。”

    聞清音做了綿長深呼吸，才拿起車鑰匙，手卻被另一隻手握著。

    嚴景淮分開她的手指，拿走鑰匙：“這種時候，請利用你的丈夫。”

    聞清音的車是悍馬，有名的‘油老虎’。車內空間很足，聞清音和舒季媛兩人坐在後排，越發顯得瘦弱。

    嚴景淮從後視鏡偷看，她們正談論什麽。

    他其實有些佩服聞清音。

    突然被人篡了位，她沒有絲毫慌亂，很清楚自己該做什麽。甚至剛才堵車時，連舒季媛都忍不住罵髒話，隻有她，始終冷靜。

    聞清音很快發現他的目光。

    她平靜的看向後視鏡，四目相對，嚴景淮莫名羞赧。

    他才收回視線，又聽聞清音問：“聞裕明挪.用公款的文件準備好了嗎。”

    “錢律師和賀一泓的呢？”

    嚴景淮心中大驚，雞皮疙瘩忍不住爬滿全身。

    他看得出來，她和錢律師、賀一泓私交很好，更不用說聞裕明還是她親爸。

    她竟在背後這樣防備他們。

    他在這時才想起來，眼前這人並不是什麽的天真公主，她是‘聞氏’集團的聞董。

    九點五十分，車子在公司門口停下。

    “還好，來得及。”舒季媛鬆一口氣，匆忙下車。

    但她這口氣明顯鬆早了。

    下一刻，她站在公司門口，她絕望的盯著門口的閘機：“為什麽沒反應！”

    ‘聞氏集團’正門口有六台閘機，她不信邪，一個個實過去，竟每一個有反應。

    保安隊長抹去臉上的冷汗，不住道歉：“對不起聞董，舒總助，機器出了點故障，我們馬上修好。”

    舒季媛看看時間，不知安慰聞清音，還是安慰自己，“沒關係，才十點半，來得及。”

    她話音剛落，手機又響了。

    電話那邊聲音很大，不用她重複，聞清音和嚴景淮都聽見了。

    留在總助辦的小助理催促：“舒總助，您和聞董在哪呢，馬上十點了，要開會了！”

    舒季媛心裏生出不不可置信的念頭，她看著每次都笑著和自己打招呼的保安隊長，才想說話，聞清音已經站在她前頭：

    “聞裕明讓你幹的。”

    不是疑問，是陳述。

    安保隊長心虛，不敢說話，隻能費力地擠笑臉。

    聞清音並不理他。

    她後退半步，對準閘機，狠狠踹了上去。

    ‘聞氏’集團用的當然是東西。但是這麽好的東西，在聞清音腳下卻凹了大半，一副苟延殘喘的模樣。

    保安隊長咽了口口水，他身後的保安早集體後退，生怕總裁大人的怒火飛濺到自己身上。

    聞清音用了三腳，閘機便被她踹開了。

    她連餘光都懶得給安保隊長，徑直往電梯間走去。

    總裁是有專用電梯的，聞清音卻選擇員工電梯。

    她在關門前一秒帶著舒季媛和嚴景淮擠了進來，衝電梯裏的職員商業微笑：“抱歉，急事。”

    幾個小職員很識趣，立馬撤了出來。

    等電梯裏隻剩下三人，舒季媛問：“你懷疑電梯也被你爸動了手腳。不會吧，電梯可是會出人命的。”

    聞清音冷哼，“害人不一定要多聰明，夠蠢就可以。”

    舒季媛一想也對，聞清音她爸那腦袋裏能琢磨出什麽好東西來呢。

    普通電梯不能直達大會議室。

    三人下來，繞了大半個樓層，等趕到時，大會議室的門已經關上了。

    這是股東大會已經開始了的意思。如無特殊情況，隻有會議結束時才會重新開門。

    王矣之不知從哪冒出來，像往常一樣，衝聞清音溫柔的笑：

    “你這孩子，這麽大場合也能遲到。大會議室隔音效果很好的，你叫他們也聽不見。”

    “說你沒腦子，你還真沒有。”聞清音盯著大會議，“我小阿姨教過你吧，一個小偷，遇見失主，滾開是基本道德。”

    王矣之知道她的手段，不免心生懼意。但聞裕明大權在握，她的身份也水漲船高，這份懼怕很快被得意取代。

    她伏低做小這麽多年，甚至流掉一個孩子，就是等這一天。

    她依舊是那種溫柔的笑，才想說點什麽刺激聞清音，聞清音已經吩咐舒季媛：“讓保衛科過來一趟，為什麽無關人員能混進我們公司。”

    安保人員很快來了。王矣之拚命掙紮，想跟聞裕明求救。

    聞清音轉過頭，學她那種溫柔的笑：“大會議室隔音效果很好的，你叫他們也聽不見的。”

    聞清音收起笑容，冷聲說：“把她拖下去。”

    大會議室隔音效果確實很好，透過玻璃窗戶，他們看見聞裕明站在主位，嘴巴不停張合，不知在說什麽。

    他看起來很激動，手戳圖標時特別用力，幾乎把幕布戳破。(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