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綁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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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愛腦拖累了嚴景淮的智商,他越想越覺得是這麽回事,甚至開始檢討自己,覺得自己一個大老爺們,卻要女孩子主動求和,太不應該了,下次可不能這樣了。
他壓根沒知道注意,身邊那女人目光黏.膩膩的,好像粘在他身上。
車子順著山路往前,越走越沒人煙,最後幹脆開進森林裏。
嚴景淮隻路過這裏,還以為是座荒山。沒想到裏麵竟有這樣一條美麗的路,很像去桃樂絲的夢境。
他們最終停在一棟別墅前。
別墅是巴洛克風格,有三層高,外觀華麗,前頭是個修剪精致的花園,中間還有個小噴泉。
周圍明明全是空地,這三樣東西卻堆在這方狹窄的空間裏,看起來有些逼仄。
年輕女人施舍般說:“這裏是聞家老宅。”
嚴景淮在聞老爺子遺囑裏聽說過這裏,如今見麵,竟生出幾分失望。
他覺得這裏太小了,裝不下公主陛下無憂無慮的童年。
他跟著女人穿過長長的回廊,莫名有些不和諧的感覺。
和外觀的華美不同,別墅是中式風格的。
各種年代的仿古家具放在一起,精致確實精致,好看也是好看,太刻意了。
不像個家,倒像個展覽館。
不像聞清音的風格。
終於,帶路的女人停下腳步,這種不和諧終於有了解釋。
回廊盡頭的會客廳裏,等待他的人並不是聞清音。
是王矣之。
王矣之正在煮茶。
她依舊那副文青穿著,鴉黑的頭發在腦袋後挽成髻。見嚴景淮進來,她沒有起身,隻微微頷首,示意他坐下。
“你這孩子,既然是自家人,怎麽還和我見外。上次見麵,你也不說清楚,讓我把你當外人,你心裏該難受了吧。”
她給嚴景淮沏了杯:“以後遇到什麽事,我能幫上忙的,你盡管找我。”
那年輕女人在一旁幫腔,“還不快謝謝董事長!”
王矣之輕斥一聲,繼續說:“這個家裏,咱們兩個是外人,應該互相幫助。”
她看著嚴景淮,問:“你說對吧。”
她說起話來柔聲細氣的,脾氣很軟和的樣子。但嚴景淮就是很不舒服。
特別是她的眼神,好像條蛇,冰冷的鱗片蹭著他的皮膚,繞著他身體緩慢爬行。
他後退一步,“抱歉,我狀態不好,今天拍不成了。”
他要走,王矣之也不急,端起手邊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又把杯子放下。
玉質的杯子和木頭桌麵撞出一聲輕響,嚴景淮心跟著抖了一下,猛地生出些不好的預感。
“我猜,你很缺錢吧。如果不缺錢,你也不會接這種工作,對不對。”
王矣之慢條斯理道:“老爺子是給聞清音留了不少東西,但那些錢是死的,不能動。我們聞大小姐又是最有骨氣的,老爺子擺了她一道,最近幾年,她是不肯動他的錢的。”
“至於她自己,養了個實驗室,拿錢當柴火燒。所以你不要怪她,她不是不想給你錢,她是真的沒有。”
嚴景淮不想聽了,轉身要走,卻被年輕女人攔下。她大約是王矣之的助理,滿臉倨傲:“我們董事長和你說話呢,真沒規矩。”
嚴景淮也冷下臉:“我說過了,這份工作我做不了。”
王矣之依舊是那種悠哉態度:“我建議你聽我說完,再做決定也不遲。”
“間間被家裏人寵壞了,雖然年紀不小,但還是小孩子脾氣。最近她又遇到這麽大打擊,我很擔心她的情況。”
“但這孩子對我有些誤會,不肯跟我說話。所以,我請你來,是想讓你做我們之間的橋梁。”
“可憐天下父母心。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萬一她出什麽事,我也能搭把手。”
嚴景淮皺眉,這是要他監視聞清音。
王矣之看出他的抗拒,笑著指著斜上方:“那裏有監控。如果你不答應,她會看見我們這次會麵。”
“我已經告訴你了,她對我有些誤會。如果她知道你和我私下見麵,心裏會想什麽呢。”
她優雅起身,把玩著旁邊一株雪白的花:
“對了,你知道嗎,小聞董從不給人第二次機會。”
“就算不考慮自己,也想想你姑姑。夜市街那種地方,什麽人都有,說不定哪天她就不小心受傷。”
“沒記錯的話,你還有個妹妹,今年高二,對吧。”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王矣之要他在家人和背叛聞清音間選擇。
嚴景淮冷聲說:“你說的不對。”
“夜市街不是‘那種地方’。夜市街就是夜市街,是隻要你肯努力,就餓不死的地方。”
“聞清音也不是被寵壞的小孩,她是小聞董,她肩上扛著責任,她是很了不起的人。”
“至於你,和我是一家人,你也配。”
“我和聞清音有結婚證,是正兒八經的夫妻。你呢。”
“在聞裕明的朋友麵前,你怎麽介紹自己的。”
說罷,他轉身離開。
他其實有更惡毒的話,但在別人的地盤不好太囂張,他也隻能忍住。
車是不指望了,嚴景淮正盤算著怎麽走完十幾公裏路,不知從哪裏躥出四個壯漢,擋住他的去路。
“既然來了,就多住幾天吧。”王矣之聲音依舊溫柔,“這種好風景,你這種窮人一輩子能看幾回呢。”
“在這裏安心住著吧,想明白了再走。”
她衝年輕女人使個眼色,年輕女人立即上前,把嚴景淮的手機搜走。
期間嚴景淮想抵抗,被保鏢朝肚子上狠揍了一拳。
年輕女人指揮保鏢:“趕緊把大明星送進客房,讓他好好學學規矩,省得丟我們聞家的臉。”
我靠,竟然玩監禁!
嚴景淮捂著肚子,後悔剛才沒罵那些刻薄話。
明天是聞老爺子頭七,王德福提前一天上山。
要是有能幫上忙,他就搭把手。要是用不著他,他就去安慰他姐。
說起來真是作孽,他姐跟著聞裕明這麽多年,依舊沒名沒分的。老聞家搞家庭聚會,她連露麵都沒資格。
王德福在小別墅門口直歎氣,不明白他姐這是圖啥。
大門緩緩開了,年輕女人滿臉不情願的出來接他。
年輕女人是王德福親戚家的孩子,王矣之上個助理被聞清音送進精神病院後,她就接替了這個職位。
她爸是王德福服裝店的股東,按照輩分,她該叫王德福一聲‘表舅’。但她跟王矣之混了幾天‘上流圈子’,便打心裏瞧不起這位充滿市井氣的舅。
王德福還能看不出她的那點心思。
這姑娘不知道怎麽回事,去國外旅了個遊,回來得了不能好好說話的毛病。一開口就是普通話裏混著洋詞,聽得人頭大。王德福也不愛跟她聊天。
他找個借口,兩人原地解散。助理踩著高跟鞋回去找王矣之,王德福溜牆根看新開的小花。
為貫徹自己清心寡欲的文青形象,王矣之花也選淡色的種。
一眼看去,雪白一片壓在碧綠的葉子上,十分清純。
但王德福是個生意人,講究個紅紅火火,看了隻覺得晦氣。他才想離開,卻在窗戶後看見張熟悉的臉。
王矣之正在書房處理文件,王德福闖了進來。
他質問道:“間間的對象為什麽在你這!”
沒有外人,王矣之懶得裝。
她滿臉不屑,“給臉不要臉的小白臉子,竟敢駁我麵子,我讓他長點記性。——你認識他?”
王德福也不好說是自己給他倆保媒拉纖的,隻好糊弄過去。
王矣之隻是隨口問問,並不想深糾。很快又罵起嚴景淮:“出來賣的貨色,竟敢看不起我。”
“聞清音是有本事,聞八達才死她就讓董事會踢出來了。聞八達活著時候拿她當寶貝,結果呢,老不死的頭七沒過,就把她趕去個破爛地方。”
“老頭說得倒好聽,什麽孫女才是聞家唯一的血脈,是聞家的希望。結果呢,公司還不是給兒子了。”
“他就是騙聞清音給他當牛做馬!”
說到這,王矣之又傷心起來。她手覆在自己肚子上,“可憐我的孩子。”
前幾年她使了些手段,懷上聞裕明的孩子。已經五個月大了,還是個男孩,聞八達硬是逼她墮掉了。
“他可是聞家的血脈。他可是聞家唯一的孫子!”
王矣之癲狂的笑起來,“報應,都是報應!”
王德福很想告訴他姐,她活成這樣才是報應。
聞老爺子差點活成人瑞,又是夢裏走的,算什麽報應。
聞裕明如願執掌‘聞氏’集團,算什麽報應。
最無辜的是聞清音,她遭受的所有苦難,都是他們這些不負責任的大人強加給她的。她沒有報應,她隻是倒黴,做了聞裕明的孩子。
唯一有報應的是王矣之。
她改了自己的名字,學豪門闊太一樣生活,把自己困在仇恨裏。
那個為了保住父親的服裝廠,咬牙跟人拚酒,為家人撐起一片天,自己卻在被窩裏偷偷哭泣姑娘,不知去哪裏了。
很多時候,王德福都很想念她。
他看看滿身奢侈品,錦衣玉食的姐姐,自嘲一笑。
也許,隻有他才會懷念那個她。
是啊,有什麽可留戀呢。
成天忍饑挨餓,擔心被債主找上門的日子,有什麽值得懷念。
王德福覺得命運這玩意真是奇怪,他們老爹被小三搞得家破人亡,他姐又做了別人的小三。
才從王矣之辦公室出來,王德福便給聞清音打了電話。
他的道德早被生活磨平了,剩下一道鬆鬆垮垮的底線,是聞清音。
他得替他姐贖罪。(www.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