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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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冷眼看著地上的助理,吩咐保鏢:“打電話給精神病院,他們有病人逃出來了。”
王矣之眼睛紅到滴血,“聞清音!”
聞清音根本不看她,對助理說,“你家親戚已經在裏麵等你,我會安排你們做室友的。”
——
森林越走越深,放眼望去,隻剩下深淺不一的綠。
嚴景淮好像得了PTSD,看見這種路就胃反酸。他知道聞清音不會傷害自己,還是忍不住問:“我們去哪?”
“去我家。你再堅持一下,醫生已經在家等你了。”
聞清音心疼的看著他,“對不起。是我沒處理好,讓你遇到這種事。還有,那天晚上,我不該朝你發脾氣。”
經此一難,嚴景淮以為兩人吵架的事已經翻篇,沒想到她坦蕩的說了出來。
嚴景淮有些不好意思:“今天的道歉我收下了,但那晚的就算了。”
“那晚,我也有錯。”
聞清音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於是欣然接受:“好吧,我原諒你了。”
她看著嚴景淮因為幹澀而起皮的嘴唇,突然說:“她最開始不是這樣。”
“她剛來的時候,還給我紮辮子,每天都是不一樣的款式。”
她自言自語道:“為什麽呢?”
嚴景淮不知該說什麽,隻好握著她的手,以示安慰。
又往前開了一段路,車子停了。
才下車,嚴景淮便真切的意識到,自己真的嫁進豪門了。
遠處有一偏小型莊園,聳立在山林之間,有種渾然天成的氣派。
大門距離主樓有點遠,得坐擺渡車。
車上,聞清音給他介紹:“這裏是高爾夫球場,那邊是馬場。停機坪在左邊,遊泳池在地下一層。等退燒了,你可以去玩。”
嚴景淮樸素的價值觀被這種豪奢碾得渣都不剩,半天憋出一句,“這就是你差點炸的地方?”
提起黑曆史,聞清音立即黑臉。
這時車停了,主樓門前有一位老者,聞清音對老人家說:“他燒糊塗了,您快給他紮一針。”
這人是聞家的家庭醫生。
給嚴景淮檢查過後,他說:“年輕人底子好,沒什麽大問題,就是有些輕微的脫水。我給你開個點滴。”
他問:“在這掛嗎?”
他們這時在一間很大的套間,牆上貼著印著米白和嫩綠小碎花的牆紙。
被子是很淡的胭脂色,上麵花團錦簇的,嚴景淮躺在裏麵,襯得他氣色也好了幾分。
“在這裏。”聞清音說:“我陪床方便。”
醫生沒再說什麽,隻深深看了嚴景淮一眼。
嚴景淮意識到什麽,慘白的臉燒出兩抹紅,似乎恢複幾分血氣。
等醫生離開,他問:“這房間——”
“我的臥室。”聞清音拿起床邊矮櫃上的德文書,“要給你念睡前讀物嗎。”
神經緊繃了太多天,如今放鬆下來,嚴景淮立即感到深深的疲憊。他說:“好啊,是什麽故事?”
D國的話,是安徒生還是格林兄弟來著。
“《耳科學與耳神經科學分冊》。”聞清音翻開書,“有點無聊。”
她說的不對,不是有點,是特別無聊。
五秒鍾後,嚴景淮睡著了。
聞清音頭次照顧病患,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她想了想,笨拙的把被子拉到嚴景淮胸口。
我真棒。
她重新坐回去,繼續看著書。
這本書可能真的很無聊,聞清音總是分心,偷看睡著的嚴景淮。看到後來自己也煩了,幹脆把書放回桌子上,趴在床邊,專心看他。
嚴景淮醒來時已經是傍晚。
他這覺睡得很踏實,以至於醒來時,有一瞬間忘了自己身處何地。
看向滿天花板的小碎花,記憶逐漸回籠。
這裏是聞家老宅。
這裏是聞清音的臥室。……是她的閨房。
嚴景淮有些害羞。
他才想起身,卻發現胳膊旁有個毛茸茸的腦袋。
是聞清音。
她趴在他身邊睡著了。
聞清音睡的很警醒,他才伸手,她就醒了。
她還記得自己的任務,抬頭看看點滴,說:“藥沒了。”
嚴景淮問:“叫醫生嗎?”
他現在其實不想她離開。
“不用麻煩——”聞清音眼睛突然瞪得滾圓,伸手指著窗外,大喊一聲,“那是什麽!”
嚴景淮轉頭去看,手背突然一疼,再回頭,聞清音已經把針拔出來了。
她很得意:“我很厲害吧,是不是都感覺不到疼。南美女有段時間身體不好,經常掛水,我是從他那練出來的。”
嚴景淮心裏立即出現個林黛玉似的人物。真沒想到,她那發小竟是個病美人。
他不解,“你直接拔唄,幹嘛讓我看窗外。”
“你會害怕呀。你們小朋友看見針都害怕。”聞清音說:“醫生說你還不能吃油膩的,我叫廚房給你煮了超好喝的粥。”
她真把他當小孩子哄了。
嚴景淮小聲嘟囔,“我不是小朋友。”
但他其實挺喜歡被人照顧的感覺。
端上聞家餐桌的都是好東西,又被廚師精心烹調,大米粥煮得香氣四溢,嚴景淮這樣挑嘴的人都多喝了一碗。
他問聞清音,“你真不嚐嚐?”
“我才不要。我晚上要吃肉。”聞清音問:“吃完了嗎,我有事情問你。”
見她神情嚴肅,嚴景淮也認真起來,“你說。”
“我想捧你做明星。”
聞清音說:“藝人來錢很快,我現在正好缺錢。我想肥水不流外人田,與其捧別人,不如把錢花在你身上。”
“我算過了,你本來就有粉絲基礎,綜合能力也強,請個當紅明星一年的費用,完全能把你捧出來。這樣我不但省了代言費,運氣好的話,你還能幫我賺錢。”
“當然,抽成我們可以商量。”
“你怎麽看。”
雖然匪夷所思,但聽過聞清音的建議後,有幾秒鍾,嚴景淮的心跳好像停了。
因為缺乏氧氣,腦子針紮一樣疼,才恢複的血色一點點從他臉上褪去。
聞清音看出他的異樣,擔心道:“你哪裏疼嗎,要不要喊醫生過來?”
“沒、沒事。”
嚴景淮假裝自己對聞清音的花被子產生興趣,低著頭,不肯抬起來。他假裝隨意的說:“我拒絕。”
“我現在的夢想是混吃等死,那些、那些操心費力的舞台生活不適合——”
不等他說完,聞清音已經把他腦袋掰了起來。
她看著他的眼睛,篤定道:“騙人。
“你明明很想站在舞台上。”
嚴景淮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露餡的。
那種窒息感又來了,嚴景淮拚命壓製心中洶湧的情緒。
不可以。
你不可以。
要點臉吧。
求你了,為自己留點自尊吧。
“我們圈裏有句話,小火靠捧,大火靠命,強捧灰飛煙滅。我做了很多年藝人,能火早火了。”
他擠出來笑臉:“我沒那個命,你別花冤枉錢了。找個正經藝人吧,劉唱就挺不錯的。”
聞清音皺眉:“但我不要不錯,我要最好的。”
“你不是歌手嗎,你的價值應該在舞台上,為什麽因為演過破爛網劇就否定自己。”
所有激烈的情緒都消失了。嚴景淮收起笑容,臉上隻剩下長久的平靜:“可那些破爛網劇,是我能接到最好的工作了。”
“你看,我拚命了那多年,那些破爛網劇,就我能接到最好的工作。”他說:“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我的努力和天分隻是自我陶醉。事實就是,我隻值破爛網劇裏,一個隨時能被替換掉的角色。”
“我也不想承認,但事實就是這樣。”
大約覺得氣氛太沉重,嚴景淮有意緩和,於是捏著嗓子,嬌滴滴的惡心人:
“像我這樣的男孩子,就該做黃金鳥籠裏美麗的金絲雀。在外麵披荊斬棘不適合我。”
“你不需要披荊斬棘。”聞清音看著他,“我會幫你掃所有清障礙,在你的路上鋪好紅毯,你隻負責走就好了。”
她還想再說什麽,手機響了。
王德福發來短信,通知她聞裕明來了。
聞裕明最近幾天過得很不好。
他才接手總裁位置,新團隊還沒磨合好,每天被工作折磨的頭暈腦脹,偏賀一泓那老小子選在這時跟他鬧叛逆。
辭職就辭職,嚇唬誰呢,跟自己多待見他似的。滾了正好,財務總監可是重要的位置,他正好換上自己人。
可誰想到新上任的財務總監是個花架子,上任才兩天,屁股還沒坐熱,就捅出個不大不小的簍子,導致聞氏集團股價跳崖式下跌。
本就忙碌的聞總更是雪上加霜。
偏這個時候,小老婆來電話了,說自己活不了了,他閨女去抄他家了。
王矣之小白花形象塑造的極好,如今一通哭天搶地,鬧得聞裕明揪心極了,工作也做不下去了。
他跑過來一看,謔,小老婆變大和尚。
聞清音真沒白當他閨女,很清楚他好哪口,就撿著他心窩子捅刀。
這不,聞總親自開車過找小聞董算賬了。
嚴景淮本來跟在聞清音身後,見老丈人氣勢洶洶過來,本能往前一步,擋在兩人中間,給聞清音留出逃跑的空間。
聞裕明看見他就想起閨女糟心的婚事,火氣更旺了,劈頭蓋臉罵起來:
“滾開,你是個什麽東西,一個戲子,出來賣的貨,也敢擋我前頭,真是不知自己姓什麽——”
“他姓嚴,是我丈夫,領了結婚證。”
雖然隔著幾步,卻不耽誤聞清音氣死他爸:
“你還想知道他什麽,我告訴你。”
聞裕明真是氣瘋了,口不擇言:“你又能聽見了,不是聾——”(www.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