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為你做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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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教授笑容核善,“完美的東西,有一點缺陷更討人喜歡。”

    嗩呐跟笛子琵琶古箏討論:

    “咱老頭是不是修煉到金丹大圓滿,下一步該羽化成仙了吧。我咋越來越聽不懂他的話了。”

    助理麵無表情的解釋:“教授的意思是,像咱們這種滿身缺點的人,別湊過去討罵。”

    蔣教授多偏心眼呢,他甚至打算把自己組裏的‘鼓王’借給嚴景淮用。

    助理抵死不從,說什麽也不肯把台柱子借出去。

    教授隻能退步,讓嚴景淮跟‘鼓王’學習。

    時間在排練中走的很快,馬上到節目錄製當天。

    聞清音今天沒事,和嚴景淮一起來錄音棚的。

    蔣教授年齡最大,工作人員便安排他們組第一個彩排,方便教授休息。

    聞清音在台下看著。

    她想聽嚴景淮的歌,不肯摘助聽器,但又擔心嘯音,便坐在挺遠的位置。

    單側耳朵的聽音效果和雙側是不同。她有些好奇,如果是正常人,這首歌該多好聽。

    她突然很討厭自己聽不見。她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情緒了。

    嚴景淮不知道聞清音在台下。

    他以為她在後台,才想給她打電話,有工作人員過來問:“嚴老師,您對舞美有什麽具體要求嗎?”

    嚴景淮從來隻管音樂,沒考慮過這些。

    工作人員見他為難,提議道:“要不您聊聊這首歌的靈感,或者您想表達什麽意思?”

    嚴景淮不好意思說自己被科學家的科研精神感動,隻好含混的說:

    “也沒什麽想法。我就是覺得,大家,挺不容易的。”

    “不論做什麽吧,別人隻能看見你光彩奪目的那瞬間,背後的痛苦和委屈,隻能自己獨自消化。”

    工作人員一愣,別的組都是家國大義,弘揚傳統文化什麽的,沒想到嚴景淮這樣坦白。

    嗩呐打個響指,“我就說為什麽我吹起來熱淚盈眶,因為這就是我自己的故事啊。”“我從無知,到專業。我們的音樂,從被人嫌棄老土,到成為國家的驕傲——”

    他學蔣教授捏自己眉間,“我們實在太不容易了。”

    他的同學和他有相同的心路曆程,同樣感動。

    老周想起他們這些年的不容易,也有些動容。

    隻蔣教授獨自冷漠。他冷聲說:

    “你那不是熱淚盈眶,是底氣不足,技巧不夠,基本功不紮實。明天到我辦公室報到,我盯著你練。”

    嗩呐垮下臉,恨不得給自己吹個頭七。

    他們這組陣容實在嚇人,別的組都來圍觀。排在嚴景淮後頭的製作人絕望了,現在不是拿不拿第一的問題,是怎麽才能別輸的太丟人。

    蔣教授聽見他的抱怨,叫來助手,小聲吩咐幾句。

    助手立即和該製作人交涉:“咱們換個順序吧,我們組接嚴景淮這組後頭。”

    天降喜事,該製作人非常高興。他問:“你這麽有信心?”

    助手板著一張臉:“我這叫早死早超生。”

    聞清音畢竟是老板,忙裏偷閑看了場彩排,很快被逮回去工作。她和嚴景淮時間湊不到一起,連吃飯時都不能見上一麵。

    也是很異地戀了。

    下午五點,最後一次大聯排。

    節目組壓根沒參考嚴景淮的想法,直接給安排了個金戈戎馬的舞美。

    節目組還算有點良心,擔心藝術家們接受不了,特意讓總導演和總策劃出麵解釋。

    不是節目不尊重人,是沒錢了。他們把錢都用在音樂上,就連這舞美還是循環利用的。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最近有個介紹國家文物的節目很火,節目組爭取蹭個熱度。

    嚴景淮很有做老板娘的自覺,表示咱們是個音樂節目,音樂最重要的,其他無所謂。

    也是很會為小聞董省錢了。

    晚上八點,直播開始。

    還真給嚴景淮說中了,有製作人受‘填塘’啟發,拿秦腔混搭搖滾。

    老周聽了一會,對嚴景淮說:“你別說,還真有勁,有空咱們也來一個。”

    蔣教授瞥他一眼,“秦腔本就是咱們國的搖滾。”

    老周覺得他們搞藝術的情緒很不穩定,雖看不慣蔣教授,但怕他再給自己一下,隻能憋屈的選擇閉嘴。

    不過也沒用他忍耐多久,很快輪到他們上場了。

    觀眾還沉浸在上一位歌手高亢的尾音裏,清冷的琵琶很快把他們拉進嚴景淮的世界。

    後來,網上有人這樣評價這首曲子:

    像雪崩一樣。

    雪是悄無聲息落下的,不動聲色累計如山。等到崩塌那瞬間,氣勢磅礴,浩然而下。

    天地之間,再無可阻擋。

    最後一個鼓點落下,有觀眾小聲抽泣起來。

    按照節目流程,主持人邀請嚴景淮分享自己的創作心得。

    嚴景淮接過話筒,介紹道:“這首曲子叫《將將行》,是一位將軍在出征之際,回憶自己從小兵一步步走來的歲月。”

    藝術不需要注腳,人們可以隨意塑造自己的哈姆雷特。

    本來介紹到這裏已經結束了,但想到聞清音正看著自己,嚴景淮又說:

    “我希望,我們都有一個好的結果。”

    “慢一點也沒關係的,隻要一直往前走,總有一天——”

    話沒說完,嚴景淮的麵具掉了。

    彩排時雖然沒問題,但擔心自己鏡頭恐懼症發作,嚴景淮還是問道具組借了個麵具。

    他接住掉下來的麵具,衝鏡頭無奈又懶散的笑。

    麵具有些粗糙,在他眼角壓出一抹紅痕。那抹紅痕被拉扯出張揚的弧度,給他那張臉添了些肆意的邪氣。

    現場突然安靜下來,等嚴景淮鞠躬退場,觀眾才想起來尖叫。

    不知誰喊了一聲:“蘭陵王!”

    接著又是一片沸騰。

    老周沒聽清,“啥玩意?南泥灣怎麽了?”

    “下一組唱的歌吧。”嚴景淮一點沒把這騷動放心上。

    他急著回休息室,他想問聞清音,喜不喜歡自己送她的歌。

    節目組吸取上次教訓,這次休息室準備的很充足,不但有帶按摩功能的大沙發,還有能看見舞台的小電視。

    聞清音坐在嚴景淮位置上,看見剛才那驚豔一幕。

    她從沒見過這樣的嚴景淮。

    她的心跳不自覺加快,臉也紅了。

    這情緒來的莫名其妙,為了平複心情,她隨手從桌上撿了個東西,心不在焉拆了起來。

    周和頌也覺得他老大很帥,正對著電視模仿那表情。他抽空了個回頭,沒想到天塌了:

    “你瘋了嗎,為什麽拆我耳機。這可是‘Enormous’最新款啊,我上個月的零花錢!”

    他還想衝聞清音喊,嚴景淮回來了。

    “怎麽和我們小聞董說話的。”嚴景淮不滿,“不就拆你個耳機嗎,給你裝回去不就完了,小氣勁。”

    周和頌猛狗落淚,“老大你都不疼我了!”

    嚴景淮給他肉麻個半死,把人扒拉到一邊,拉了把椅子在聞清音身邊坐下:

    “你喜不喜歡剛才的歌。”

    他和聞清音說話時總不自覺壓低聲音,聽起來很寵溺的樣子。

    聞清音瞄一眼他眼角的紅痕,立即低下頭,不太敢看他。

    嚴景淮不高興了,捏著她的下巴,讓她直視自己。他聲音裏帶了點委屈:“為什麽不看我。”

    不知哪裏出了問題,聞清音竟真有些不敢看他了。

    她才移開視線,就聽周和頌在旁邊大叫:“老大你竟然撒嬌,你惡心心。”

    老周和陳序默契地捂上他的嘴,把人拖到外邊。

    陳序還體貼的幫兩人關好門。

    聞清音拍嚴景淮的手,“放手。”

    “不要。”嚴景淮仗著自己手指長,一隻大手包裹住她的臉頰:“快說,喜不喜歡。”

    聞清音被他折磨的沒辦法,隻好說,“喜,喜歡。”

    嚴景淮得寸進尺,“感動嗎。快回答我,感不感動。”

    聞清音無奈,“感動的,特別感動。”

    嚴景淮這才肯放過她。

    聞清音怕他發現自己臉紅了,借著複原耳機,趕緊低下頭。

    她小聲嘟囔,“你真幼稚。”

    嚴景淮湊近她耳邊,笑著說:“公主陛下,你耳朵紅了。”

    聞清音不承認,“我才沒有!”

    突然,她瞪大眼睛,“誒,這是什麽?””

    嚴景淮以為她故意轉移話題,才想說自己不會第二次上當,卻見她在桌上撿起一個耳機零件,仔細看著。

    嚴景淮順勢握住她的手,“裝不回去嗎,沒關係,我重新給他買一個。”

    聞清音一隻手任由他握著,另一隻手艱難地在手機裏翻出一張照片:

    “你看看,它倆是不是一樣的?”

    這是助聽器上某個零件的照片。

    器材廠許大年那裏產值過剩的東西,沒想到耳機也能用

    一首歌火到什麽程度才算紅了?

    最近一個星期,就算去廁所,老周也能聽見這首《將將行》。

    他能終於受不了了,催促道:

    “你趕緊找人寫個正經詞,把這首歌發了吧。”

    “我TM隨手刷個短視頻,養貓的賣花的抓小三的,全是你那首《將將行》。就這,我還沒算上那些被填酸詞翻唱的。”

    王德福是個很有責任感的經紀人,每天在網上收集嚴景淮的數據,吃喝拉撒都不放過,跟變態似的。

    他很同意老周的話,“最近你熱度不錯,是發專輯的好機會。”

    嚴景淮思索片刻,同意了。

    他已經準備好。

    接下來幾天是在錄音,編舞和協調團隊拍攝MV中度過的。

    某天晚上,許久不見的兩人在家中碰頭。

    當時聞清音從書房出來,準備回臥室睡覺。嚴景淮恰好回來。兩人在客廳撞個正著。

    聞清音也不睡覺了,從廚房跟到洗手間,一直跟在他身邊。

    嚴景淮這幾天日程排得很滿,看起來有些疲憊。

    聞清音有些心疼,“我能做什麽?”

    嚴景淮隨手抹了把臉,和她開玩笑:“又是老板幫我解決了我解決不了的問題,然後要我盡快拿出成果嗎。”

    “不是的。”聞清音把毛巾遞給他:“是聞清音想為嚴景淮做點什麽。”

    “雖然我知道沒有容易的工作,但看見你很辛苦,我還是會擔心。”

    嚴景淮一直不說話,從鏡子裏看她。聞清音被他看紅了臉,凶巴巴的說:“看什麽看。”

    嚴景淮說:“我是有一件事想拜托你,但又怕你打我。”

    聞清音不滿,“你把我當什麽人了。你說吧,我保證不動手。”

    嚴景淮慢慢湊近,看著她的眼睛:“真的?”

    又是熟悉的薄荷煙草味。

    明明兩人用了同一款的洗護用品,但他身上總帶著薄荷和煙草混合的香氣。

    這香味有些霸道,很有存在感。

    他洗臉時沾濕了脖子,那些水痕順著他脖頸線條向下,打濕了他的T恤,那些半透明的布料貼在他胸前,聞清音能看見他肌肉的形狀。(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