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我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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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倉庫不大,裏頭空了一半,隻剩下六個竹排,每個都有五米長,三米寬,壯漢胳膊粗的竹子編製的,很有些年頭了。

    真叫人難以相信,壕如聞家,竟有這種東西。

    聞清音對嚴景淮說:“這是爺爺自己做的。他年輕時是漁夫,很擅長做這些。”

    “他還自己做了一個小船呢。可惜我們來晚了,被爸爸和小爸先帶走了。”

    “老頭子總說,這裏是上遊水源,會影響城市用水。不許我們往裏麵扔垃圾,也不許我們在河裏開遊艇。”

    “他自己拿木頭和竹子做了兩個船,非說這樣環保,沒汙染。”

    聞清音吐槽,“他就是強,我谘詢過專門研究水利的老師,人家說這條河根本挨不著城市水道。”

    嚴景淮揉她腦袋:“如果爺爺知道,你把他的話記得這樣清楚,一定很高興。”

    聞清音沒料到他會這樣回答,愣了幾秒,笑了。

    誰能想到呢,這人明明一張渣男臉,竟是這樣溫柔。

    兩人正眉目傳情,賀南歌突然提議:“既然竹排在這裏,我們,試試那個吧。”

    厲嶼晨和錢思遠茫然,“哪個?”

    這是屬於聞家兄妹特有的秘密。

    聞清音擼起袖子,“好啊,我早想試試了。”

    五人來回幾趟,終於把竹排全抬到河邊。

    嚴景淮看完‘放排’的視頻,擔憂的問:“這個看起來好專業,我們真的可以嗎。”

    放排,是一種借助水流運送木材的方式。

    聞八達老爺子年輕時很擅長此門手藝。

    後來他功成名就,偶爾懷念青春時光,便自己做了幾個竹排,手癢時自己排著玩。

    年幼的賀南歌和聞清音見過他‘放排’。

    在他倆心裏,這門手藝非常氣派,雖然隻有一人,卻有千軍萬馬的效果。

    聞清音信心滿滿,“放心啦,我看爺爺放過很多次,很容易的。”

    賀南歌也躍躍欲試,“我還坐過呢,超酷的。”

    不過他也沒忘了安全,把救生衣丟給聞清音:“穿好。這裏就你一個旱鴨子。”

    他嘟囔,“也是怪了,別的一學就會,怎麽就學不會遊泳呢。”

    嚴景淮幫聞清音穿好救生衣,看著有些湍急的河流,他問:“你確定沒問題嗎。”

    聞清音依舊自信,“相信我啦。”

    賀南歌不愧是做人哥哥的,什麽時候都把安全問題放在首位。他決定先下一個排,等試放成功,再五個一起。

    作為運動小能手,聞清音當然排第一個。

    她穩穩當當站在竹排上,撐起竹竿,“準備好了嗎!”

    四哥男人顫顫巍巍握住彼此的手。

    錢思遠抱怨,“這個船漏水誒。”

    聞清音不耐煩,“你不穿泳褲了,漏就漏唄。”

    厲嶼晨問賀南歌,“我們五個人,加起來得四百多斤吧,小野豬能撐得動?”

    賀南歌轉動聰明的大腦:“理論上二十八歲的女性是做不到這件事的,但我們討論的可是聞間間。”

    聞間間從不叫人失望。

    賀南歌話音才落,隻聽她“嘿咻”一聲,竹排動了。

    竹排順流而下,一路平穩,眾人漸漸放心。又往前飄了一段路,兩側怪石凸起,水道倏地變窄。

    嚴景淮和賀南歌同時出聲提醒。

    哪知兩人話才出口,隻聽‘噗通’一聲,一隻聞清音掉落水。

    整個過程無比絲滑,等船上幾人想起搶救,聞清音已經被救生衣浮出水麵。

    眾人七手八腳把她拉上來,錢思遠不解:“這、這是咋的啦。”

    聞清音憤恨地拿竹竿捅凸出來的岸堤,“我剛才不小心——”

    話音未落,她又掉下去了。

    因為太用力,她甚至是打著滾落水的。

    嚴景淮隻能又撈她一回。

    聞清音不服氣,拿出畢生所學罵街。她越挫越勇,想再試一次,竹竿已經已經賀南歌搶走了。

    賀南歌站起來,逆著光,居高臨下盯著她,“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還是同樣的路,還是同樣沒事找事的人。

    因為賀南歌體力不夠,他甚至把人都趕下去,隻留體重最輕的聞清音。

    厲嶼晨錢思遠嚴景淮三人敢怒不敢言,隻能跟在後頭漂。

    等到了那條‘死亡’河道,厲嶼晨才想叫賀南歌小心,隻聽‘噗通’‘噗通’兩聲,船上兩人都掉下來了。

    罪魁禍首是賀南歌。

    他很有種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架勢,使出全部力氣,用力戳在岸邊,企圖改變方向。

    眾所周知,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又因為船上兩人重量不夠,船翻了。

    好在河水不深,天氣也熱,泡在水裏很涼快。

    幾人艱難地把竹排翻正,因為身上濕漉漉的,爬上去的過程很艱難,跟海豹上岸似的。

    五隻海豹正費勁地往排上躥,一條小木船由遠及近。

    聞裕明魚竿戳聞清音,“你們幹嘛呢,大老遠就看見你們跳河,把我魚都嚇跑了。”

    等眾人哭訴完,賀一泓點了支煙,滿臉惆悵。

    這裏風水可能真有問題吧。

    養出聞裕明這種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的貨不說,挺正常的孩子也帶偏了。

    賀南歌和聞清音很不服氣,信誓旦旦說,放排絕對是一種武林秘籍,不是一般人能學會的。

    賀一泓正為老聞家的未來發愁,隨口回答:“哪有你們說得那麽邪乎,聞裕明就會。”

    話音剛落,他就後悔了。

    聞裕明不喜歡別人提起這件事。

    他充滿歉意地看向聞裕明,聞裕明似乎沒放在心上。他興致勃勃地挽起袖子,“今天我就叫你們開開眼。”

    四周寂靜,隻有風吹過林間,發出‘沙沙’輕響聲。

    水麵無波,六隻竹排順流豎向排開。船上無他物,隻在領頭位置肅立一人。

    此人手氣杆落,領頭竹排緩緩前行,後麵的竹排有繩索牽絆一般,竟緩緩跟上。

    待船行至湖心,天色突變,大風皺起,水流湍急不止。船上之人依舊一派悠閑姿態,身後之排不見任何焦躁,井然有序,順水流奔騰而去。

    天地之間隻此一人,卻殺出千軍萬馬之氣場。

    五人和賀一泓擠在小木船上,屏息凝神看完,‘啪啪’鼓掌叫好。

    錢思遠職業病發作,用手機記錄下全過程。他說:“哇,我老姨夫還有這門手藝。可真像個大俠客。”

    聞清音也說:“我爸好像爺爺哦。”

    賀一泓不忍老爺子名譽受損,糾正道:“也隻有這時才像。”

    他笑著搖搖頭,把嚴景淮厲嶼晨錢思遠趕下船:“下去下去,三百多斤的人,再把船壓壞了。”

    說罷和賀南歌一人一隻槳,“走吧,咱們回去。”

    聞清音問:“不等我爸嗎?”

    賀一泓把煙扔進礦泉水瓶裏,“你爸回去了。”

    聞清音嘟囔,“這麽不合群啊。”

    聞裕明是著急回去洗澡。

    和聞清音不同,聞裕明不是生來就是富二代。等聞家有錢,他都快二十了。

    他小時候正經過了一段苦日子。

    那時候聞八達老爺子還靠捕魚糊口,家裏總有散不去的腥味。

    聞裕明衣服上也有。

    在學校,不隻有同學,有時候老師也嫌他臭。

    這事給他落下病根。即使現在,他年年進福布斯,也覺得身上有股去不掉的魚腥味。

    因此他出門必噴香水,坐船一定洗澡。

    他早長大了,但有一部分靈魂已經留在那個被人瞧不起的年紀。

    這是個秘密,連聞老爺子也不知道。

    現在想想,也不全是因為感激老爺子,自己才容忍這個傻x哥哥的。

    賀一泓重新點燃一支煙,“以為放排很容易嗎。誰一身臭汗不趕緊回家洗澡。”

    他幹脆把槳塞聞清音手裏,“趕緊劃。”

    厲嶼晨問:“爸,我仨怎麽辦。”

    賀一泓是真不想認這兒子。

    他沒好氣說:“遊回去。就幾百米,能累死你們。”

    嚴景淮洗過澡出來,外麵下雨了。

    雨絲細細密密落在窗戶上,拖出一條條濕漉漉的水痕。窗邊那棵樹的葉子被雨水浸得透綠,一下接一下撓著玻璃。

    聞清音穿著米白色的居家服,盤腿坐在飄窗上看書。

    她腿上搭了條軟乎乎的毛毯,大概手感太好,她總不自覺捋幾下。

    飄窗很大,嚴景淮偏坐到她旁邊,也摸一下毛毯。

    他這時才發現,這條毯子已經很舊了。

    “手感是不是特別好。”聞清音像給他看什麽寶貝:“這是我小時候的安撫毯。媽媽說,隻有這條毯子裹著我,我才肯睡覺。”

    嚴景淮知道這東西。

    許青嫵小時候,有那麽一段時間,很喜歡他一件穿到起球的破毛衣,總要摸著才肯睡覺。

    她還給毛衣起了個名字,好像叫‘咪咪’還是‘哼哼’的,並宣布這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嚴景淮逗她:“你不會也給小毛毯起名字,讓它做你最好的朋友吧。”

    “說什麽呢。”聞清音抖開自己的小毯子,給他看上麵的小貓咪,“她才是我最好的朋友。”

    這是一隻圓滾滾的狸花貓,身體胖乎乎的,腿也短。

    嚴景淮想起來了,“爺爺說過,你想養貓。”

    聞清音摸著這隻小貓咪,對他說:“我告訴你個秘密。”

    “我小時候,真的特別特別喜歡這隻貓貓,我連零食都要分給她吃的。”

    “後來我長大了,有了別的朋友,貓貓就和我的童年一起留在過去了。”

    “但是哦,在我十三的時候,她活過來了,還救了我的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