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叫花子是一個月之後碰到的，

    在一個集市上。

    他似乎一眼就看出了洪六和玲的遭遇。

    他耐心地跟著洪六，

    保護著他們，

    直到痦子男的同夥過來，

    卻被老叫花子一棒打飛。

    痦子男見到了渾厚內力的老叫花子，忙收拾了東西，離開了。

    隻留得小玲和小洪六，卻也不敢跟著老叫花子離開。

    因為，

    他害怕，

    玲子被鞭打而慘叫的哀嚎，

    再一次又一次的發生。

    老叫花子卻一直跟著他們，直到深夜了。

    這次卻不見了痦子男來接他們。

    小洪六拿著那些銀兩，像是怕被老叫花子搶走了一般，

    緊緊的藏在懷裏，兩隻小手使勁的按住。

    這裏麵的錢，少一個銅板，小玲姐就要受一鞭子的挨打。

    他也求過，讓痦子男來打他。

    因為小玲子姐實在是太苦了。

    但是，每求一次，痦子男就打的更狠一些。

    後來小玲子姐才告訴他，

    隻有她越疼痛，傷勢越難看，人們給的賞錢才會越多。

    所以，痦子男留著你去來回叫人的，

    他不會去打洪六的。

    那時候，洪六才明白，

    自己似乎能做的，就是不斷的拉更多的人，

    不斷的求更多人，

    但是，玲子姐姐卻告訴他，

    即便他找了再多的人，弄了再多的錢，一樣救不了玲子。

    因為，隻有玲子越來越慘，她才能為痦子男賺取更多的錢。

    他越努力，而玲子受的傷害便越大。

    所以，他變得越來越麻木了。

    人，麻木。

    以及心。

    依然麻木。

    老叫花子跟著他們兩個到了深夜。

    玲子給洪六說，

    “六，我們跟著他走吧。”

    ……

    “前輩，怎麽這麽晚了還沒有睡啊。我來打擾了！”林明看著在離縣衙不遠的那個靈堂院子裏坐著的洪六，輕輕的問了一句。

    洪六看了林明，這才慢慢鬆開了攥在一起的，指節發白的拳頭。

    “你怎麽來了。”洪六問。

    “我的事情暫時告了一段落了，我隻是有些擔心前輩你了。雖然，你不老化的話，或許比我還年輕呢。”林明笑了一下。

    “但是，你變年輕的時候太少了，以至於，我都懷疑起，你到底是不是本來就這麽老啊。”

    “哈哈，我卻是挺老的了。”洪六也笑了起來。

    “前輩，若不是你救了我，我或許已經被那個僵屍啃了脖子了。”

    林明望著那個頭發斑白下眼角深深皺紋，臉上卻依舊紅光滿麵，皮膚細膩的洪六，

    現在的這個樣子，真是有些奇怪啊。不老的話，眼角眉梢，都是皺紋，老的話，臉上皮膚又這麽好。

    “沒有，以你們的功力，那個僵屍滅不了你們的。”洪六知道林明和知猛他們的武功。但是卻不知道他們進步這麽快，以至於是原來隱藏了實力，或者，對於外麵的打鬥不深於心，隻是一味的提升了功力。

    林明嗬嗬一笑。覺得洪六，真的是一個好人啊，連這個都不想居功。

    “你老化的反噬，越來越嚴重了啊。”林明岔開了話題。

    “事到如今，你還是要找到那些將乞丐們煉化僵屍的那個道人麽？”林明問。

    洪六突然看著天上的月亮。

    “師傅告訴我，”

    “要善待那些沒有出路的人，”

    “有時候，他們不是不努力，而是越努力反而會越害了他們”

    “況且，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有努力的資本啊。”

    “我給你講一個故事，你願意聽麽？”

    林明點點頭。坐在了洪六的旁邊，抬起頭，也望著那個月亮。

    “從前，有兩個小孩，玩耍著，到了村子口……”

    ……

    小洪六聽著小玲姐說跟著老叫花子的時候，他更恐懼了。

    “不要，我不要，我要把這些都給主人，不然，他會打死你的。”

    “他已經走了，六。”

    “沒有走的，沒有走的，我們逃過很多次了，每一次，你都被打的快死了，玲，我怕，我怕你被他打……”

    老叫花子告訴他，怕是對的，他也怕過。不怕的時候，反而會出問題了。

    這叫人之常情。

    不是每一個人，都有努力的資本的，

    玲姐就沒有，小洪六也沒有。

    負薪救火者，適得其反。

    老叫花子陪了他們一夜。第二天，還是沒有見痦子男出現。

    早已經饑腸轆轆的他們，吃了老叫花子買給他們的燒餅，

    洪六，終於笑了出來。

    第一次吃的東西沒有那麽濃厚的壓力感，

    沒有那種被時刻擔心小玲被從哪裏來的一鞭子抽過去的驚悚感。

    他笑了。

    “玲，主人，他走了麽？”小洪六問。

    “對，走了，你可以過你自己的生活了。”玲說道。

    小洪六激動的想要蹦起來，但是體內的感覺又擠壓在一起，找不到釋放的通道。

    “天，亮了啊。我去給你請大夫看病。”洪六抓著那懷裏的銀兩。

    “你先買點東西吃不，我已經不怎麽疼了。”

    老叫花子聽到這，看了看小姑娘，白白嫩嫩的小臉，卻因為這樣的疼痛，變得慘白。

    然後，那是一個可以一直銘記的一天。

    他們買了糖葫蘆，紅豔豔的冰糖葫蘆，

    看著那冰糖在嘴巴裏麵發出嘎嘣的脆響。

    兩個人，對著陽光，開心的笑著，無所顧忌的笑著，。

    買了豆沙糕，

    吃了一口如此軟糯，

    兩人都驚奇的笑了。

    以前都是吃著那個痦子男的剩下的東西，

    對於這些，

    早就成了可望不可即的東西，

    比希望都要渺茫的東西。

    他們買了豬蹄，

    一人啃了一口，

    然後看著對上嘴上流的油汁，也都笑了。

    玲子因為要保持病態，連肉末都不讓吃。

    這一次六子讓她敞開了肚皮吃，

    玲子笑的，慘敗慘敗的臉蛋上，乎乎都是油。

    ……

    那天，他們笑了好多，好多，即便是看著對上臉上的灰，也能開心的笑起來，用手摸上，再笑起來……

    直到

    那個傍晚，

    玲兒說，

    對著老叫花子說，

    讓他好好的照顧小六。

    然後，對著小六，

    笑了起來，

    閉上了眼睛，

    再也沒有睜開。

    小洪六看著老叫花子的眼睛，

    才明白，

    原來他

    早就知道。

    玲

    玲，

    你起來啊……

    我怕一個人啊

    ……

    林明哽咽著，聽完了洪六雲淡風輕的故事，

    洪六又繼續給林明說道：“我的一切，都是師傅給我的，”

    “即便師傅，沒有讓我去救那些叫花子，我也要救。”

    “更何況，師傅的一直都在救那些叫花子。我身邊的這個，便是七品行者宗裏的洪官。”

    “他也是從叫花子裏走出來的，和我一樣，原本都是叫花子，也都是被叫花子救了。”

    “有些事情，我們不去做，便沒有人去做了。”

    “當初，若不是師傅，我和玲姐根本不會有那麽開心的一天。”

    “我們將一直活在無力的黑暗地獄中，直到死亡。”

    “如果可以，我願意做師傅那樣的人。因為還有很多像我們這樣的無力生活者，被折磨的體無完膚。”

    “隻是差了那一把手，將他們解脫出來。”

    林明點點頭。

    將傳音符給了他。

    又給了三枚雷火符。

    “如果沒有你師傅，就沒有你，如果不是你救了我，也就沒有了我現在。”

    “你做的，我一路奉陪。”

    “況且，對付趙誌敬，我，還能找到更厲害的幫手。”

    林明站了起來，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轉身對洪六說著。

    這時候，依然有人向停屍房搬運著屍體。

    洪六看著，默默又數了數，四十個了。

    這次武試死亡人數實在太多了。

    林明知道，很多，都是鬼麵殺的。

    夜未央，

    縣衙裏一堆人隨著幾個捕頭的到來，

    開始忙碌起來。

    林明趕了上去。看著考官來了。

    異能，

    敬禮。

    然後衙役朝著林明啪的一下，來了個標準的沙瑪女帝軍禮。

    林明微微頷首。

    異能，

    敬禮。

    考官朝著林明依舊啪的一下，沙瑪女帝軍禮。

    “ 紅榜內容出來了？”林明問道。

    “恩，這是小的，謄寫的大紅榜，已經在去寫了。”衙役分不清那麽多的考官，

    不過也都認識了，這個是考官裏的長官。不可小覷。

    “好，好，要認真檢查，不能出錯啊。等等，這個字是……”

    林明基層一線指導工作，態度很平和啊。

    第二日，

    在縣衙外張貼了紅榜，

    林明打著哈氣，知猛和大苗二苗已經在門外麵鼓噪一團了。

    “你怎麽還不起床啊。”二苗著急的跑了過來。

    “娘子，你還不讓我去你屋裏睡啊，你看我的起床氣這麽大，還是想再睡會啊。”

    啊！

    林明竟然被二苗擰著耳朵起了床。

    “大苗都要來了，你還不起來。”

    說話間，一身性感衣服的大苗已經來到，

    唇紅齒白，藕麵桃腮的大苗，扭著起碼36E的巨大視覺吸收器，進了屋子裏。

    “等不及了，快出發。”

    “爸爸也去麽？”知猛在外麵，竟然已經發動了飛行符，真不像他三作風啊。

    林明伸著懶腰，揉了揉惺忪的眼，卻一把被大苗拉到了符毯上。

    “誒呦，二苗，你看大苗吃我的豆腐。”林明感受著大苗細瘦的腰肢，趕忙用手臂抱住了二苗的青春版小蠻腰。

    恩，還是二苗的青春版手感好啊。

    “欸，娘子，別扭我耳朵！萬一我當上了神捕，可就是國家人員了，你這種行為，等同毀壞公物啊，是反沙瑪女帝的。”林明知道二苗心中的圖騰，就是沙瑪。

    “手別亂動啊。”

    “你們兩個二貨，怎麽可能是前五啊”丈人說道。

    林明看了看二苗，難道他不知道我們起碼武試是前兩甲麽？

    武試裏人的，是從很多的入口出來的，每一波人，都以為自己是前幾名。

    “他娘，不可能吧。”知猛疑惑的看著大苗。

    “對，昨天晚上我們特意問的。好些人都說自己是前幾名。”

    大苗斬釘截鐵。

    “好吧，畢竟我是個文人，我來個名次就行。”

    林明輕描淡寫的說著。

    “猛哥，你要相信自己，畢竟我們是一同出來的，你可以發誓，如你不是武舉第一，你就頭朝下走。看大苗怎麽嗆你。”林明道。

    “怎麽，不能這樣啊，他要是第一了，我大苗頭朝下走。”

    大苗心道，能進前五就不錯了，怎麽可以奢望前五呢。

    她以為，林明他們有了雷火符，不會死掉了。

    但是，鬼麵那種級別的人，他們不可能打的過。

    丈人倒是對這些的不感興趣，他隻盼著，能看到劉竹珠。

    到地方他們才收了符籙。林明坐在茶樓裏。

    而大苗幾個，要下來，等待縣衙來貼紅榜。

    “紅榜，紅榜！”大苗看到縣衙舉著紅榜來，樂的跳了起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