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煮好後，本累得沒什麽胃口的裴沛喝了一碗，又用了些餅子，感覺身子輕快了些，心情也好了。

    “以後怕是沒機會再嚐林藥師的手藝了。”裴沛感慨道。

    “怎麽會呢，我願意一直為你煮飯。”林淩說。

    裴沛頓時又接不上話，她總是說這樣的話，反倒讓他不願相信，認定她就是隨口一說並無深意。這一路相伴，他的心性又堅韌了幾分，原先他便是個遇事沉著的，先前會常常被林淩嚇著也是她的舉動太出人意料，現在習慣了也就好了。

    “我怕是沒這個福氣。”

    “放心，你有。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餘生有我，就是你最大的福氣。”

    鎮定，哪怕世上就沒有女子敢這麽自誇的，這話聽著隱隱又好像沒什麽不對，可是他不能讓她給唬住，更不能究，裴沛心下對自己說，淡然回道“林藥師真愛說笑。”

    “明明我說的都是實話。”

    林淩歎道，感覺這個世界的人沒法溝通，甚至連她說真話假話他們也分辨不出，還是山上的草木好，自然地生長在那裏，她去林子裏跟它們互不幹擾還能互相成就，比跟人呆著舒服多了。就是草木再好也沒有裴沛好看，要是裴沛是個樹精，她也許還知道怎麽跟他相處。

    她要不要養個樹精讓它將來化成裴沛的模樣，或者開始修煉紙人化形，煉化一個跟裴沛生得一模一樣的紙人？盯著裴沛看了一會兒，林淩感覺縱然世間有跟裴沛生得一模一樣的男子，也沒法像裴沛一定讓她心內安寧。至於比裴沛好看的男子，她覺得在這方世界是不存在的，若是在隱仙門倒是有幾個，裏麵不包括虛空師兄。

    裴沛要比虛空師兄好看，林淩想到這個，莫名就有一點小得意。

    裴沛看林淩似不滿了一會兒，馬上又高興了起來，越發覺得她先前種種出格的行為並無太多深意，也不知她的師長是怎麽教導的，若真要留她在身邊少不得要讓她好好學一學規矩，就是不知她留下來後會不會打消了那些心思，要是沒了那些心思，她還肯不肯留下來。

    裴沛身邊不少護衛是江湖出身，江湖人士除了有些家底的一般都混得不怎麽好，前些年許多又並入各教，其中以五通教裏的高手最多。如今五通教散了，不少高手或歸於其他教派，或不再與教派為伍。

    朝廷對這些原本不信教派的武林人士一向以招攬為主，像林淩這樣的高手，許多地方都搶著要。她的醫術又極高，本會更吸引人招攬，看她獨來獨往的想來是沒有人吸納她，這倒也不奇怪。

    所謂“十醫九道，八個在五通”，五通教除了吸納天下高手，還憑著教中傳承培養了許多醫者，既然是傳承，教中眾多醫學典籍便不會外傳，外麵縱有一些醫者也得不到好的教導，醫術比不過五通教養著的大夫。像林淩這樣的醫武雙絕又不通世事的，怎麽看都像是五通教豢養長大，別人若怎麽認定，就不會用她。

    五通教在被天下唾棄後，就有不少人隱於山林，他一度也懷疑過林淩是不是五通教的人，但很快打消了念頭。

    五通教行事再不堪，表麵上總要過得去，這動不動就親人的惡習是沒有的。被五通教迷惑的教眾作息嚴格，每日必會在五個時刻打座吐納，在飲食衣著上也有許多規定，大部分教眾就是進了獄中也會繼續遵循教規。

    裴沛從不見林淩照著這些規矩來，甚至她的許多作派還跟五通教的教義相悖，比如她一直穿著一身黑衣。

    黑色在五通教是不祥的顏色，曾有教徒恨不得把頭發都染上別的顏色，穿黑衣什麽的他們是絕不肯的。林淩卻好像極喜歡黑衣，他知道她曾換洗過衣服，他沒有看出款式的不同，卻能看出新舊，好似她帶的所有衣服都是一個樣子，就是有新有舊。

    這實在有點怪，至少他印象中的女子也隻有一些入了教派的會天天穿同一個樣子的衣服，其他女子許多都一天換好幾身衣服。就算不是五通教教徒，世人也有許多覺得黑色不吉，怎麽會像她天天穿的，她要是不信教派他都不信。

    世間教派如雲，說不定林淩是其他教派的人，甚至她所屬的教派可能與五通教有仇，所以先前他問她是不是五通教教徒時，她才會麵露不悅。裴沛是不信教派的，卻沒有看不起教眾的意思，教派中不少信徒是從小被影響才會信了騙子的話，不少就是昏了頭散盡了家財也沒有做什麽惡事。

    林淩若真如她所說的隻有十六歲，說不定信教也是被長輩影響，還能再教回來，裴沛暗想，又在腦中想了一遍以女子為主的一些教派，猜測林淩到底出於哪處。

    來這世間五年，林淩對此方世界也有一個大概的了解。這裏地域比微塵世界要大，還分許多國家，景國在裏麵可以說數一數二。微塵世界不分國家，隻有隱仙門，還有幾個紙人小鎮，那也是隱仙門設的。她對國與國之間的事不感興趣，隻關心此地的修士。

    與隱仙門不同，這裏的修士也有很多派別，他們信奉的神有的相同有的不同，修行方法也有差異。林淩是看不出他們的修行法好在哪裏，不知是靈力稀薄的原因還是他們的修行法有問題，總這一個個修士都稱不上修士，隻有幾個勉強算入門。

    她也不懂明明都是一樣差為什麽還要打來打去的荒廢許多時光，這般心存雜念又受環境所限修為怎麽可能長進。

    她又聽說世間有不少隱世高人，各種傳說她也聽了不少，就是不知真假，反正她沒有見過也不想見。沒有這些傳說中的高人，她就是這個世間最高的，且假裝那些人早就隕落了讓她得意些日子吧，她這樣的資質能當上天下第一全靠天道垂憐，誰知天道能憐她到幾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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