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杜老，裴沛又叫來長流，令他去尋林藥師。裴沛不知道林淩白天呆在哪裏，也許又是在哪條街上擺攤吧。長流領命，出去時跟龐英對看了一瞬。

    他曾聽長河說過，林淩暫住在龐英家，據說是在替龐英的姐姐治病。這事他們還沒有跟裴沛說，這些天裴沛也沒有主動問起林淩的行蹤，他們也沒有上趕著提，免得惹他氣惱，尤其是林淩住到別的男人家的事，換成一般男子都會受不了。

    林淩行事之隨意，他們也算是領教到了。

    龐英也明白了長流剛剛那眼神的意思，顯然是裴沛不知林淩在他家的事，裴沛的隨從也不希望他知道。龐英一時有幾分得意，卻也知道這事不能說破。哪怕他覺得沒什麽，林淩也覺得沒什麽，兩人又不是單獨住也沒有住在同一間屋子裏，這能有什麽？偏世間許多人不似他們這般豁達，尤其是那些自詡尊貴的人。

    即使龐英不想林淩回裴府，卻也不想壞了她的名節。他不是什麽君子，卻也不做這些小人勾當。

    長流出了屋子後便親自去了龐家一趟，林淩住在龐英家的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敲開了門後，他見到的卻是龐桂。

    見過禮後，長流好聲問道“我是裴府的下人，來找林藥師，請問她在嗎？”

    “林藥師昨天出門後就一直沒有回來，請問是有什麽事嗎？”

    龐桂有些不安，生怕林淩整夜不歸是出了什麽事，甚至想找人去龐英那兒送個信，讓他知道這事有個打算。

    “沒什麽要緊的事，就是想問她買藥，既然她不在，這事遲些再說也沒關係。”長流說道，心想卻在猜測林淩的去處。

    盡管他們都沒有證據，但是各自都猜測裴沛這兩天見過林淩，裴沛的心情大幅好轉，定然是跟林淩有關。白天有他們中的一個時刻在身邊跟著，林淩要是出現了他們一定會知道。如果不是白天，那就隻有在晚上了。

    值夜的人長源和長波都說這兩天睡得格外的好，可長波值夜那日是裴沛發著燒的時候，他這麽警醒的人怎麽會在夜裏睡著。

    長流和長河便猜林淩是裴沛生病那天夜裏來看過他，長河暗自得意，因為是他前去通知林淩紫玉釵的事時刻意提到了裴沛生病的事。長流卻不覺得這是好事，這樣放任遲早是要惹怒衛陽大長公主。

    偏現在他們一個兩個的，都放任裴沛如此，長流隻能靜觀其變。眼下的確需要林淩出力，他倒也樂意讓林淩回到裴沛身邊繼續幫忙，就是不知她現在在何處。

    莫不是去擺攤了？他讓手下去京城各處集市打聽一番，偏沒人看到有一黑衣女子擺攤賣藥的。長流無法，隻得回去複命。

    正在用午膳的裴沛聽說她沒在集市，倒也好奇她去了哪裏。今早她很早出了門，隱約像是有什麽事，裴沛不知除了賣藥她在京中還能有什麽事要做。

    “再讓人去找找。”裴沛吩咐道，在長流欲走之前又加了一句，“拿著藥去孫由那裏試試。”

    “孫由現在交到觀主的人手裏，我們就這麽去合適嗎？”

    “我們又不是為私利幹預她盤問孫由，要是不合適，負責的人自然會說。觀主是深明大義之人，就是知道了也不會怪罪的。”

    “是，小人這就去。”長流恭敬說道。

    在屋內侍候裴沛用膳的長源垂下眼眉，小聲問“公子是覺得這藥跟孫由有關？”

    “京中現在擅長用藥的，除了孫由就隻剩下林淩了。”

    裴沛的話音未落，就聽角落有人說話。

    “好像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裴沛一驚，馬上又無奈地揚了一下嘴角，看向出現在窗邊的林淩。

    “你怎麽來了？怎麽來的？”

    哪怕他不覺得京兆尹府的守衛能勝過裴府，但是她這來去也太悄無聲息了。

    再安靜，像裴沛這樣時刻有人守在身邊的，她想單獨跟他見一麵還真不容易。瞟了長源一眼，她笑盈盈地看向裴沛。

    “我在街上聽說你找我，我便來了。我餓了，長源，幫我弄點吃的來。”

    也不知幾時學會支開人了，長源暗想，恭敬應了一聲便出去了，還不忘幫兩人把門帶上。

    “怎麽了？是不是想我了？”林淩坐到裴沛身邊，在他身上靠了靠。

    “別胡鬧，有正事呢。”

    “什麽樣的正事能比想我還要緊。”她把下巴擱在他肩膀上不依不撓地問，見他詞窮了，才在他臉上親了一下正色問“說吧，什麽事？我也是很忙的。”

    裴沛有心想問她在忙什麽，能比在他身邊多呆一會兒還要緊，卻怎麽也沒法像她那樣沒臉沒皮地說出來。

    “我們找到一種藥，藥性有點古怪，杜老驗不出，我便想找你。”

    “你懷疑這事跟那個孫由有關？”林淩問，剛剛她聽到他和長源說的話了。

    裴沛一邊想以後說話要關緊窗戶一邊回道“隻是猜測，但是除了他又沒有別人。”

    “你不是還提到我了。”

    “你是挺可疑的。身份成謎，神出鬼沒，世上似乎沒人能防得住你也降不住你。”

    “你不就把我降住了。”

    裴沛被她的話嗑地輕咳一聲，臉上紅了起來，也不知是尷尬還是羞窘。

    林淩拉住他的手搖了搖，問“不好嗎？”

    “先說正事。”裴沛負隅頑抗，到底沒被她帶偏了。

    “事關終身，難道還不算是正事。”林淩又占了一句便宜，怕他急了，搖了一下他的手，說“來，讓本藥師看看是什麽毒藥。”

    “你先坐過去。”裴沛說道，兩人這般親近的樣子不好讓旁人看見。

    弄得好像長源不知道似的，林淩心下說，卻還是乖乖坐開了一點，偏又不舍得鬆開他的手。裴沛皺著眉，晃了一下手，暗示她鬆手，林淩扁著嘴搖搖頭。她又握得不緊，他自己抽出來就是了，為什麽非得她鬆手，她才不鬆。

    裴沛也不想用力甩開她，僵持了片刻，他在她臉上輕啄一口，再抽出手來端正坐好。

    “長源，把那半瓶藥拿來。”

    “是。”

    在門口等了好一會兒的長源應了一聲，壓下心中略帶酸味的歎息，拿著藥粉和林淩剛剛要的吃食走了進去，淡定地麵對過度端重的裴沛和藏不住笑容的林淩。

    忽然有點不想進去，長源心下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