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沛簡單梳洗回來後，見林淩正倚在窗前看著不遠處的祭台。

    外麵日正西斜，天邊積著厚厚的雲泛著金光。那些雲像是被人展開的絲帶，鋪在天邊，想罩住落日的餘輝，卻被強光拆得七零八落。

    聚在底下的百姓臉上都照著金光，隨著落日越發下墮，他們臉上的光漸漸消失了，反倒是背上的光亮了起來。不是所有人能看到這樣的光，林淩沒從旁人臉上看出什麽異色，可見這略顯幽異的光隻存在於少數人眼中。

    “可以下去了嗎？”裴沛在她身邊問。

    他也順著她的目光看向樓下的人群，他也看不到那些光，隻看到天漸漸黑了，聚集的人卻不見減少。

    “下去吧。”

    她也想近距離去看看這些光是什麽。

    在這個世界似乎她的許多常識都用不上，像是她以前以為世界並沒有鬼怪，現在看來她的判斷似乎有誤。底下這些百姓身上所帶著的無疑是幽火，是鬼界之物，可見在這個世界兩邊的界線沒有那麽分明。

    怪不得拜火教會出走夜路專用的符，她暗想，上午從拜火教攤子上買來的符她粗略的研究過，裏麵有些陽火的屬性。若是用來對付盜賊，符裏所含的陽屬性根本沒必要，現在想來應是用來對付一般的陰邪之物的。

    待她靠近祭台時，發現隨著祭台上蓮生道長唱起祭歌，百姓身上所附的幽火小了一點，有一些甚至完全熄滅了。她細細一琢磨覺得這些幽火應是剛死不久的人對人生的執念是還沒有長成陰邪之物。

    盡管京城是龍氣興盛之地，卻也不能自發地消減幽火，還會被這些幽火生成的陰邪之物影響氣運，辦這樣的祭祀能消減陰煞之氣的影響，也能讓百姓心有寄托。

    “你們當初是怎麽想到辦這麽一個祭禮的？”林淩問裴沛。

    裴沛拉著她避開擁擠的人潮，說“這是從古時傳下來的，原是為了紀念戰死的將士，後來就變成一種祭祀儀式，各地都會舉辦。你沒聽說過嗎？”

    “聽倒是聽說過。”

    可是她聽到的版本不太一樣，有一個版本是說中元節是鬼界占領人界的紀念日。

    她果然一直住在深山裏，裴沛暗想。

    “我們別往前去了。”林淩忽地拉住裴沛。

    “怎麽了？”

    “沒什麽。”

    林淩不想說是因為前麵有個身上背滿幽火的人，其中有一朵幽火已經生出人麵，估計要成形了，這樣的人普通人還是不要靠近得好。裴沛既然看不見，她也沒必要跟他說這些。

    “那我們去那邊。”

    裴沛見前麵有些擠，便也打消了過去的念頭，隨手指向了左邊。

    林淩看了一眼，搖了搖頭，說“那邊也不想去。”

    “為什麽？”裴沛這次倒真有點好奇了。

    “那邊有兩個小姑娘，一直在盯著你看。”林淩小聲說。

    裴沛聞言，不禁笑了一聲。

    “你笑什麽？”

    林淩瞪了他一眼，她這是為了大家好，遠處看看就算了，要是近處接觸惹怒了她，她可不知會做些什麽。

    “你怎會在意這些？你比她們漂亮多了。”

    “我知道。”林淩麵色不改地應下，見他還在那裏笑，便真有些惱了，“女子之間的事，說了你也不懂。反正你不能過去，也不能多看她們一眼。”

    “我一向是不看的。”

    “誰知道呢。”林淩訕訕地說，微一挑眉，“我知道你有一個表妹。”

    裴沛猜到她說的是董婧兮，麵色微微一淡，說“那並不是我的表妹，我隻是觀主的義子。”

    林淩頓了一下，點點頭附和道“也是。不過這跟是不是表妹也沒有關係，總歸你身邊有這麽一個女子在。”

    “那你身邊呢？”裴沛忽地問，想提她那位師兄的事，卻又怕提了她臉色大變不好收場。

    他與董婧兮並無半點私情，她與她那師兄卻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關係說不定比世間許多夫妻還要深厚。思及此，他心下也有些不爽快。

    “我身邊隻有你一個，又沒有旁人。”

    林淩還沒有想到虛空師兄的身上，她知道他猜到她有關係不錯的師兄，但是這事早上提過了應該已經過去了，她也覺得不怎麽緊要便拋到了腦後。在這個世界，隱仙門人隻有她一個，現在與她親近的隻多了一個裴沛，並沒有別人。

    聽她這樣一說，他更不想主動提到“旁人”讓自己不痛快。

    “記著你現在的話，以後你也不準再看別的男人。”

    林淩沉吟了一會兒，耿直說“可我是藥師呀……”

    “我說的不是那種看。”

    “那是哪種？我分不清。”林淩故意說，就算她以前分不清，現在也分清了。

    “別裝傻。”

    林淩見不得他精明模樣，半真半假地問“要是看到比你還好看的小哥哥，我也不能多看幾眼嗎？”

    “自是不準的，你都是……都是要跟我成親的人了，怎麽還能再看別人。”

    真古板，林淩在心裏翻了個白眼，調侃道“你總是提成親這件事，在我看來，這事你也做不得主，成不成還另說呢。”

    裴沛握著她的手一緊，以前他便知她通透，隻是有什麽不與他明著說出來罷了。他的確無法保證，哪怕他敢一次次地跟衛陽大長公主去提、去完成剿滅五通教的任務，衛陽大長公主會不會答應卻不一定。

    她對他們這些跟她生得相像的男子並不存著好感，甚至還有一點點厭惡。她已經賦予了他身份地位，大約不會再有多餘的憐憫同意他達成小小的心願。

    見他情緒又低落了下來，林淩也知是自己說多了，要是他又強起來把她趕走怎麽辦。

    “成不成親的，我又不在乎。其實你剛剛就應該從了我，也省得再去想這些。”

    裴沛心中的那點鬱氣頓時被她氣跑了。

    “別在外麵說這些話，”他訓了一句，莫名又有了多的擔心，“你且好好等著，莫要去看別的什麽人。”

    他說的認真，手上用力拉著她，像是怕她跑了似的。林淩不禁一笑，在他身上靠了靠。

    “你就別瞎擔心了，現在就算是……再好看的人，我也瞧不上。”

    她心下想說白機師兄，想想還是不好提。

    裴沛放下一半的心，還有一半卻因為意識到她的那位師兄也是位俊秀之人依舊懸著。

    －－－－－－題外話－－－－－－

    為了女神節的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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