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翅膀硬了……”

    不等林淩走遠，衛陽大長公主便幽幽說道。門外林淩腳步一頓，卻還是照著曉月道長的指引去了邊上的房間。

    “我都不能再罰你了呢。”衛陽大長公主淡笑道。

    裴沛不敢托大，伏首跪了下來，說“小子不敢。”

    “做都已經做了，現在倒來說不敢？”

    “阿淩幾次救小子，小子原就許諾會與她成婚……”

    “既然有諾言在前，為何先前不報？”

    “這事若過了觀主的耳，成與不成便成了觀主之意，如今卻隻是小子私自做主，外麵議論便與觀主無關。且與阿淩成親，於時局也是有利的。”

    “你以為這樣說了我便不追究你擅作主張的過錯了？”

    “不敢。”

    裴沛把頭埋得更低些，盼著衛陽大長公主消了這怒氣，他的親事本不是衛陽大長公主會關心的事，隻因他如今的位置才被各方盯著。衛陽大長公主要的是他這顆棋子能起到該起的作用，隻要他能達成，不管他娶了誰都無關緊要。

    “宗室、王家、蔣家……哪一家不等著你點頭？你既不怕得罪他們，現在又說什麽不敢。”

    “小子是裴府的公子，若與三家之一結親，恐對時局不利。”

    “那北蠻呢？你不是挺想做孤臣的？”

    “小子私以為，北蠻如今是我朝最大危害，留北蠻的女子在裴府極為不妥。”

    “有什麽不妥，林淩不也來曆不明。”

    裴沛略一沉默後，說道“她鍾情於我。”

    “荒唐！你才結識幾個女子？又怎知她不是刻意接近？”

    “唯有這事，我能肯定。”

    “既然如此，你更犯不著娶她，她不是已經為你所用了嗎？”

    “我若假意相待，恐她因愛生怨。她初現於北地，北蠻之人也曾上門求見，要是她轉投北蠻，於我朝不利。”

    “看來以後連我也得捧著她了？”

    “不敢。她既成了我的夫人，自當與我一樣為景國效力。觀主於我有活命之恩，她也會敬著您。這次的確是小子一時為情所迷意氣用事，若觀主要罰，小子絕無怨言。”

    衛陽大長公主輕哼一聲，如今他在朝為官，她要是罰得過了反倒誤了差事，且他有林淩在身邊，她又要怎麽罰他？罰輕了無用；罰重了倒讓林淩生怨。

    在去年水災一事上，林淩的確是有功的，且她有許多奇異之處，說不定還能給人其他驚喜，衛陽大長公主一時還真不願與她交惡，卻又見不得裴沛如願。

    是她生下來的又如何，不過是這孽子命大，沒能在他成形前落了。既得了她一半血脈，自當為朝廷效力，他又有何臉麵去顧全他的私情。

    過了良久，她笑了笑。

    “回去吧，去當個孤臣。”

    裴沛心下一沉，卻仍是恭敬應道“是，觀主。”

    行過禮出了房間後，裴沛深吸一口氣，不想讓林淩看出他的憂慮，偏林淩已經聽到了他出來的腳步聲，從隔壁屋端著一碗湯圓幾步到他的麵來。

    “聽說你小時候愛吃這個。”她一邊說著一邊喂了一顆到他嘴邊。

    裴沛朝她身後微笑的曉月道長那兒看了一眼，還是把林淩喂來的湯圓吃進嘴裏。他小時候是愛吃湯圓，後來連著吃了一年便再也不想吃了，可既然是林淩喂的，他卻不願意推拒。

    “你吃一個就好，我們這兒的湯圓都沒有餡，我回去給你包有餡的。”林淩小聲跟裴沛說。

    裴沛偷偷點頭，跟她去了隔壁房間。

    “公子用一碗湯圓就回吧。”曉月道長在邊上說。

    裴沛應了聲是，跟林淩互看了一眼，還是在桌前坐下吃完了一碗，就是林淩那碗沒怎麽動，她是真不愛吃。盯著裴沛吃完了，曉月道長便請兩人離去。裴沛看向林淩，林淩知意，從袖中把裝了明珠的盒子拿了出來遞給了曉月道長。

    “這是給觀主的。”

    曉月道長也沒有推拒，麵色淡淡地接過後繼續疏離地站在邊上。裴沛與她點頭告別，又拉著林淩到衛陽大長公主的房間前拜了拜，這才跟她離開。

    曉月道長冷眼看著，等兩人走了才進屋把盒子遞給了衛陽大長公主。

    衛陽大長公主戲謔一笑，讓曉月道長把盒子打開，卻見裏麵放著的是一顆拳頭大的明珠，在微暗的房間裏散發著炫麗的幽光。

    “倒是難得的寶物。”曉月道長不禁說道。

    衛陽大長公主也有些意外，她以為這是裴沛尋來的什麽物件，可是這樣的寶珠他不可能無聲無息地拿到手，除非是林淩備下的。看來她的確是有些家底，衛陽大長公主暗想，越發不樂意兩人的親事。

    “收起來。”她揮手道。

    “是。”

    曉月道長恭敬應道，見衛陽大長公主這般暴躁，便知是沒能讓裴沛服軟。雖是母子卻還不如陌路人，以後怕也隻能如此了，曉月道長暗歎，卻也無可奈何。

    林淩和裴沛走出白水觀時，外麵天已經黑了，街上卻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我們晚上住哪兒？”林淩問。

    “客棧。”

    裴沛說著看向長流，讓他先去訂房間，待他走開後，便繼續跟林淩在街上逛著。

    “你小時候元宵節會上街來嗎？”

    裴沛搖了搖頭，看向熱鬧的人群又看向林淩。

    “我原覺得這樣的熱鬧沒什麽可湊的，現在卻不這麽想了。”

    “我卻覺得這樣的熱鬧沒什麽可湊的。”林淩說著，掃了幾眼邊上盯著裴沛打量的小姑娘，兩人才走了沒幾步這都第幾拔了。

    “幸好你小時候不上街，不然定被人拐了去當童養夫。”

    裴沛失笑，也不知她哪裏學來的稱呼。

    “夫人莫氣，為夫給你贏盞花燈如何？”

    “不如何。要是你現在想要燈，說不定會有不少女子送你。”林淩悶聲道。

    “那你想要什麽？”

    林淩歪頭想了片刻，笑道“我想要的，已經在我手上了。”

    她握了握兩人握著的手，又衝他挑挑眉。

    “你想要的呢？可得了？”

    裴沛點頭，又看向記憶中熟悉的街道，其實他在嘉澤城住的日子一直呆在白水觀中並不知城中的情形，相比之下反倒京城更讓他熟悉。小時候他倒盼著自己能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樣有父母兄弟，日日過得熱鬧開心。如今他已經不這樣想了。

    他現在最想要的，也已經在他手上。

    這樣看來，他還是幸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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