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憑什麽會冒著生命危險去救一個僅僅隻認識了幾個小時的人。”

    聽到這裏，原本準備睡去的聶青雲也重新打起了精神，這也是他心中的一個疑問。

    畢竟從程玉玨的視角裏來看，剛剛擊殺完融合者的時候，她並不了解自己的實力，僅僅是擇優的話，選擇獨自逃跑才最優解才對。

    程玉玨好一會沒有說話，就在聶青雲以為她睡著了的時候，少女再次開口了，聲音很輕：

    “那你覺得要讓一個人勇於冒險去救另一個人，需要多久才夠？”

    秦合歡沒有料到對方會提出一個這樣的問題，她思考了一下，也沒想出比較合適的答案，隻好回複道：

    “至少不是幾個小時。”

    程玉玨抬起頭，發現這個一本正經的女人正在認真地看著自己，於是提出了另一個問題：

    “那你這二十幾年來認識的最久的朋友有多少年了？”

    “大概...十多年了吧。”

    “那如果你在一起，遇到了當時的情況，他們會拚命地救你嗎？”

    “這...”

    秦合歡猶豫了，僅是這一瞬間，她腦海裏閃過數張臉龐，卻不敢確定，真到了那一步，這些人究竟會不會出手相救。

    至少在張強當初要侵犯她時，那些站在周圍的人沒有一個人曾出來阻止。

    “所以即便是認識了十年的人，你也不能確定他會不會在危難中救你吧？”程玉玨眨著眼睛，認真道：

    “所以，你又怎麽能確定兩個陌生人不會互相拯救呢？”

    辦公室裏再次安靜了下來，許久都沒再有人說話。

    聶青雲輕輕地勾起嘴角，漸漸睡去，也許是聽到了想要的答案。

    不知過了多久，假寐中的聶青雲突然耳朵移動，瞬間從數據空間中召喚出了【製式軍用匕首】，鋒利的刀刃在少女白皙的脖頸前堪堪停住。

    待看清了站在沙發旁邊的人是程玉玨之後，聶青雲眉間蹙成了一團，冷聲道：

    “你不睡覺過來幹什麽？”

    程玉玨被嚇得臉色發白，見對方收起匕首之後，才舒了一口氣，看著外麵的黑夜吞吞吐吐道：

    “我...我有點害怕。”

    聶青雲不禁開始嚴重懷疑在上邊帶上兩個女人是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再這樣下去，恐怕都要被搞得神經衰弱了。

    “趕緊睡覺。”

    聶青雲沒好氣地回了一句，重新閉上了眼睛。

    然而下一秒，沙發突然一沉，一個溫軟的身體壓了上來，不等他出聲，少女搶先開口道：

    “我保證不動，就這樣安安靜靜地躺著。”

    沙發本來就沒有多大空間，兩人身體貼得很近，恍惚間，空氣中縈繞淡淡的香味，如同雨後青草。

    這股少女獨有的味道總是能讓人升起不該有的衝動。

    聶青雲狠狠地閉著眼睛。

    你以為我是在擔心你亂動嗎？我是在擔心我自己好不好！

    聶青雲很清楚自己可根本算不上什麽好人，上一世，他睡過的女人多到數不清。

    可麵對程玉玨，他還做不到如同像對秦合歡一樣，單純的交易與泄欲。

    人與人之間一旦有了些許感情，事情就會複雜起來，尤其是男人與女人。

    在末世生存久了的人膽子會變小，小到連幸福都會害怕，碰到棉花都會受傷，有時還會被幸福所傷。

    這與自身實力無關，當你一次次失去珍貴的人，你就會害怕並且下意識地逃避感情。

    與其擁有了再失去，給自己徒增煩惱，還不如一開始就不去觸碰。

    身前的少女呼吸勻稱，一副安穩入眠的模樣，像極了家養的貓咪。

    聶青雲手指輕輕動了一下，然後便偃旗息鼓，沒有了動作。

    兩世為人，他早已過了那種僅憑著滿腔熱血就敢去承擔起少女一生的年紀。

    露水悄悄地在窗外凝結，這一夜，聶青雲睡得格外安穩，仿佛末世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

    清晨，聶青雲是被一陣騷亂吵醒的。

    一睜開眼睛，懷中還殘留著少女的體香，可原本睡在同一個屋子的兩個女人卻不見了。

    聶青雲猛地從沙發上彈了起來，召喚出【凋零與紅潮】就衝出了辦公室外。

    目光飛速地在工作區裏掃過，最終看到窗前站著兩個熟悉的身影才稍微鬆了一口氣。

    聶青雲冷著臉正要上去質問，卻發現窗口附近擠滿了人。

    他們無不麵色發白地看向窗外，好像看到了什麽令人恐懼的東西似的。

    聶青雲走到跟前，將兩個女人從窗口扯開，這才看清究竟是什麽東西讓屋裏這群人如此惶恐不安。

    窗對麵是一棟十幾層的居民樓，不少陽台外都吊著早已死去的人。

    他們脖子上拴著有不同材質構成的繩子，另一頭延伸到窗子裏，遠遠望去，就像是懸掛在窗外的晴天娃娃，隨著不時吹過的風輕輕搖晃。

    可幾個小時前，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

    “他們...他們怎麽了？是喪屍和怪物做的嗎？”

    感覺到衣角被攥緊，聶青雲無言地看向渾身顫抖的程玉玨，最終歎了一口氣道：

    “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提起活著的勇氣。”

    話音剛落，對麵的居民樓再次傳來“哢嚓”一聲。

    有人撞破了玻璃，直接跳了下去，然後脖子被勒緊懸掛在空中，掙紮了片刻漸漸平息。

    窗口的人至此也明白了怎麽回事。

    樓層比較矮的人跳下去不一定會摔死，如果萬一沒有摔死，那等待他們的將是遠比死亡痛苦無數倍的漫長折磨。

    原本就很壓抑的氣氛瞬間變得更加凝重，甚至有不少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人已經跪在地上哭了起來。

    沒有什麽比這一幕更加讓人絕望。

    一向都比較堅強的秦合歡突然眼圈一紅，想起了同樣生死不明的妹妹，她轉身一把抓住聶青雲胸前的衣襟，將額頭貼在了對方的胸膛上，聲音帶著讓人心疼的哽咽：

    “求求你...就算那種事情也好...不管什麽我都答應你，求求你救救香茗。”

    聶青雲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個如同白天鵝一樣的女人哭得如此狼狽。

    末世裏哪有什麽堅強，每個人都不過是靠著一絲念想在死撐罷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