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八十二 至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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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西下,已照不進蘇家城中宅邸的高牆。後園蟲鳥喧囂,石子道旁花草繁茂,成樂於此來去徘徊,臉上滿是焦急神色。
    廂房裏,溫晴在窗邊望著他。
    “人沒有足夠的力量,實在是很悲哀的一件事……”
    溫晴回頭,看向說話的人。白鈺兒接著道:“他救不了他父親,你也沒法讓他安心,你們都缺乏力量。”
    溫晴低下頭,片刻又抬起,道:“我本可以救他父親。”
    白鈺兒道:“是麽。”
    溫晴道:“昨晚在船上,他問我當時在玉汝山莊,是不是隻要他要求,我就會想辦法用幻心術改變他父親的記憶……”
    白鈺兒忽一彈指,像施了仙法一樣點燃了燈燭,道:“你怎麽說?”
    溫晴道:“我知道我們麵對的敵人有多麽強大,我也知道他父親曾許諾過您,會幫您對付那些人。”
    白鈺兒道:“所以你當然還知道,他們父子身處危險之中。”
    溫晴點頭,“當時他若想讓我改變他父親的記憶,我或許真的……”
    白鈺兒盯著她,她改口道:“如果拒絕,萬一發生什麽,我怕我以後都無法再麵對他。”
    白鈺兒坐在桌旁,單手支撐著一邊臉頰靜靜聽著,溫晴續道:“可是他並沒有那樣要求,隻因他知道我不喜歡那樣做……”
    白鈺兒笑了笑道:“也因為他會替你想,你才喜歡他不是麽?”
    溫晴沉默片刻,又轉頭望向窗外,夜幕降臨,已看不清遠處的他。
    她皺了皺眉,說道:“可他昨晚既那樣問我,就說明他後悔了。他父親的性命,本就比他對我的遷就重要百倍……”
    白鈺兒道:“你現在就是在糾結這個?”
    溫晴看向她,“我隻希望所有人都能平安無事。”
    白鈺兒笑了笑,“我還希望我真的能長生不老呢。”
    溫晴道:“我知道這麽想很天真,但我們至少……”
    她的話被白鈺兒突然的起身打斷,白鈺兒臉上的笑容消失,看著窗外。溫晴也轉頭看去,一個黑影接近,從窗前閃過,緊接著門被推開。
    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她們等了一整天的郭長歌。這麽長時間,他畢竟沒有空手而歸——他肩上,還扛著一個人。
    溫晴看著郭長歌將那人放到地上,嘴裏急著問道:“怎麽樣?”
    白鈺兒也問道:“成莊主呢,這年輕人是誰?”
    郭長歌起身,輕歎一聲道:“誰也不是。”
    *
    *
    不久前,酒樓屋頂上兩人對峙。
    “那就來吧……”
    郭長歌正要出手,那年輕人卻又道:“不過我們功力相當,在我們打得難分難解之前,我得先提醒你一件事。”
    郭長歌冷笑道:“你若真的有自信與我過招,就不會有這麽多廢話,你是在拖延時間等你的同夥嗎?”
    年輕人笑道:“那我又何必一個人來?”
    郭長歌道:“因為你們沒想到我會動手。”
    年輕人道:“我說了,我很了解你,所以我一不怕你,二也知道我們今天很難打得起來。”
    郭長歌已隻想用行動來作回應,但那年輕人馬上又微笑著接續道:“你如果也想了解我,不如就從玉蟬指開始如何?”
    *
    *
    溫晴將躺在地上那年輕人扶起,白鈺兒用似乎和不久前點燈同樣的手法,向那年輕人隔空彈了幾指。
    那本來一動也不動的人瞬間“活”了過來,猛地站起,視線掃了一圈,又猛地跪下,不停向郭長歌磕頭,“多謝大俠救命之恩,多謝大俠救命之恩。”
    郭長歌向白鈺兒指了指,“救你的人不是我。”
    那年輕人又連連向白鈺兒磕頭,“多謝女俠,多謝……”
    郭長歌打斷他道:“夠了,你滾吧。”
    年輕人也不敢再多說什麽,踉蹌著退走了。
    白鈺兒道:“你是為了救這個小二啊……”
    郭長歌道:“總不能不管。”
    白鈺兒道:“不過你還真是好騙。”
    郭長歌道:“玉蟬指其實沒那麽厲害?”
    白鈺兒道:“中了玉蟬指的人的確會死,但不是半個時辰。”
    郭長歌問:“那是多久?”
    白鈺兒道:“五六天吧。”
    郭長歌無奈,“餓死的唄。”
    白鈺兒道:“準確說應該是渴死的。”
    溫晴忽然提高嗓音打斷他們無意義的對談,“到底怎麽回事,你怎麽和對方打起來的?”
    郭長歌道:“少莊主呢,我一起告訴你們。”
    溫晴心裏一懍,飛快跑出房間,喊道:“公子,公子,你在哪?”
    那兩人也跟出去,白鈺兒道:“他本在園子裏,你回來的時候沒看見他嗎?”
    郭長歌搖頭,“沒有。”
    白鈺兒道:“還真是不省心,一時沒注意他,人就沒影兒了。”
    郭長歌道:“他不會等得不耐煩了,去找我了吧。”
    白鈺兒道:“有可能,按時間來算,你們應該剛好錯過。”
    言畢,兩人同時展開輕功,出了宅邸,向之前設宴的灑樓奔去。途中他們發現了正往回走的店小二,從他頭頂躍過,又過不久兩人便抵達。
    酒樓門口燈火通明,但發生了打鬥事件,還撞破了屋頂,客人跑光,店自然是早早關了門。
    郭長歌正要上前打門,白鈺兒隔空一掌將門“炸”開。郭長歌不喜如此行事,但麵對白鈺兒,他也開不了口說她什麽。
    兩人走進大堂,堂中同樣燈火明亮,但空無一人。這絕對十分古怪,郭長歌想起那玉袍年輕人說的,他們隨時都能夠抓走成樂。
    郭長歌現在有些明白這話的意思了,因為成樂無論如何都想救他父親,他甚至可能會主動送上門去。
    “出來,別鬼鬼祟祟的。”白鈺兒忽然喊道。
    果然有人從二樓的樓梯口現身,正是那玉色長袍的年輕人。
    “你竟還敢留在這兒?”郭長歌冷冷道,“這回是真的有幫手到了吧?”
    那年輕人微笑著從樓梯走下,道:“不,還是我一個人。”
    他下樓後站定,對白鈺兒一揖,道:“晚輩上官辰,拜見前輩。”
    白鈺兒道:“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很危險。”
    上官辰道:“知道。”
    郭長歌壓抑著被騙的火氣道:“讓我領教領教你的玉蟬指吧。”
    他說著便走上前,上官辰看著他道:“我留下,不是為了和你打的。”
    白鈺兒笑道:“難道你想和我打?”
    上官辰看向她,“沒錯。”
    話音剛落,他已從郭長歌頭頂躍過,用極快的速度,極淩厲的招式攻向白鈺兒。
    白鈺兒卻閉上了眼,搖著頭,左手輕彈了兩指,大堂的燈火變暗了一瞬,隨即聽見“咣當”的一聲,上官辰結結實實地摔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