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穗看他這個表情，翻著白眼說：“幹什麽呢這麽嚴肅？”

    孟思昭定定地看著她：“朱嫂那一點錢，是老高的撫恤金，是她們娘幾個的命根子，你別胡來。”

    金穗不高興了：“我怎麽就胡來了？那她要入夥，總得掏點錢，做生意哪有掏不錢的？你看豆腐坊現在還沒有動工，我已經墊了多少錢進去？”

    孟思昭說：“那我不管。總之你不能跟她開口借錢。”

    金穗氣得去薅他的頭發，反而被他反手壓倒在床上。她伸腳去踢他下身，又被他夾得動彈不得。她口氣很衝地說道：“孟思昭，你有沒有搞錯？是，老高不在了，朱嫂子是烈屬。可不是每個烈屬都需要別人帶著同情的心情跟她來往做事。如果我們以正常的心態對待她，她心裏才會舒服。”

    孟思昭知道她歪道理一大堆，於是選擇不聽：“你別跟我繞什麽道理，我隻有一條，你不能借朱嫂子的錢。”

    金穗被他壓得全身發疼，求饒道：“行行，我不跟她借。你先放開我。”

    孟思昭把她放開，她生氣地側過身子睡到一旁去。孟思昭給自己找補：“我說，我還有工資，你補習班每個月多少也有些進項，豆腐坊開張就掙錢了，咱們慢慢攢錢，不要一口吃成一個胖子，行不？”

    金穗氣呼呼地說：“你懂個屁！你不配跟我說話！”

    第二天早晨，金穗忘記了昨天晚上的仇恨，喜滋滋地對孟思昭說：“我想到了一個有錢的辦法。”

    孟思昭淡漠地問：“什麽辦法？”

    金穗說：“我去貸款！”

    孟思昭一把捂住她的嘴巴：“我的姑奶奶，你能不能消停點？你就不能一步一步來嗎？”

    金穗搖頭，嘴裏發出“嗚嗚”的聲音，他聽出來了，她在說：“不行。”

    “你貸那一大筆款，要是還不上，我們都喝西北風！”孟思昭低聲咆哮。

    金穗覺得他不可思議：“我們怎麽會喝西北風？你有工資，我補習班有收入，往後豆腐坊也有收入。就像跟別人借錢那樣，慢慢還就是了。”

    “私人的錢能借，銀行的錢能借嗎？你借的錢超出了個人能力，就像螞蟻搬大象，搬不起來還會被踩死。”孟思昭說。

    金穗撇嘴，做委屈狀：“你還說我做什麽你都支持我。”

    孟思昭被她這個邏輯氣笑了：“我是在自己能力範圍之內支持你，而不是縱容你。這兩者有區別的，知道嗎？”

    金穗雙腳蹬在他身上：“滾滾滾，煩死了。”

    他馬上從床上起來，洗漱完沒吃早飯就走了，連聲招呼都不打。

    方敏進來問她：“你跟思昭怎麽回事？他早飯沒吃就走了。”

    她氣呼呼地說：“不吃拉倒，餓死他最好！”

    “怎麽了？”方敏又問。

    “我想弄一個電機，插上電可以帶動石磨，省去我們人工推石磨，效率會很高的。但是那玩意兒吧，很貴。我預計沒個一千塊錢下不來，我想嘛跟朱嫂子先借一點，孟思昭跟我急，說那是朱嫂子娘幾個傍身的命根子，讓我不要打歪主意。”

    方敏皺著臉：“確實不太行。”

    “我知道。就算朱嫂子的錢借過來，也未必夠。然後我想去銀行貸款，銀行貸的比跟私人借的更多，那貸也不同意。這不就慪氣了嘛。”

    方敏疵嘴：“別說他，我聽了都覺得不靠譜。不行我們慢慢幹唄。”

    金穗說：“你不懂。就南濱城裏，人這麽多的，消化能力大。我們以前就一星期送一趟縣城，然後再在周邊生產隊賣些水豆腐，都還得三個人幹。朱嫂子來了，她要蒸包子，一天揉麵剁餡都夠她忙碌的，我要上課，根本上不上太多忙。你又還困著妮妮，能幹得了多少？”

    方敏說：“那咱再請人？”

    “人是要請的。但我想要提高生產效率，磨漿最費時間，又是一切活兒的源頭，沒有豆漿什麽事都幹不成。我們現在在南濱，不在孟家灣了，不搞這些小打小鬧。”金穗說。

    方敏上下把她打量了一番：“你到南濱來了之後，口氣也變得不小。”

    金穗馬虎地說：“也就這樣吧。”

    方敏說道：“過完元旦你也快放寒假了，店鋪這邊既然什麽東西都準備好了，咱們就慢慢地幹吧。早上我泡豆子，咱們晚上磨漿，煮漿點豆腐，賣豆腐塊。早餐等朱嫂子來了，再看情況整吧。”

    金穗苦著臉：“現在再讓我磨豆漿啊，我感覺是要命了。”

    方敏說：“慢慢來嘛。”

    雖然暫時斷了貸款的想法，不過她對於電動機的追求卻沒有停下。她得空去了一趟機械廠，接待他的技術員聽得連連皺眉頭：“你要的這玩意兒，我們這邊暫時沒有，也沒有生產能力。”

    金穗解釋：“這個就像手扶拖拉機那樣，隻不過一個燒油，一個通電。有個馬達，套上一個皮帶，就可以帶動石磨了。”

    技術員說：“我們沒有這個生產線，單獨為你生產一套，且不算整套成品，就是設計費，價格都不低。”

    金穗問：“那你們這兒現在生產什麽東西？”

    “那就是一些小型農機，像微耕機，打穀機。”技術員說。

    金穗想了想說道：“能不能這樣想呢？這個東西吧，我需要，別人也會需要。遠的不說，就你們這個打穀機，設計出來是腳踩的吧？如果打穀機也能裝上皮帶，燒油的，能省很多體力，農民喜歡用。現在鄉下已經搞承包到戶了，這個東西需求量會很大的。”

    技術員一隻手托著頭說：“你這個想法不錯。不過以我們現在的技術，要做出來恐怕還要耽誤一些時間。你要是著急要，可以去省城的農機廠問問。”

    金穗撇嘴：“大農機廠未必看得上我這種個體戶。哎我說認真的，假如你們真做出這玩意兒來，不愁沒銷量的。搞技術嘛，也是以快為主，跑在前頭吃肉，落後了就隻能喝點米湯。你信我不會錯的。”

    技術員說：“這個我做不了主，我要向廠長反映。”

    金穗勸他：“你們呀，要開拓思路，主動研究人民群眾需要的東西，而不是你們生產什麽，群眾就得用什麽。這樣很被動。”

    技術員敷衍她：“嗯，嗯，你說的有道理。”

    金穗湊到他跟前說：“要不你自己私下研究，要是弄成了賣給我，就當賺外快了。”<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