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前一後往巷口走去。陸清泉看到他們在巷口站定了，才重新回到屋子裏去。

    唐明就發現他開始有點心不在焉了。

    方敏和孟思昭走到巷口處，問他：“剛回來探親，怎麽就不在家裏？”

    孟思昭苦笑：“家裏她容不下我呀！今天小關幾個同學來，她就讓她們幫忙收拾臥具，說要到學校裏去住，我有什麽辦法？”

    方敏有些同情他：“你上次太傷她的心了。那這回怎麽辦？真是要離婚？”

    孟思昭說：“她正在氣頭上，鬧得起勁兒，先冷靜兩天再說吧。”

    方敏搖了搖頭：“我看她不像是開玩笑。晚上又提起我以後的事，娟娟和婷婷她也不想管了。”

    孟思昭有些暴躁：“可是我能怎麽辦？她現在油鹽不進，不差錢又不差工作，我根本沒有什麽辦法。”

    方敏說：“可是你得有個態度吧？你躲在這兒喝酒，讓她知道了，心裏更氣。有時候女人就是這樣，明明嘴裏說著拒絕的話，但還是希望男人多點耐心哄哄她。”

    孟思昭垂下眼皮：“今天我的耐心已經全部花光了。”說完又強調了一遍：“她那個態度，就是有我沒她，有她沒我。你要我怎麽辦？難道真的要讓她去住宿舍？”

    方敏盯著他問：“你想不想離婚？”

    他直接說：“當然不想。傻子才不願意要這麽好的媳婦。”

    方敏說：“那我給你出個主意，你要不要聽？”

    孟思昭看向她：“聽，當然要聽。這會兒多餿的主意我都聽。”

    方敏說：“來的時候我一路都在想，你們感情之前多好呢？問題就出來娟娟婷婷認爸爸這件事情上。你想替你姐出口氣，我理解的。可是他夏津飛始終是姐倆的親生父親，現在她們還小，你可以擋著，可以後孩子長大了，她們要知道還有個親爸，你能擋著人家不讓認嗎？所以我認為，問題從哪兒產生，就從哪裏去解決。”

    孟思昭思索了一會兒，沉著聲音問她：“你這是個什麽意思？”

    方敏沉默，似乎在下決心，好一會兒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說：“把娟娟和婷婷送走。這是你要展示出來的態度。”

    “送走？”孟思昭想從褲兜裏拿煙出來，摸了一會兒找不到，才暴躁地說：“送哪兒去？”

    “送給夏津飛。”方敏說。

    “不可能！”孟思昭說：“那是我姐姐的孩子，怎麽可能送給那個混蛋？”

    方敏冷笑：“不送？不送那你就等著離婚吧。你這邊什麽態度都沒有，那邊又不想離婚，甘蔗都沒有兩頭甜，你可倒好，就希望什麽美事都讓你撈著。”

    孟思昭不在意她的奚落，撓撓頭發說：“還有沒有別的主意？”

    方敏說：“沒有了。我人笨，能想的辦法不多。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橫豎日子都是你自己過。侄女兒和媳婦，誰對你更重要，自己掂量。”

    孟思昭痛苦地揪著頭發。

    方敏把手電筒打開，又關上。過一會兒她說：“我先回去了，妮妮在家裏我不放心。”

    不待他回應，她自己先走了。走兩步又朝巷子裏望一眼。

    孟思昭失落地回到陸清泉的屋子裏，還沒坐下陸清泉就問他：“方敏呢？”

    “回去了。”他說。

    陸清泉站起來：“這麽晚她一個人回去怎麽行？路上不安全，我去送送她。”

    然後不顧在場人異樣的眼光，大步走出去。有個人喊：“怎麽就走了？喝酒啊！”

    孟思昭暫時從失落裏悟出來，看向唐明：“人家自己來還不能自己回去？他送算個什麽事兒？”

    唐明笑嘻嘻地說：“連長，這到底怎麽回事，你真不清楚？”

    孟思昭拍一拍額頭：“我他媽在西原呆傻了？”說完不可思議地問：“哎，人家可是結過婚還有一個孩子的，他……他怎麽……”

    另一個人說：“孟連長，在部隊呆久了的人都有一點傻的。以前怎麽說來著？當兵三年，見著母豬都覺得賽貂嬋。”

    唐明說：“去你的！人家方敏挺好的呀，妮妮又多乖巧，有這現成的女兒，多好呢。”

    孟思昭端起酒來，默默地喝。

    方敏手電筒開著，慢慢地走在街上。她其實也想跟陸清泉聊會兒天，到南濱來這麽久了，生活一直就圍著豆腐坊，朱秀蓮一家，她和金穗一家，天蒙蒙亮就得起來，去點豆腐賣豆腐，連下雨天都沒歇過。

    金穗很辛苦，朱秀蓮也很辛苦，所以即使她自己苦，也不曾說過。

    可是，她現在真的想，可以找個人說說心裏話。

    “方敏！”有人在背後喊她。

    她停下腳步，覺得是自己的幻聽，不敢回頭看。

    “方敏。”陸清泉又在後麵喊她的名字。

    她這才回頭，看到陸清泉被酒精醺紅的臉，心裏很高興但麵上卻裝出鎮定的樣子問：“你怎麽來了？”

    陸清泉淡淡地說：“來送送你，這麽晚了一個人走夜路，挺不安全的。”

    方敏抬頭看看街邊的路燈，再看看自己手裏的電筒。嗯，他說不安全就不安全吧。

    兩個人都沉默著，腳步放得很慢。過一會兒，方敏才不好意思地說：“你不是跟他們在喝酒嗎？就這樣跑出來不好吧？”

    陸清泉又是剛才那個口吻：“沒什麽不好。要是你出了意外，才叫不好。”

    方敏覺得心裏像喝過了蜜水那般甘甜。

    陸清泉問：“妮妮睡了嗎？”

    方敏答他：“還沒有。讓她跟兩個姐姐一起睡。”

    “你過來找孟營長，真沒有什麽事嗎？”陸清泉問道。

    方敏側頭過去看他，他的輪廓那麽分明，容易讓人聯想到其他方麵。想到這裏，她的臉紅了，低聲說：“他們鬧別扭了。”

    “嗯？才回來第二天就鬧別扭？”他意外地問。

    方敏說：“不然他這會兒不在家陪著金穗，幹什麽要跑過來找你們喝酒？他們倆以前，感情很好的。”

    “那鬧起來是什麽原因？總不會無緣無故地吧？”

    方敏歎一口氣：“這件事情說起來話長，改天再跟你說吧。嗯，有件事情想讓你幫我參考參考。”

    “什麽事情？”陸清泉追問。

    談起自己的事情，她有些開心：“我打算買一座房子，你覺得怎麽樣？”

    “買房子？”陸清泉可從來沒想過這種事，他問道：“你現在住的地方不是挺好的嗎？”(www.101noveL.com)